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只有慕容清和慕容瑒祖孫二人,與周晨一起在飯廳坐定了,慕容老爺子就指着桌上的菜對周晨道:“老孫做的一手好魯菜,你嚐嚐可還合口。”
周晨道過謝,開始用餐,不免說幾句味道不錯。
慕容老爺子看着勤務員又給端上來一小杯百果釀,不由冷了臉道:“沒看到今天有客人嗎,怎麼還只上一杯?去,把罈子裡剩下的都拿來,當着送酒的人,喝完了,咱們也好再要。”
周晨和慕容瑒都禁不住笑起來。那勤務員卻是個實誠的,隻立在那裡不肯動。
慕容清就指揮慕容瑒去取酒,慕容瑒也有些遲疑,還是周晨道:“老爺子的身體大好了,這個酒也柔和,少喝幾杯沒問題的。”
大半年的百果釀喝着,黃金蜂蜜用着,慕容清的身體比原來不知好了多少倍。心臟病、腦血管病都早就好了,周晨心裡清楚,當然敢如此說。
慕容瑒一聽她如此說,這才示意那勤務員去拿酒,慕容老爺子就樂滋滋地先把面前杯中的酒給喝了,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吃完飯,時候尚早,慕容老爺子卻也不再留周晨,打發慕容瑒去送。自去擺弄周晨剛剛送來的一盆素心蘭。
兩人剛剛出了門,就見慕容老爺子的一個老朋友,周晨記得姓歐的老爺子,在一個女孩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瑒哥哥!”離着老遠,那個女孩子就甜甜地叫人。
慕容瑒微笑着應了:“紅珊什麼時候回來的?”周晨對上歐老爺子的目光,笑着點點頭。
“今天早上剛到。這不,老爺子聽說慕容爺爺又得了一盆好蘭花,我就陪着爺爺過來看看。”歐紅珊說着,看看慕容瑒手中拎的周晨的揹包,露出一絲訝然道,“瑒哥哥,你這是要出去嗎?”
慕容瑒笑笑,卻不再搭她的話,只看着偶老爺子道:“外邊天冷,歐爺爺快進屋吧。”
偶老爺子卻插話對周晨道:“晨丫頭又給慕容老頭兒送了什麼好花了,讓那老頭兒天天拿着眼饞我們幾個。”
周晨微笑笑,“歐老爺子喜歡什麼,改天我給您送去。”
歐老爺子點點頭,卻道:“你那裡有來了新花吧?趕明兒,我讓人去。”說完,拍拍紅珊的手,祖孫倆一起走近慕容家。
“紅珊是歐老爺子的小孫女,兩年前去了美國留學。”周晨坐進車裡,慕容瑒突兀地說了一句。
周晨笑笑,啓動了車子。這幾天吹得什麼風啊,怎麼都從國外往回跑?
到了家,不過七點來鍾,周晨先走到父母房中。就見電視開的轟天價響着,周爸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打瞌睡。白天與那幫老頭兒下棋費一天腦子,晚上就沒精神了。周晨笑笑,那條毯子給周爸蓋上。
退出門,春兒悄然道:“老太太在東院和初嫂、王嫂說話呢。”周晨就走到東院,初嫂和王嫂兩個的房間裡,周媽攬着周昀,正在拉家常,見周晨進來,初嫂和王嫂趕忙起身讓座。
“你們坐着說話就好,我過來說一聲。”然後和周媽打個招呼,徑自轉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送着周晨回了正院,初嫂和王嫂折回來,勸慰周媽道:“咱們家姑娘模樣兒俊,人又有本事,您就放心吧,一準兒再找個好的。”
“嗯,我現在也就她這麼一件心事了。等看着她找個知冷知熱的人,我也就放心了。”周媽說着,又道,“趕明兒,你們再去打聽打聽,那個姓劉的人家,條件也不錯,怎麼到四十了還沒結過婚,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啊。”
初嫂點點頭,神色鄭重地答應下來,又說起某某衚衕裡的某某的侄子,三十一歲,聽說剛剛離婚……
周晨對這番談話一無所知,好眠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孟蕾的電話,說孟教授醒過來了。
一大早聽到這麼個好消息,周晨也覺得高興,和孟蕾約好下午過去探望孟教授,就去給孫盛文和幾位有關部門的領導送了請柬,又去北大給陳教授送上請柬。忙忙碌碌的,午飯只簡單吃了一點兒,下午四點多,才趕到醫院。
沒進病房門,就聽到孟教授甕聲甕氣地在嘟噥:“老劉啊,我還有多久才能出院啊?你不說瘀血都已經吸收的差不多了嘛,我再不去,江蘇那個墓就發掘完了……”
剛剛醒來不到一天,就惦記上了考古挖掘,這個孟教授,還真是考古不要命了!這都不是癡迷的問題了,簡直和孩子似的,任性了。
周晨笑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劉承玉一見周晨,就像見了救星似的,急忙道:“老孟,前幾天周小姐給你帶來一盆蘭花,我替你養着呢,我這就去給你搬過來。”
說完,帶着幾個年輕些的醫生匆匆走了出去。
孟蕾對周晨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周晨笑着走到孟教授的牀側,問了句身體情況,隨即話題一轉道:“孟教授,我前幾天去新疆時,在敦煌見過一個鎖陽城,還有千佛寺,都是幾百年的古蹟。那邊古遺址特別多,去那邊找個地方考古不行麼?”
“西北氣候乾旱,人口稀少,古遺址遭到認爲的破壞較少,自然保存條件也比較好,但敦煌附近,差不多都考察過了,並沒有發現大型的未開掘的墓葬。……唉,我這一病太不是時候了……”
說到此,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病因,孟教授神色反而露出了一絲欣慰:“幸得那些物件兒都追了回來。”
周晨不想再讓他執着於這個話題,笑着道:“孟教授,我在琉璃廠開了一家店,你趕緊養病,我還等着你去給我看風水呢!”
孟教授指着周晨笑:“看風水?那叫堪輿。你把我當風水大師啦!”
周晨和孟蕾不搭話,只是笑。孟教授自己琢磨着,堪輿可不就是看風水嘛,也就不在追究。好歹經過這麼一鬧,孟教授不再執拗着要出院了。
又說了幾句話,周晨向孟教授告辭。
堪堪又是一天,好歹,在京城的熟人都把請帖送到了。周晨也算鬆了口氣。
第二天,周晨去店裡看到的商品如何,又有電視臺的人過來安置設備。這一次來的人只是攝像劇務之類,到沒見到那個唐菲菲。又聽剛剛招聘的行政部主管彙報定的酒店、各類禮品的籌備……
忽忽一天又過去了。周晨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多。
周爸周媽自從進京,就習慣了早睡,等她回來就去洗漱休息。楊陽卻跟着周晨回到了三進院子。
周晨一天也覺得精神疲憊,帶着楊陽進了空間。楊陽自去畫畫看書,她則去碧湖裡遊了幾圈,方覺得疲憊消散了。
忽又想起自從楊陽學畫,她還沒怎麼關心過,就找到靈泉邊。
見楊陽已經畫了兩幅擱在一邊,正在專心致志地畫靈泉中的並蒂金蓮。她也不出聲打擾,只拿起擱在一邊的畫看。
就見兩張畫,一張畫的是累累的果樹,一張畫的是辛巴趴在草叢裡,雖然筆觸還有些稚嫩,卻也很不錯了,不禁覺得很是欣慰。
過了一會兒,楊陽收了最後一筆,才發現站在身後的周晨。笑着揚起小臉道:“媽媽。”
“陽陽進步很快啊,這幾幅都不錯。我拿着去裝裱了,掛在客廳裡去。”
“媽……”楊陽被周晨誇得有些臉紅,軟軟地叫了一聲,“等我畫了好的再裝裱吧。”
周晨笑笑,楊陽又道:“媽,我正有事要和你說呢。”
周晨坐下來,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楊陽道:“媽媽,師傅說上海舉辦了一次名畫展,要帶我過去看看。”
“哦,什麼時候?”周晨一邊問,一邊想若是時間來得及,等開完業她就可以陪着楊陽一起去了。
“週一就開始了,師傅說不用耽誤功課,明天正好是週末,他帶我去,週日就能趕回來。”
“明天?”周晨有些臉紅,自己還沒人家師傅想的周到。又遺憾自己不能陪楊陽去上海了。有些歉然道,“明天,這邊的店要開業……要不然定明晚的機票,我陪你一起去?”
“媽媽,不用了,你忙吧。師傅已經定了明天早上的機票。參加畫展的作品很多,師傅說一天看不完的,兩天時間,正好讓我去細細揣摩揣摩呢。”楊陽說着,小臉上都是興奮,也沒注意周晨臉上的訕然和一閃而過的擔憂。
看着女兒一臉的期待,周晨也不再說什麼,囑咐了楊陽幾句,就帶着她回房間休息了。
一大早,周晨就趕去了東單。看着店面已經整理完畢,開業需要用的東西也都準備妥帖,剛剛鬆了口氣,就有遠處的賀客上門。
讓周晨意外的是,最早上門的不是京裡的,反而是島城的張偉幾個,緊接着又是平洲玉石協會的,接下來,客人漸多,她也有些分不清了。
不多時,慕容瑒也來了,他身旁還跟着一個人,確是歐紅珊。
周晨也顧不上一一招待,只隨手就有公司和店裡的員工引着客人進店參觀。最讓她吃驚的是,到了中午十一點,楚卡竟然也來了。
因爲,到的賀客遠遠超出了預算,行政部主管又追加酒店的桌位。轟轟隆隆地,鬧騰到下午四點多,才總算把賀客們送走。周晨看着員工們一臉疲憊,卻還在收拾打掃店面,於是宣佈,晚上,員工聚會一次,每人發一個紅包。引來一片歡呼。
與員工們吃了飯,又找地方K歌。看着年輕的員工們你方唱罷我登場,笑語喧天的,周晨卻只坐在角落裡,感嘆自己實在是老了。
近半夜,周晨才爬回家,周爸周媽早睡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從一個極喧鬧的環境,驀地走到一個極安靜的所在,連楊陽也去了上海,竟憑空地感到四處都空蕩蕩的,無所依憑。
進了空間,雪晴和春兒被她打發着跟了楊陽去了上海。玄武和鸞,都是輕易不露面的主兒。看着滿眼的碧草如茵、鮮花似錦,竟也生不出絲毫喜悅來。
腦袋昏昏沉沉地,匆匆洗了個澡,爬回房間,躺在牀上,大睜着眼睛,就有南雲、唐菲菲、慕容瑒、歐紅珊幾個人的臉在眼前走馬燈似的,來來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