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中,燕雲衫走進東側院。丫環小玉兩眼紅紅的,見燕雲衫來了,急忙要到裡屋去稟報。
燕雲衫伸手製止了小玉,將月兒也留在堂屋,自己走進臥房。
香雪靠在榻上,面無血色,一雙原本秋水般的眸子彷彿永遠也閉不上似的,瞪的大大的。
不過幾天不見,香雪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燕雲衫鼻子一酸,落下淚來。上前輕輕撫上香雪的肩頭道:“香雪。”
香雪渾身一震,彷彿被從混沌中喚醒一般。茫然地轉過頭,待認出是燕雲衫之後。面色猛地一頓,突然抓住燕雲衫的手,哆嗦着嘴脣道:“王妃,我不該不聽你的,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你這麼能幹,讓殿下把浩兒還給我吧!還給我吧!”
燕雲衫哽咽着將香雪摟進懷裡,伸手撫摸着她亂糟糟的頭髮道:“你沒錯,香雪。這不是你的錯……浩兒他那麼好的孩子,定已經成佛了。”
“我不要他成佛,我只要他陪着我……王妃……”香雪摟着燕雲衫,嗚嗚地哭起來,彷彿將所有的委屈都一下子傾瀉出來。
門外,小玉抹着眼淚對月兒道:“還是王妃有辦法,這麼多天了。我家夫人就那麼瞪着眼睛,說什麼都哭不出來。”
月兒嘆氣道:“別說夫人了,郡王那麼可愛的孩子,誰不覺得可惜,怎麼就這麼……”
又不解地問道:“太子妃不是挺喜歡郡王的,怎麼會下毒?”
小玉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月兒姐姐,我也是聽太子妃院裡一個媽媽說的。她跟太子妃廚娘是親戚,那廚娘被關進永巷幾乎被打死。那個媽媽爲她鳴不平,說那天在廚房的還有側妃的丫環銀釧,怎麼不一起抓起來。”
“什麼?”月兒心中一驚道:“你說真的?銀釧那天在廚房?”
“我也是聽說的。”小玉嘆口氣道:“再說了,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不管是太子妃還是側妃,都是何等出身和地位。我家夫人也只好吃了這個癟。”
月兒聽着門內傳出來的哭聲,嘆氣道:“你家夫人命運也太不濟了,懷了兩個孩子,一個也沒留下。”
出了東側院,燕雲衫心中依然覺得悶堵,其實她
知道香雪的孩子因何而死。宮廷鬥爭向來如此血淋淋,只是今日着落在一個不滿兩歲的孩子身上,還是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王妃,方纔小玉說,那天郡王出事的時候,銀釧也去過廚房。”月兒道:“而且是在廚娘出去拿東西的時候進去的,廚娘進來正好碰到她出去,還打了個招呼。”
燕雲衫聽了卻沒有任何驚訝,只問道:“此事他們爲何不告訴太子殿下。”
“那廚娘據說已經被打得半死,這是她一個親戚說的。”月兒嘆氣道:“太子府如今人人自危,沒有證據,誰敢胡說。”
燕雲衫點點頭,思忖着往外慢慢走去。
“喲,這不是岱王妃,今兒怎麼有空來太子府。”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燕雲衫轉過頭,看着李卿那張得意洋洋的面孔,淡淡一笑道:“只是聞聽噩耗,來安慰下香雪夫人。”
“哦,也是呢,岱王妃跟香雪夫人淵源頗深。”李卿說着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燕雲衫,嘴邊掛上一絲冷笑道:“那香雪有今天的榮華富貴,還得感謝岱王妃呢。”
“那是香雪自己的造化。”燕雲衫說着斜瞟李卿一眼道:“可惜命數不好,總是衝犯邪煞,無辜受那血光之災。”
“出身如此卑賤,哪裡會有好命呢?”李卿說着湊近燕雲衫,挑釁道:“即使有些愛管閒事的人在背後搗亂,也改變不了她命運卑賤的事實。”
燕雲衫一愣,問道:“側妃此話何意?”
“何意?呵呵。”李卿得意地笑笑:“聰明如岱王妃,自然知道該如何讓一個喪子失寵的侍妾鹹魚翻身。”
說罷挑挑眉毛道:“不如再去找找什麼別的戲法之類的,讓她趕緊學起來,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那戲法能不能給那個賤婢再變出個孩子來。哈哈哈!”
說罷帶着銀釧扭擺着腰身,準備離開。
燕雲衫冷冷地盯着她們的背影,突然道:“銀釧,郡王出事那天,丟了手絹在太子妃的小廚房,可知道?”
銀釧聽了本能擡起手看了看手中的手絹,蹦出一句:“沒有呀,這不是在我手裡。”
說罷兀自一愣,李卿皺皺眉頭
,狠狠地斜了銀釧一眼。也沒敢再停留,就匆匆地走了。
月兒看着這情景,不禁道:“王妃,你看銀釧那慌張的模樣,定是有鬼。”
燕雲衫不動聲色地看着兩人消失的背影,轉身離開時,眼睛向不遠處的大樹瞟了一眼。。
那顆大樹後面,香雪面色慘白地靠在那裡,緊緊咬着嘴脣,雙目中彷彿噴出火來一般。
她手中拿着一塊絲帕,那是燕雲衫剛纔掉在她屋裡的。她本來是追出來打算還給燕雲衫,卻不想竟將燕雲衫和李卿兩人的對話盡數偷聽了去。
香雪即使再傻,也聽出來燕雲衫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銀釧怎會無端將手絹丟在太子妃的小廚房裡,而且這麼巧還是在宇文睿浩出事那天。
香雪緊緊咬着嘴脣,一絲鮮血慢慢順着嘴角淌下。
永巷的監牢之中,守衛悄悄帶着個人走進來。兩人走到一間牢房前面停下,守衛指着牢房中血肉模糊的一個女子說:“馮公公,這就是東宮那廚娘了。”
馮科點點頭,掏出些碎銀子遞給那守衛。守衛小聲道:“公公快點問,小的外面給您看着。”說罷揣了銀子離開。
牢房裡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馮科皺着眉頭推開門走進去。
那廚娘已經被折磨的半死,昏昏沉沉躺在地上。聽見腳步聲就如驚弓之鳥一般猛地蜷縮起來,哀求道:“大爺,大爺饒了我吧,我真的什麼都知道,不是我下毒害死郡王的……”
馮科蹲在廚娘身邊,沉聲道:“雜家知道不是你,若你能說出來是誰,雜家便想辦法將你弄出去。”
那廚娘一聽,立刻睜開眼睛,看着馮科道:“只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
“你只需告訴雜家,那天廚房中都有什麼人。”
“都……都是平時的那些人……”廚娘艱難地爬起來,喘着粗氣靠在一堆污穢不堪的稻草上:“那奶粥熬出來有點燙,我怕燙着郡王,自己還嚐了,可我也沒事呀!”
“你再好好想想,若能想起來,雜家保證你不再受這個罪。”馮低聲道。
廚娘想了又想,突然道:“啊,若說有外人,那便是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