磨盤村,一個破舊的小院中,只有三間東倒西歪的破房子。
此時,這個院子外卻停了一輛與這個小院相比顯得格外豪華的桑塔納三千。
院子一側的歪脖槐樹下半歪半躺着三個男人。若是辛巴在這裡,就會認出,這三個正是劫持楊陽,捅傷它的人。 wωw● ttκā n● c○
“吳哥,您覺得咋樣?我看,咱們還是儘快找個地方打狂犬疫苗吧。萬一,被那條瘋狗傳染上狂犬病,咱可就真的不值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把一塊熟肉丟進嘴裡,一邊大嚼着一邊嘟噥。
“哼,瞧你小子那熊樣!”被稱爲吳哥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矮壯男人,此時,男人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他一說話,這條几乎縱貫整個左臉頰的傷痕就是一陣扭曲,活像臉上爬了一條紅色的蜈蚣,分外猙獰。
“嘿嘿,吳哥恁別生氣,小六那也是關心恁。”這個說話的人長得精瘦,下巴上長了一顆醒目的大瘊子。一邊諛笑着,一邊將一杯酒遞到吳哥的手中。“說起狂犬病,吳哥還是小心些爲好。那個病邪性,被狗咬了,誰也保不準會不會被傳染,還是去打上針放心。”
趙瘊子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一邊說着話,一邊關注着吳哥的臉色,見吳哥沒有生氣,還把他遞上的酒一口喝乾,急忙諛笑着,又上前把吳哥的酒杯添滿,接着道:“其實打針的地方離這裡不遠,出了這道山溝,也就五六里路,吃罷飯,吳哥和小六隻管歇着,我開車拉你們去。”
三人中,這個姓吳的似乎很有威嚴,小六被呵斥了一句,此時也不敢多言,聽趙瘊子巧舌如簧地奉承着姓吳的,心裡又是放鬆又是嫉妒。這個小子最不是東西了,當時那條狗跑出來,自己和吳哥可是並肩作戰才被狗咬了,這小子不夠義氣,拼命時躲得老遠沒受一點兒傷不說,這會兒又在這裡買好……哼!
小六心裡不平,卻不敢說什麼,狠狠地瞥了趙瘊子一眼,轉眼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塊三星最新款的女式手機,低頭顧自玩了起來。
一會兒,小六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臉興奮地拿着手機衝到姓吳的跟前,道:“吳哥,你看,這個……”
吳哥陰鷙的目光在小六身上一掃,伸手接過小六手機。
手機頁面上打開的是發件箱,小六看得正是機主在五天前發出的一個短信:媽媽,你知道麼?今天我跟着舅舅去送花了。媽媽,你知道舅舅一盆花賣了多少錢麼?整整兩萬塊啊。要知道,舅舅的車上整整裝了五十多盆吶。嘿嘿,不過,舅舅很大方,賣完花,就帶着我去吃了必勝客,還給我買了一塊手機,最新款的三星哦,三千五百八哦!
吳哥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擡頭看了看小六和一臉茫然的趙瘊子,點點頭,把手機扔回小六手中:“打個電話吧。就要一千萬。”
小六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拿起手機,也不理會一臉疑惑的趙瘊子,從電話薄中翻出‘舅舅’,按下了呼叫鍵。
爲了尋找楊陽一夜未睡的周暉一臉疲倦,兩眼佈滿了紅血絲。剛剛接過孫灝遞過來的包子,咬了一口,食不知味的咀嚼着,突然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手機響了。
陽陽?周暉心中一喜,急忙按下了接聽鍵。
“陽陽,你在哪裡?不管出了什麼事,舅舅都知道陽陽是個好孩子……”
“喂,你是楊陽的舅舅麼?”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激動地周暉。
周暉心中一冷,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仍舊盡力穩了穩心神,回答道:“是的,我是楊陽的舅舅。請問你是哪位,怎麼會拿着楊陽的手機?”
“我是誰你就不用管了。我告訴你,你外甥女在我們手上,你趕緊準備一千萬,半個小時後,按照我們的通知打到指定的賬戶中……警告你,別報警,否則別怪我們撕票。”
“好好好,你們千萬不要傷害楊陽!”周暉焦急地說到這裡,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孫灝,接着道,“我準備錢可以,你們總得讓我先聽聽楊陽的聲音吧!”
小六臉色一變,握着話筒,擡頭看向吳哥,悄聲道:“他們要聽外甥女的聲音。”
吳哥緊皺着眉,略一思索,搖頭道:“告訴他們,過一會兒,我們就會讓他聽到外甥女的聲音!”
小六點點頭,對着話筒裝腔作勢道:“你儘管去準備錢,會讓你聽到外甥女的聲音的。”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
擡起頭,三個目光閃閃的男人,同時點點頭,吳哥一口喝乾杯中酒,將酒杯往桌上一扔,驀地站起身來:“走!”
半空中,周晨冷冷地看着三個人拙劣的表演,等小六掛斷電話,意念一動,小六手中的電話瞬間憑空消失了。
“啊?”小六驚駭地盯着自己的手,見鬼般驚呼道:“咋回事,手機吶?”
已經走出幾步的吳哥和趙瘊子聽到小六的驚呼同時回過頭來,還不等兩人問話,一道藍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小院門口。
“啊!吳,吳……”吳哥和趙瘊子正回頭看小六,卻見小六張嘴瞪眼地指着他們身後,嘴巴張得大大的,卻驚駭的說不成話。
吳哥又疑惑地轉回頭,看到院門口站立的那個窈窕飄逸的身影后,眼睛登時一亮,轉瞬就露出了餓狼般的光芒。
那個小女孩雖然長得漂亮,但年齡太小,人家買回家也不能立刻生孩子,結果只賣了七千塊錢。這個女人不但長的極美,而且看年齡也有二十了,那些等着老婆生孩子的老光棍一定捨得花大價錢……不!送到南方的地下妓院去,說不定能賣好幾萬!
而趙瘊子則露出了一副色相,兩隻不大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那窈窕的身影,吞口口水,目光卻下意識地瞥向身邊姓吳的男人。
這個女人真夠味兒,若是能夠把她上了……那該怎樣消魂……
“哼!”趙瘊子正意淫着,猛地聽到身邊姓吳的一聲冷哼,登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禁不住憤憤地撇了撇嘴。
姓吳的眼裡只看得到錢……唉!
“哼,三個腌臢貨,居然還敢這樣盯着你!”髮髻上紫玉蜜蜂因憤怒而冰冷的聲音傳來,周晨點點頭,一道紫色光影倏忽一閃,姓吳的、趙瘊子和小六隻覺得雙眼刺痛下,趕緊閉上眼睛,溫熱的液體接着就從三人眼中淌了下來。
“啊……我的眼睛!”
“啊……啊……”
三人痛的雙手捂住了眼睛,嚎叫着摔在地上打起滾兒來。
周晨的目光絲毫不爲所動,只是眉頭微微一蹙,又是一道紫色光影閃過,小六和趙瘊子立刻成了啞巴,嘴巴張得大大的,卻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姓吳的畢竟經歷過一些場面,也算是見過血的場面人。捂着眼睛滾了兩下,就立刻閉上了嘴巴。他的手不再捂着眼睛,一手撐着地,一手伸向腰間,那裡擱着他從不離身的匕首。
“誰?究竟是誰?”姓吳的半撐着身子,仰着頭,滿臉鮮血,嘶聲的大喊着。
“你們昨天爲什麼劫持那個女孩?”
一個很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姓吳的身體一震,哆嗦着嘴脣,努力地穩了穩心神,沒有回答,又開口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你還不配知道。”周晨冷冷一哂,手指未動,一道細小的靈力倏然鑽入姓吳的身體。先前還霸氣的不可一世的吳哥,登時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嚎。
片刻,姓吳的終於安靜下來,卻彷彿被抽了筋一般,軟軟地伏在地上,喘着氣。
“你們爲什麼劫持那個孩子?”
冰冷的宛如從地獄中傳來的聲音再次響起,姓吳的又禁不住渾身一震戰慄。他直覺的知道,自己這一次算是真的栽了,恐怕性命也難保。但既然對方在詢問自己,好歹還算是多少有點兒活下去的希望,畢竟這一次的事情是被人花錢僱傭,老老實實交待出來,說不定自己還能保住這一條命。但是,他想開口,牙關卻不自禁地咬得越緊,根本張不開口,更別提說話了。
不等姓吳的按下恐懼開口,破屋子的門突然打開,從屋裡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個女人來:“我都知道,我告訴你。”
走出趙瘊子的破院子,周晨第一時間拿出楊陽的手機撥通了周暉的電話。
“錢我準備好了,楊陽呢?”
電話一接通,周暉嘶啞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焦急,立刻從話筒裡傳了過來。
周晨喉頭一哽,吁了口氣,這才緩緩道:“小暉,是我。我已經把楊陽救出來了。”
“姐姐?真的嗎?太好了!”驚喜來的太突然,周暉都有些不敢相信了。稍稍一頓,他又立刻想起,姐姐孤身一人,怎麼去救的楊陽,登時又擔心起來。
“姐姐,你在哪裡?那些綁匪沒爲難你吧?”
“小暉,我很好,楊陽也很好,你放心。和爸媽也說一聲,讓二老也放心。”
結束了與周暉的通話,周晨又給趙明明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楊陽已經救出來了,讓她放心。
掛斷電話,周晨才扭頭看向身後,許娟--那個從屋子裡跑出來的女子,正艱難地挺着大肚子,扶着門框站在那裡,蠟黃而浮腫的臉微微擡着,眼睛微眯着,目光復雜,似有一點點希望,又似有些些祈求,但更多的是沉沉的黯淡。
許娟說自己是被趙瘊子拐回來的,被趙瘊子關在屋裡一年多,直到她懷了五個多月的身孕,這才允許她走出屋子,在院子裡活動。
若是許娟說的都是實話,她的年齡纔不過十七歲,但周晨看到的,是一張浮腫蠟黃還長滿了蝴蝶斑的臉,骯髒蓬亂的頭髮,還有一身肥大男式衣褲仍舊掩蓋不住的大肚子……這個人哪裡還有一丁點兒花季少女的美麗!
本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卻遭遇如此劫難,枯萎凋零。若是她沒能及時找到楊陽,那麼楊陽是不是也……周晨不寒而慄,眼中寒光驀盛!
姓吳的和許娟都說了楊陽被劫的原因,互相印證,也基本上沒有出入,想來是真的了。
趙瘊子三人已不成問題,周晨已經有了處理他們的辦法,只是這個許娟……
她死活不願說出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家人的聯繫方式,周晨又實在不忍心把她丟在這裡。
正猶豫着,茉莉花的手機鈴聲響起,周晨拿起電話--慕容瑒。
微微一愣,周晨按下了接聽鍵。
“周晨?”慕容瑒溫潤的聲音也帶着一絲明顯的疲憊和擔憂。
在此時,聽到這個聲音,竟感到一絲特別的溫暖。她稍稍放緩了表情,道:“慕容,是我。”
“周晨,我已經到了河南,你現在在哪裡?別自己去面對那些劫匪,等着我,我這就過去。”慕容急急地說着,周晨微微一皺,隨即瞭然。進入河南後她與慕容瑒通過一次電話,慕容瑒背後有軍方的背景,對他來說,根據手機信號查詢手機所在地不是什麼難事。
“慕容,我現在……”想通了,周晨也不再計較,畢竟對方是因爲關心她才如此做的,“我好像在武縣境內。”
“好,好的,你在那裡別動,我馬上就趕過去。”慕容瑒說完,話筒裡靜默了片刻,想必是他身邊還有其他人,過了差不多半分鐘時間,慕容瑒的聲音再次傳來,“周晨,你就在那裡等着,我這就過去。記住啊,千萬別自己去面對劫匪,那些劫匪可都是些窮兇極惡……”
“慕容,”慕容瑒絮絮的囑咐,讓周晨心裡一暖,一直緊抿着的嘴角終於微微上翹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她輕笑着打斷了慕容瑒的話,“你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把楊陽救出來了。”
“啊?救出來了?”慕容瑒吃了一驚,脫口而出的詢問,卻不需要周晨回答。既然周晨如此說,一定就是真的。微微一頓,隨即道,“好,那你就帶着楊陽在那裡等着我。半個小時,我就會趕過去。”
說完,不等周晨再說話,慕容瑒已經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周晨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低頭思忖,趙瘊子三人,即使她現在放手,也只能在黑暗中度過餘生,但從許娟和姓吳的口中她卻得知,這三個人販賣的婦女兒童還有好幾十,那些人的解救,最好還是由警方出面了。
從電視網絡上,周晨可沒少看到警方解救人質卻被愚昧的村民圍堵甚至羣毆的場面。若是真的被一大羣人包圍,周晨也沒辦法,她總不能爲了救人,就把那些愚昧的村民都殺了吧?更何況,那些人只是愚昧無知,還遠算不上窮兇極惡之徒。
另外,許娟的安置也是個問題,她是能夠救她一時,但卻不能負責她的一生。不管前邊做的對還是錯,接下來的人生路還需要她自己去走。
如此想起來,慕容瑒此時能夠過來,也不錯。
思量一定,周晨正想着怎麼把楊陽接出來,卻驀地聽到院子中傳來幾聲極低的手機按鍵音。
周晨目光倏然一冷,走進院門的同時,施了個屏障術把許娟隔離起來,避免她看到接下來的場面。
“辛巴!”
周晨意念一動,一道金色的身影閃電一般,衝向正摸索着手機撥打的吳姓男人。
“啊……”男人張嘴痛呼,卻只發出半聲就戛然而止,身體癱倒在地,四肢抽搐着,很快,喉嚨裡就發出類似犬類的嗚咽聲。
一不做二不休,金色的身影又衝向一旁的小六,轉瞬,小六也變得如那吳姓男子一樣了。
收回辛巴,周晨挑挑脣角,悠然走出小院,撤去許娟身上屏障的同時,把小院破敗的院門關好,並用門上掛着的鐵鎖把門鎖住。
許娟愣愣地看着周晨鎖門,目光中微露狐疑,卻沒問什麼。
片刻,院子中傳來幾聲類似犬類的低聲咆哮,緊接着,噼裡啪啦,哐啷……以及幾聲細微的牙齒入肉的聲音亂哄哄傳來,周晨剔剔眉,對許娟道:“走吧!”
走出村子時,周晨在她和許娟身周設了個簡單的類似於隱身術的障眼法,如此,雖然遇到了幾個村民,卻也沒人注意到她們兩人。
小山村就建在一個山坡上,房屋院落都是依着山勢而建,佈局散亂,出了村子就是雜樹叢生的亂石坡。
走出不遠,周晨停住腳步:“你在這邊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去那邊的山洞裡把我的女兒接來。”
許娟目光閃了閃,順着周晨的手指果然在雜樹叢後邊看到一個不大的山洞,也就不再懷疑,點點頭,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她懷孕已經八個多月,一直以來又營養不良,挺着大肚子走山路,真的很累。
進了山洞,周晨立刻閃入碧遊空間。
“辛巴!你個傻狗狗,怎麼又啃上蘿蔔了。”一進空間,楊陽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周晨的目光凝注在那個與辛巴追逐着的身影上,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楊陽沒有讓她失望,醒過來看到她之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就完全將這場可怕的遭遇拋開了。當知道這個是專屬於媽媽一個人的空間後,立刻興致勃勃地帶着辛巴四處觀賞起來,竟沒有絲毫的驚訝和不適應,讓一直爲她擔心的周晨欣慰的同時,竟然生出了一絲失落。
她還準備了一大套安慰的話沒說呢!
汪汪汪……
辛巴第一個發現了進入空間的周晨,大聲叫着跑了過來。
“主人,主人,小主人不讓我吃蘿蔔,我好餓……”
大大的金色獒犬此時彷彿化身成了京巴兒,跑到周晨身邊,毛絨絨的大腦袋在周晨腿上蹭啊蹭。
“笨狗,你是藏獒,不是京巴兒!”楊陽也大叫着奔了過來,小小的臉蛋兒因爲奔跑紅撲撲的,像個大蘋果,一雙眸子又黑又亮,滿滿的只有喜悅。周晨凝視了一眼,終於放下心來。
周晨擡手捏了捏楊陽的臉,楊陽也不躲,還順勢把身子偎了過來,摟住周晨的一條手臂,道:“媽,這個地方真好,不但環境美,還有那麼多奇花異果,哈哈,好像西遊記中的花果山。”
“這裡是花果山,那你就是花果山裡的小猴子!”周晨寵溺地點點楊陽的鼻頭笑道。
“那老媽就是美猴王孫悟空咯!”
楊陽大叫一聲,母女倆相視大笑。
笑過之後,周晨看着女兒紅撲撲的小臉,擡手揉揉她的短髮:“一會兒,有人來接我們,你需要跟着我出去……”
說到這裡,周晨有些說不下去。女兒在這與世隔絕的空間裡能夠很快樂,但走出空間,她勢必要面對現實中的詢問,甚至需要應對警方的問詢,她實在不想讓女兒去面對那些,那將意味着她必須再次面對已被她跑開的驚恐和傷害。
“是嗎?”楊陽卻完全沒有周晨想象中的軟弱,笑着站起來,向着小木屋跑去,“媽媽,那我可要去洗洗臉換身衣服。我身上的衣服剛剛都被那隻笨狗弄髒了。”
周晨有些驚訝地看着楊陽的背影,看着她如小鹿般歡快地跑進木屋。
“媽媽,”跑進木屋的楊陽突然又探出頭來。
周晨一愣,隨即問道:“怎麼了?”
“哈哈,我剛纔忘記說了,你給我買的這些衣服很漂亮,我都很喜歡!謝謝媽媽!”說完,楊陽扮了個鬼臉,又把身子縮了回去。
周晨愣了片刻,嘴角漸漸翹起,眼睛卻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
緩緩揚起臉,周晨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水霧眨去,輕嘆一聲,回頭就失笑了,這孩子,還洗臉換衣服,一點兒被劫持人員的自覺都沒有,她當這是來度假了!
轟隆隆的軍用直升機落在她們不遠處,螺旋槳帶起的強大氣流,周圍的草都被颳得匍匐下來,周晨暗中捏了個風盾,護住自己和楊陽。
楊陽此時,完全被出現在眼前的這架軍用飛機吸引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飛機上醒目的‘八一’標識,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中滿是不敢置信。
飛機停穩,首先從機艙裡下來十二個軍人,這些人周晨不認識,也沒有動。倒是楊陽扯着她的衣角,悄聲道:“媽媽,媽媽,他們都揹着槍欸!”
周晨笑笑,拍拍楊陽的肩膀。
“周晨!”慕容瑒已經換下了昨晚的青色禮服,穿了一身簡單的青色休閒裝,走出機艙一看到周晨,立刻揚聲叫道。
“慕容!”周晨答應着,牽着楊陽的手,迎上前去。
慕容瑒的目光從走出機艙開始,就一直凝注在周晨身上。兩人走近,他的目光在周晨臉上停駐了幾秒,這才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
“你沒事就好。”周晨微笑着點點頭,慕容瑒終於看到周晨身邊站着的女孩,溫和一笑,“這是楊陽吧?”
楊陽的目光從慕容瑒和周晨的身上打了個轉兒,眼中狡黠一閃,咧嘴露出幾個白白的牙齒,甜甜地道:“叔叔好!”
慕容瑒微微一笑,點點頭:“楊陽好。”
“叔叔,我可以上這架飛機看看麼?”楊陽一臉好奇地問道。
“當然可以。”慕容瑒笑笑,親自扶着楊陽走進機艙,又把她交給留在機艙裡待命的兩個軍人,這纔回到周晨身邊。
“就是在這裡把楊陽救出來的?那些歹徒呢?”慕容瑒這麼一問,旁邊站立的軍人也走了過來。
“就在村子裡。”周晨說完,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們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嗯,有我在,不怕。”
再次返回趙瘊子破敗的小院,打開緊鎖的院門,看到院中的情形,就是早已有心理準備的周晨,也是大大地吃了一驚。
慕容瑒更是看了一眼後,立刻返身把周晨擋在了門外。
“你別進去了,讓他們去處理吧!”
不大會兒,帶隊的徐大隊走了出來,嚮慕容瑒搖搖頭,道:“當地警方已經到了,是不是讓他們現在過來?”
慕容瑒點點頭,“劉隊長,那這裡就先交給你了。”
濰城,某娛樂會所包廂內。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端着一杯紅酒,面色陰鬱地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茶几上的一個手機。
靠近門口,還有兩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其中一個長臉青年,也拿着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着,卻總是無人接聽。
房間裡三個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有長臉青年一遍又一遍的按鍵聲和聽筒中隱約傳出來的系統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手機無人接聽。這幅情景,與其他包廂的歌舞昇平醉生夢死相比,這裡顯得格外緊張壓抑。
良久,沙發上的男人仰頭把杯中的紅酒一口喝乾,坐直身體道:“不用再打了,吳老二估計永遠不能接聽電話了。”
兩個青年臉色倏然一白,定定地看着沙發上的男子,囁嚅着:“老大……”
沙發上的男子擺擺手,止住青年的話頭,沉聲道:“你們,去把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處理了吧。”
男人的聲音平淡無奇,但兩個青年的身體卻同時猛地一顫,臉上都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來。
少頃,那個長臉青年試探着道:“老大,虎哥他跟了您這麼多年了……”
哐啷!
沙發上的男人猛地將酒杯摔在茶几上,怒聲道:“跟着我的時間再長,這次也救不了他了。你們知不知道他這次招惹到了什麼人?”
兩個青年有些茫然地對視一眼,另一個青年低聲道:“那家人不說就是普通人,沒什麼勢力嗎?”
“普通人?能夠隨時調用軍用直升機的能叫普通人?能一個電話就讓整個軍區的武警協作辦案的人是沒勢力?能調動天翼和龍威聯合起來只爲了找一個小丫頭的,也是他能招惹的麼?”
兩個青年驚駭地瞪大了眼睛,沙發上的男人也終於壓制住了心中的怒氣,搖搖頭,又頹然坐回沙發中。
軍用直升機、武警,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熟悉,威壓感遠遠不如天翼和龍威兩大幫派。能夠讓一直互不往來的天翼和龍威聯合起來,只爲了找一個小丫頭,這人的勢力該有多大?別說天翼和龍威聯合,就是其中一個,想要滅他們這個小幫派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天啦,原來,虎哥真的惹下塌天大禍啊!
“去告訴虎子,讓他安心地走吧。他家裡我會成自己的親人照顧的。”
當天下午,周晨就帶着楊陽回到了濰城。
不久,紫玉蜂王就把偵查到得消息報告了。讓她沒想到的是,姓吳的男人供出的那個虎子,居然在她回來前半個小時酒後駕車發生了車禍,虎子當場死亡。
周晨也沒想到,這個線索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斷了。
可是,她總覺得,虎子這個看似偶然的車禍後邊,隱藏着什麼。無奈,紫玉蜂王親自帶着紫玉蜂出去打探,卻沒有找到一點兒線索。
許娟和警方的事,慕容瑒和趙明明一力包辦,再待在濰城也沒她什麼事兒了,老媽還在家裡惦記着,老爸和周暉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也已經疲累不堪,當天下午,周晨暫時帶着楊陽和周爸周昀一起返回了博城。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虎子是因爲被趙明明和慕容瑒聯手的巨大能量嚇壞了,爲了不牽累到背後的幫派才自行了斷的。
兩天後,博城。
周晨靠坐在露臺上的藤椅上,手裡拿着一本《玉石鑑定》,身邊小几上,泡着一壺空間巖茶,還有一盤色澤鮮豔的水果。看着一副悠閒的模樣,卻其實是在聚集靈力探查她回來後,剛剛在花圃周圍佈下的靈力陣的效果。
有了靈力陣後,整個花圃的靈力比正常情況下濃厚了十多倍,雖然只是兩天時間,已經能夠看出效果了。不但花卉開的更鮮豔,果樹的果子也長得特別大特別甜了,就連家人和在花圃裡幹活的工人們,也感到身體特別棒,幹活都不帶累的。
周媽媽在樓下的廚房裡忙碌着,說要好好做幾個菜給楊陽壓驚。
花圃裡,周暉和周爸爸一起在忙碌着。另一邊的果園中,弟媳顧敏則帶着人在摘水果。如今她的水果生意已經做到了周圍的幾個市縣,形成了一個小型水果連鎖。
楊陽和周昀則在樓下的空地上逗着辛巴,自從辛巴英勇救主立下大功,一家人已經把它當成了一個家庭成員,周媽媽做飯都會挑好的給辛巴盛出一份來。只可惜,辛巴對這些大魚大肉不感興趣,只心心念着周晨空間里美味的胡蘿蔔。
慕容瑒把周晨送回來,就立刻返回昆明瞭。平洲公盤臨近,他還要回去準備。許娟作了證之後,交給了警方,警方自然會安排她儘快還家。
回到家已經兩天了,家人從最初的激動中平復下來,生活彷彿又恢復了平靜,但周晨卻知道,隨着自己能力的提升,和在外界引起的影響漸漸提高,家人的安全問題也越來越急迫了。
楊陽的事給她敲響了警鐘。她不單單要儘快想出辦法保護家人的安全,更要對敢於觸及她逆鱗,甚或對她的家人心懷叵測的人,給予嚴懲。
她是處事低調,她是天性習慣與人爲善,但那是沒有觸及到她的底線。任何觸及到她的底線,觸了她的逆鱗的人,她都不吝於下狠手,勢必將家人身邊的威脅消滅於無形。
戰,就要主動出擊,將戰場放到對方的地盤上。而不能讓等戰火燒到自己家門口,那樣即使反擊取勝,也有可能傷及自家的人。
正思索着,手機鈴聲響起,周晨拿起一看,微微有些詫異,王海英?
王海英的老公郭玉亮是楊致遠最好的同學。周晨與楊致遠認識後不久,就認識了郭玉亮。當初,郭玉亮還是光桿兒一根,又與周晨和楊致遠都說的上話來,常常周晨和楊致遠兩個人的約會因爲郭玉亮的加入變成了三人行。而王海英是周晨原來單位一位同事的妹妹,與周晨年齡相仿,有時候相約着逛街玩耍,也算是個朋友。
說起來,郭玉亮和王海英之所以能走到一起,還多虧了周晨和楊致遠。當時周晨和楊致遠定好了婚期,去淄城購買傢俱和家電,到了淄城才發現竟然忘記帶錢,於是打電話給郭玉亮,由他把錢送過來。結果,郭玉亮去周晨家拿錢包時遇到了去找周晨的王海英,郭玉亮看到文靜漂亮的王海英頓時動了心,藉口一個人送錢不踏實,邀請王海英與他一起去淄城。王海英倒也沒矯情,立刻答應了下來。
等兩人找到周晨和楊致遠,又一起帶着傢俱家電返回博城時,郭玉亮已經動作迅速地將一枚銀戒子戴到了王海英的手上。
此事雖然由周晨和楊致遠鬧得一個大烏龍引起,卻也在朋友圈子裡成了一時的美談。
後來,郭玉亮和王海英結婚後,兩家的關係更加密切,郭、王二人的女兒還認了周晨當乾媽。
郭玉亮現在已經是一個股份制大型企業的副總經理,頗有身價。本來還有個哥哥,卻於五年前病死了,只剩下他一個,王海英第一胎卻生了一個女兒,郭玉亮的媽媽心心念地盼着兩人再生個兒子。這不,王海英終於下定決心,與春節前成功懷孕後,去了外地待產。
由於情況特殊,與周晨的聯繫也很稀疏。
所以,此時周晨猛地受到王海英的來電,才感到有些詫異。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地按下了接聽鍵。
不管她和楊致遠如何,郭玉亮和王海英也還是她周晨的朋友。
“海英?”
“噯,周晨,楊陽怎麼回事啊?今天郭玉亮過來我才知道,楊陽沒事吧?”王海英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周從她焦急的語氣中可以感受到她對楊陽是真的關心。
“海英,你別急,兩天前我就把楊陽帶回來了。沒有什麼事,現在早就忘了,正和小昀在院子裡玩呢!”周晨微笑着把楊陽的事兒說完,立刻問道,“海英,你怎麼樣了,我算着日子也快了吧?”
“嗯,楊陽沒事就好。”王海英舒了口氣,接着道,“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已經聯繫好了醫院,到了日子直接做剖宮產。唉,躲在外邊,有家不能回,我算是受夠了。”
“哈哈,大半年都忍下來了,還堅持不了這幾天?等你去醫院時,記得通知我,我要看着我的乾兒子出生。”十幾年的朋友說起話來,沒有任何隔閡和虛僞,周晨也把心中鬱積暫時拋開,開心的笑着,彷彿真的回到了毫無心事的當年。
說笑了一陣,王海英也放了心,表示開開心心地迎接新生命的到來。臨到掛電話時,王海英笑着道:“周晨啊,你和楊致遠可是乾媽乾爸,要見乾兒子,可要準備好一份大禮啊!”
周晨微微一怔,笑容僵在臉上。
“咋啦?剛纔還嚷嚷着要來迎接乾兒子,一說備禮就不吱聲了?”王海英察覺到了周晨的沉默,也沒有多想,她都大半年沒回來了,郭玉亮又沒對她提及周晨和楊致遠的事兒,她還不知道倆人已經離婚。還以爲這一次楊致遠帶着楊陽出去出了事兒,周晨在和楊致遠鬧彆扭呢。急忙安慰道:“好啦好啦,楊致遠那傢伙這一次做的是不對,你也別生氣了,等我把你幹兒子生下來,回去幫着你一起教訓他。”
周晨無聲地露出一個苦笑,“我知道你和我好,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安安穩穩地養好身體,給我生個健康漂亮的乾兒子纔是正事兒。”
一句話說的王海英也笑了。掛斷電話,周晨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露臺邊緣,扶着欄杆望着花圃外的一大片空地。
買下來的五千畝地皮,包括花圃外側靠路的沿街土地都已經拆遷完畢,陽光下,肥沃的土壤中已經長出了一層綠茸茸的小草。
土地的正式手續也以最快的速度批覆了下來,現在,周晨已經成了這片土地的主人。這片土地就像一塊空白的畫布,她已經可以在上邊任意揮毫潑墨,勾畫出她心中的藍圖。
現在趙明明已經是她的簽約律師,其實,周晨不但把法律有關的事交給了趙明明,連土地審批,甚至連招攬人才的事兒,都託付給了趙明明,恨得趙明明一邊兒咬牙,一邊兒還得爲周晨累死累活地賣命。
五千畝土地這麼空置着可不是事兒,是時候籌劃,儘快把花卉基地、花卉批發市場和度假村等項目運作起來了。
周晨拿起電話,按下趙明明的電話號碼,手指剛剛移到發射鍵上,手機鈴聲卻突然想起來了。
來電:趙明明?
哈,這女人,簡直是她肚裡的蛔蟲啊,剛想找她,她自己就把電話打過來啦。
按下接聽鍵,周晨直接笑道:“明明啊,博城的幾個項目的審批手續辦得怎麼樣了?”
“丫,你個沒良心的,我賣給你了?一開口就催債似的,一副黃世仁嘴臉!”趙明明恨恨的罵聲傳來,周晨不怒反笑。
“哈哈,誰是黃世仁啊?我提醒你,趙老爺子可是我的合夥人!”周晨笑得賊賊的,一句話把趙明明堵了個仰倒。
其實,趙老爺子和胡老爺子來過之後就喜歡上了周晨這裡的環境。趙老爺子是愛上了花圃裡的花卉,胡老爺子就更簡單了,喜歡的就是周晨這裡的空間菜、空間茶,說句直白的,就是愛上了周晨這裡的好吃好喝。兩位老爺子三天兩頭往她這裡跑。周晨看他們二老的積極性很高,乾脆把二老也拉進來入夥,並和二老商議着,等度假村建起來,單獨建一個養生基地,供兩位老爺子和他們的老朋友們來消遣養生。
胡老爺子和趙老爺子早就暗暗對着周晨的花圃流了好久的口水了,聽到她這麼一說,哪裡還有不答應的,立刻每人拿出一百萬入股,當然股份不多,每人才百分之一的股份!
不過,周晨此時爲了堵趙明明,愣是把兩位老爺子說成是她的合夥人,即使專業律師趙明明也無法反駁。
被堵的不行,趙明明恨恨地冷哼了幾聲,才道:“項目辦好了,就是職業經理人不太好找。昨天,獵頭公司聯繫我,說一共找到了七個符合條件的職業經理人。你看,我們定到什麼時候給他們統一面試?”
“七個?不錯,我們選擇的餘地不小。”聽趙明明說起公事,周晨也嚴肅起來,“時間麼?就定在後天吧!”
“對了,今天老爺子追着問我,‘天外一蘭’是不是你的。老爺子愛花的那股癡迷勁兒你也知道,我可是替你擋不住了。你自己對老爺子說吧!”說完,趙明明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這女人,夠小氣,堵了她一句,這就報回來了!
嘀……嘀……
汽車喇叭聲響,周晨從露臺上探頭往下一看,一輛奧迪A8和一輛奔馳商務車想跟着停在了花圃門外。
周晨苦笑一聲,看來剛纔趙明明裝模作樣的打電話說了一通公事,沒想到是知道倆老爺子要來,提前打埋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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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倆極品會懲罰的,而且會恨恨地懲罰。不過,咱不想讓他們像趙瘊子和虎子那樣輕鬆,嘿嘿……那樣太便宜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