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近中午,林琪收到韓守奕送來的信。
這大半年裡,韓守奕識了不少的字,給林琪寫信時也不用連蒙帶猜的鬼畫符了。
林琪展開信,見上面只有寥寥的幾個字,阿爹答應O姨姨,姐姐、姨姨還有嬤嬤快來。
林琪看得有些莫名,她把信攤給雪姣看。
“這什麼意思?韓大人答應阿孃什麼了,奕哥兒是在跟咱們求救嗎?”
雪姣顛來倒去的也沒弄明白,心裡又放心不下,就說,“估計是。要不請嬤嬤做些甜糕,就說王大哥託人捎信回來,請咱們時常送些甜糕過去孝敬,我再趁機他們不注意,偷偷問問小不點?”
林琪點頭,道:“快去快回。”
雪姣點頭,出了門。
林琪拿着信,又看了兩遍,越看越覺得這是更求救信,是韓大人要罰奕哥兒嗎?可這跟阿孃有什麼關係?
午後,雪姣急忙忙的從韓家趕了回來。
一進門就神秘兮兮的把門關上,拉着林琪坐到裡間,道:“不好了,姑娘,韓大人要來跟太太提親。”
林琪呆了呆,發笑的道:“你在胡說什麼。”
韓家這對父子跟她們相交多時,要是有心思早就有了,哪裡會等到現在?
雪姣急得臉色發白,十分急切的道:“不是胡說,通判府裡已經傳遍了,我聽了不信還偷偷問吳嬤嬤。”
林琪定定的看着她。
雪姣用力點頭,十分肯定的樣子。
林琪的心隨着她的動作忽悠一下,她霍然起身道:“這不可能。”
雪姣嘆道:“我也是這麼覺得,可要是不是真的,通判府裡不會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還有人問我會不會做梅花餡的甜餅,說府後面有幾顆梅花樹,過些日子就能開花了,要等咱們過去摘呢。”
林琪心裡一堵,忽的想起韓守奕的信,如果把那個畫的圈圈改成娶字,是不是也很通順呢。
她立刻不淡定了。
韓大人把這事告訴了奕哥兒,就說明這件事是真的。
她手指開始發顫。
“去備車,我要去茶樓。”
林琪還記得那時看到韓遠之和崔硒交談的神情,雖然嚴肅,但兩個熱的眼神和動作帶着一絲熟稔,這說明他們關係不錯。
她要想盡快知道事情的真假,也只有通過他最快。
雪姣遲疑的道:“可是不提前打招呼,萬一韓少爺不在可怎麼辦?”
“我說備車,”林琪焦躁的低吼了聲,手緊緊的抓着袖子,努力控制不把情緒發散出來。
雪姣不敢再說,急忙跑出去。
大半個時辰之後,林琪坐在茶樓的雅間裡。
不大的房間裡,只有她和雪姣,淡淡的竹香充斥這整個房間,略帶些苦澀的茶味不時從鼻尖劃過。
林琪閉着眼,心變得沉靜下來。
充盈整個腦海的震驚和暴躁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減少。
她的理智逐漸佔據上風。
過了這個月,她就長了一歲,那意味着距離她離世的時間又近了一步。
阿孃卻還是跟她相反,她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從打有了那段莫名的記憶後,她就一直謀劃着,目的不就是想給阿孃一個美好的未來嗎?
韓大人雖然沉默寡言,但爲人沉穩,做事也很踏實,府裡也沒有那些烏煙瘴氣的東西作怪,奕哥兒跟她和阿孃都很親近,如果是她臨死前的拜託,她相信奕哥兒一定會善待阿孃,併爲其養老送終。
且韓大人位高權重,又是深得當今聖上信賴的臣子,論親近度必定強過蘇家百倍。
如果阿孃嫁過去,蘇家就會投鼠忌器,再不敢打她或者阿孃的主意了,那件莫須有的物件也不再是她的困擾。
只是理智是理智,即便明知道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可她的心裡還是極不舒服。
她拿起茶,輕輕抿了一口,便微蹙着眉,放下了。
雪姣趕忙過來道:“這茶都涼了,我給你重新煮過吧。”
林琪搖頭,把銀瓶裡的水倒掉,重新裝了甕裡的水,放在紅泥小爐上。
雪姣就把茶盞拿過,把茶倒掉,又仔細清洗了遍,才擺在案上。
門外傳來幾聲響動,林琪擡頭望了過去。
門邊,崔硒神情淡淡的望着她,烏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林琪不自在的別過眼,不想看他眼底清晰的瞭然。
她有些僵硬的伸出手,做了請的手勢。
崔硒邁開長腿,坐在了她的對面。
小爐裡碳塊發出一聲極爲細微的爆響,崔硒將銀瓶輕輕移了下,讓它的受熱更加均勻。
林琪垂頭,夾了茶餅出來,盯着紅紅的碳,慢慢的烤。
崔硒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倔強的撅着嘴,不肯說話,便知道她心裡有氣,只得低聲解釋:“師母被擄的事只怕要瞞不住了。”
“怎麼會?”
林琪震驚的擡起頭,那件事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有可能泄密的就那一人而已。
崔硒看她烏溜溜的眼睛,覺得特別可愛,也就不想那些糟爛的事情玷污了這雙乾淨的水眸。
他摸了摸她眨着的丫髻,柔聲道:“沒事的。當時剛好有韓大人在,只要說辭迎合上意,說必定還能有意外的效果,”他道:“蘇家也不傻,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林琪氣得用力的磨了磨牙,“又是蘇家。”
她問:“蘇家找到那個賊匪了?”
崔硒搖搖頭。
“那是,”林琪疑惑的看着他。
“是顧三,”崔硒的聲音很沉也很清,就好像清透無暇的玉璧碰在磬鐘上發出的聲音。
林琪眨巴了下眼,感覺不太可能。
她仔細的回憶這段時間的事情。
纔剛從觀裡回來不就,蘇氏的院子就被二舅封死,顧三要是知道了,不會坐視不管。
之後就是顧三的婚事,可那會兒她就一直讓止兒盯着,那個小院被關了禁閉,進出的只有兩個丫鬟。
難道是嵐風或者淡雨藉着外出的機會跟賊匪搭上線了?
她可並沒讓止兒一直的跟在她們跟前。
這會兒林琪開始恨惱起來,早知道這樣,就不該顧忌其他,直接挑撥顧三在劉太太上門時取鬧便是了。
崔硒見她糾結着一張小臉,便勸慰道:“不用擔心她,我自有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