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馬人立而起,宇文琮緊緊抱住馬脖子。就見那隻利箭堪堪擦着大宛馬揚起的鬃毛蹭過,“崩”一聲釘在旁邊的樹上。
宇文琮穩住大宛馬,立刻向射箭的方向望去。卻只見山頂上懸崖之處樹木搖動,不一刻,竟有一個人影從樹梢上飛起,幾個起落,隱沒在樹林裡不見了。
這時候,宇文珏跟上來,一眼看見插在樹上的利箭,心中一驚,慌忙問道:“三哥,你沒事吧,可曾傷到?”
宇文琮搖搖頭,皺眉道:“箭來自馬場方向的懸崖,趕緊回去,女眷們還在那裡。”說着調轉馬頭便往回奔去。
那大宛馬經過這死裡逃生的一劫,竟然也臣服下來,就乖乖地馱着宇文琮回到山頂馬場。
見宇文琮平安無事,燕雲衫一顆心才放進肚子裡。
李卿則表情冷淡地看着宇文琮策馬歸來,目光掃過宇文琰,轉身離開了涼亭。
“殿下,你沒事吧。”燕雲衫急急地迎上去,上下打量着宇文琮。
“沒事,放心。”宇文琮伸手撫摸着燕雲衫的面頰安慰道:“不過是一匹馬而已。”
宇文琰在一邊冷冷地道:“果然不愧是鎮遠大將軍,連如此烈馬都鎮得住。”
宇文琮笑笑,話中有話地說:“馬兒再烈也知道進退,不象有些人,不知道生死在天,反而一次又一次做那些白費力氣的事情。”
宇文琰面色變了變,沉聲道:“三弟這話的意思,是天命在三弟身上麼?”
“天命不敢,只是臣弟自己的命比較硬而已。”宇文琮話音剛落,就見月兒帶着幾個宇文琮的貼身侍衛從樹林裡跑出來。
其中一個侍衛手上拿着一把硬弓走上前來道:“啓稟岱王,方纔樹林裡那刺客扔下這把弓逃走了。”
宇文琮接過來看看,又看看宇文琰淡漠的表情道:“皇兄真不愧是當今太子,遇事穩如泰山。聽到有人攜帶武器隱沒附近,居然絲毫不亂。”
宇文琰其實心中緊張,爲了掩飾,便故作鎮靜,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不過嘴上卻硬反駁道:“只是一張弓而已,有何大驚小怪
。這是東郊獵場,樹林裡拿出一把弓就說有刺客,三弟膽子何時變這麼小了。”
“用來打獵是不稀罕,用來殺人難道也常見麼?”宇文珏說着走過來將那支從樹上拔下來的利箭拋在宇文琰的面前。
宇文琰面色一變,怒目而視宇文珏道:“你此言何意?難不成以爲這跟本王有關係?”
“恕臣妾多嘴。”燕雲衫走上來道:“此事是不是該稟報皇上,即使不是有意而爲之的刺殺行動,至少加強獵場戒備。”
說着出人意料地突然轉向一邊的範如飛道:“你說呢,範大人?”
範如飛心中有鬼,正自蜷縮在一旁,忽然被問,慌張地擡起頭道:“啊?什麼?”看了一眼宇文琰又急忙答道:“對,岱王妃說得對。”
宇文琰卻狠狠地瞪了範如飛一眼:“只看到一張弓,就說有刺客,不怕引起恐慌麼?只讓御前禁軍加強戒備就是。”
“是,殿下,殿下說的也對,臣這就去傳令。”範如飛說着,慌里慌張地逃開了。
宇文琰看範如飛的背影,冷冷地咬咬牙。
宇文珏咧嘴一笑,拍拍宇文琰的肩膀說:“皇兄,以後選太子近臣,也選些膽大的,看範大人,只聽說‘刺客’兩個字,就嚇得腿軟了。”
宇文琰狠狠地瞪了宇文珏一眼,拂袖而去。
宇文珏看着宇文琰的背影,低聲對宇文琮道:“三哥,太子現在越來越明目張膽了,你要多加小心。”
“嗯。”宇文琮伸手拍了拍宇文珏的肩膀,緊緊蹙起了眉頭。
李卿飄然來到獵場的行宮之中,宋貴妃正跟幾個誥命聊天,見她進來,幾個誥命急忙起身告辭。
宋貴妃微蹙眉頭道:“怎麼?有什麼事麼?”
李卿看看四下無人,便道:“方纔在馴馬場看了一出好戲。”
“哦?什麼好戲?”
“西域送來的那些烈馬,岱王喜歡,便不聽勸阻,非要上去騎乘。”李卿道:“可是烈馬難馴,岱王就被拖着跑了好遠。不知道是自己摔下來了,還是爲了面子,非說有人用弓箭射他。”
“用
弓箭射他?”宋貴妃一驚道:“是誰?”想想又覺得問的不妥,急忙整整衣襟,往後靠靠道:“盡是胡說,皇家獵場警戒森嚴,怎會有人來刺殺他。”
“說的也是,臣妾也是如此想。”李卿說着,伸手講桌上一個橘子親自剝了,遞到宋貴妃面前:“更有趣的還在後面呢。”
“岱王回來,不客氣地指着太子說‘不知道我天命所歸麼?你又是烈馬又是弓箭還不是弄不死我。’”
“什麼!”宋貴妃伸手拍在桌上道:“這個宇文琮!也太狂妄了些,居然如此當面污衊太子,還敢說出什麼天命所歸的話來,看本宮不好好跟皇上說一說!”
李卿得意洋洋地從宋貴妃處出來,沒走幾步,突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道:“你的岱王哥哥若是知道你在背後如此污衊他,他會怎麼想?”
李卿心中一驚,轉頭看見範如珍似笑非笑地立在她身後。看範如珍臉上的表情,方纔跟宋貴妃的對話,她應該已經全部知曉了。
李卿平穩下心情,道:“只是來看望下母妃,若是知道姐姐也來,便一起叫了進去了。”
“別跟我演戲了,卿兒,咱們明人能不說暗話,你不過是想討好母妃而已,也不怕隔牆有耳,那些岱王黨知道你竟然公然背叛,會作何感想?”
李卿一愣,強笑道:“姐姐話說嚴重了,咱們纔是一家人,姐姐不會是想去跟岱王告密吧。”
“切,當然不會,那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呢。”範如珍冷笑着,擡頭看看獵場蔚藍的天空道:“倒是你,故地重遊果然是精神倍增。每晚看見天空的繁星,確實很有感觸吧。”
李卿面色一變,道:“你,你如何知道……”
“我當然知道。”範如珍得意地笑笑:“我跟太子是多年的感情,你以爲太子真的會瞞着我麼?”說罷又壓低聲音:“太子殿下說,那晚其實他不過是衝動所致,哪裡知道你竟然會珠胎暗結,沒辦法才娶了你。而且,因爲你是李顯光的掌上明珠,有你扣在太子府做人質,比一萬人的軍隊都管用。”
李卿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渾身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