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司那處偏僻的院落中,幾個侍衛立在院中,宇文琰靜靜地坐在屋內。滿室溫香依然,芙蓉帳仍暖,可惜佳人已不在身邊。
雖也不是沒見過生死,但是常玉嬌對於宇文琰是個特殊存在。從一個青澀如受驚小鳥般的小丫頭,長成一個舉手投足都透出無限妖媚誘惑的美人,常玉嬌幾乎是宇文琰一手調教出來的。
他不答應她進太子府,就是不想她變作府中那些俗物。他喜歡藏着她,就是想享受獨佔這個人間尤物的樂趣。但這一切,都隨着那具擱在柴房的冰冷屍體,煙消雲散。
近侍太監探頭探腦地進來,低聲問道:“啓稟殿下,落霞司掌事在等着您的示下。”
宇文琰深深嘆了口氣,說:“念在她跟了本王一場,厚葬了吧。”
自從常玉嬌死後,宇文琰便將此事怪在範如珍頭上。偶爾來範如珍寢宮,也是匆匆了事,連範如珍半句話也不願聽。
這日範如飛來看望範如珍,說起這件事來範如飛思忖着沉聲道:“最近這些事情都太蹊蹺了,總覺得有什麼人就跟在我身後,搶先一步破壞我的計劃。”
範如珍不耐地道:“別疑神疑鬼,你自己的失誤而已,現在眼下要緊的是怎樣將殿下的心收回來。”
範如珍恨恨地咬咬牙:“近日殿下總去侍妾香雪那裡,那小蹄子倒撿了個便宜。”
“其實身爲太子妃,你最要緊的是趕快爲太子添一男半女。”範如飛道:“母以子爲貴,若是讓那些侍妾先有了子嗣,你的地位就更不穩固了。”
“哥哥所言極是,一個沒進門的洛纓已經讓我焦頭爛額,若是再有侍妾有孕……”範如珍咬咬嘴脣,眼神中閃出一股冷冷的寒光。
岱王府中,太醫姜林也在給燕雲衫請脈。片刻,姜林道:“王妃身子無大礙,氣血稍有不調,平日裡飲食注意多溫熱,少寒涼即可。”
姜林是太醫世家,跟燕雲衫家裡是世交,因此一直爲燕家所用。燕雲衫用來避孕的冷姝丸,便是姜林偷偷配置。
姜林看四下無人,急
忙從醫箱夾層取出一隻小巧的瓷瓶遞給燕雲衫,悄聲道:“這是新配製的冷姝丸。”
燕雲衫讓月兒收了,致謝道:“總是讓姜太醫掛心,有勞了。”
“哪裡的話,王妃此話見外。”說罷,姜林又道:“恕臣直言,這冷姝丸服用起來對貴人身體損害不小,看岱王與王妃甚是恩愛,爲何不想要子嗣呢?”
燕雲衫抖動了下睫毛,沉聲道:“我做岱王妃,既非貪圖岱王的權勢,也非爲了家族的榮耀。我要做的事,若是有了子嗣,倒礙手礙腳了。至於岱王,他命中自有心愛的女子爲他生下子嗣,傳承香火。”
前世宇文琮娶了李卿,生了一兒一女。今生雖然賞菊會上宇文琮拒絕了李卿,但燕雲衫想來,兩人的緣分應該不會斷。
姜林一向知道燕雲衫與普通女子不同,聽了此話只當她有更大志向,並無多話。只點頭道:“王妃既然如此想法,臣必會精心調製配方,務以減少貴人身體損耗爲佳。”
燕雲衫點頭微笑道:“我知道姜太醫是最可靠的,勞你費心。”說罷讓月兒拿出賞賜,送姜太醫出門。
太子府上範如珍也在找自己貼心的太醫——週中診脈,範如珍頗爲焦急地問:“自從我準備做太子妃起,便着你配製藥方,調理身體。爲何都這麼久了,還未見成效?”
見範如珍似有責怪,週中急忙回道:“回太子妃,貴人體質本就偏冷,又曾服用過冷姝丸,因此三焦寒滯,腎虛不固本。費心勞神又致肝鬱氣滯,也無助受孕,太子妃需靜心調養。”
“靜心調養?哼。”範如珍冷笑道:“我倒想靜心,可這太子府上有多少人要我操心的。況且還有那個岱王妃……”
“說起岱王妃,臣倒想起一件事。”週中皺眉道:“與她交好的姜林姜太醫,前天在找一味藥,說是有個虎狼方子需要配伍用。這味藥不常用,因此找了很久。”
範如珍心不在焉地道:“是什麼?龍筋還是妖血?燕雲衫是想吃了成仙麼?”
“那倒不是,這味藥據古書記載,可添加在
冷姝丸中,以緩解藥的毒性,減少女子身體損害。”
“冷姝丸?”範如珍一愣:“你是說我以前服用的冷姝丸?”
“正是。”週中頷首道:“當時臣爲太子妃炮製的時候也曾遍找此藥而不得,卻不知這姜林如何神通廣大,竟然讓他找到了。”
範如珍立時雙眼放光道:“你是說燕雲衫也在服用這種藥?”
“依臣之見,八九不離十。”
“呵呵。”範如珍冷笑幾聲:“我還以爲燕雲衫和宇文琮有多恩愛呢,原來卻竟然連子嗣都不願意給宇文琮生。哼,真是個貪戀權勢的惡毒女人!”
送走週中,範如珍立刻派人暗中查探,一切妥帖了,便擇一日來到清懿宮。
清懿宮是長公主宇文玥的住所,當年範如珍跟宇文琰暗通情愫就是在給宇文玥當伴讀之時。
宇文玥跟範如珍、燕雲衫年齡相當,也曾經是同爲閨蜜,一起玩耍的夥伴。
範如珍走進清懿宮,只見一個體態豐潤,身着團花錦繡短襖的女子正在院中跟宮女踢毽子,便笑道:“公主好興致。”
宇文玥已經得到通傳,卻嫌棄範如珍平日裡爲人不實,不願交往。於是並沒停下動作,只道:“太子妃這忙人,今日怎地這般有空來清懿宮。”
“看公主也埋怨我了不是。”範如珍有事要她幫忙,也只得假裝不介意,強笑道:“我也覺得最近怠慢了姐妹們,這不正好今日有空,就想來約公主同去岱王府看看雲衫。”
宇文玥聽了,停下來道:“這就奇了,你平日裡不是總說雲衫的不是,還勸我也少來往,今日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麼?”
“哎呀,真是。”範如珍心裡早罵了一千遍,但爲了計劃還是忍了:“公主還真當真了,那不過是玩笑話。大家姐妹一場,現在又是妯娌,怎可能少往來。”
宇文玥聽了想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正好今日悶得慌,我也頗想念岱王哥哥和雲衫,就跟你去岱王府看看。”
範如珍聽了,嘴邊隱隱掛出一絲陰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