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守信點頭,見韓三臉色那麼差,也就沒有鬧她,心裡卻在想,三姐早前答應送我的擺件也不知還算不算數。
爲了讓三姐把承諾兌現,韓守信覺得自己得做個幫姐姐分憂的好弟弟。
因此,等韓三走遠,他又溜回來,抓了守着附近的小丫鬟,問:“三姐剛纔從哪兒過來?”
小丫鬟可不敢惹這個魔王,忙指了旁邊,道:“三娘子纔剛從那邊過來。”
韓守信往丫鬟指得方向掃了一眼,疑惑的道:“那邊不是空着的嘛。”
小丫鬟小聲回道:“老太君昨兒讓人把那兒收拾出來,給三爺了。”
“三叔?”
韓守信驀地拔高聲調,明瞭爲何三姐心情不好了。
原來是看到那個喪氣鬼了。
韓守信二話不說,拔了退就往那邊衝去。
韓守義忙緊跟過去,道:“五弟,你要去哪兒?”
韓守信冷哼道:“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幫三姐出氣。”
韓守義臉上頓時一苦,忙給自己書童無爲遞眼色,讓他趕緊去搬救兵。
接着他便腳步匆忙的緊追韓守信而去。
韓守智站在原地,看了看周圍,這會兒就他和自己的兩個書童在。
他抿了抿嘴。
姨娘說,萬事要隨大流,不可強出頭,也不可怯懦不動。
既然二哥和五弟都過去了,那他也跟過去好了。
他沿着小路往聽濤閣去,速度卻要慢上許多。
二哥要是出事,有嫡母金氏幫襯。
五弟韓守信是五嬸孃的嫡子,韓家幾房子嗣裡,除了大哥之外,就他是嫡出的嫡子,惹了禍,不光五嬸孃,就是四太婆也會幫着。
他一個庶出的庶出,可比不了他們。
韓守智一步一挪的往前走着,努力將時間拖慢。
可就是這樣,也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到小亭附近。
他小心的將自己藏在竹子後面,而後往亭子那邊看。
卻不想正好看到林琪倒頭就往亭下栽去。
韓守智頓時驚叫,又趕忙捂住,與此同時不同的兩個方向也發出幾聲尖叫。
一處是無爲和五嬸孃平氏跟前的大丫鬟香屏。
兩人皆瞪大了眼,香屏臉白得像紙,身體搖晃着,像是要暈倒。
另一處則是好似暴怒豹子樣的六弟,他發出嘶啞得好似砂礫劇烈碾壓,碎裂之後的破音,然後一頭撞開五弟,就往下跳。
卻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丫鬟扯住,自己跳了下去。
明明後來,卻在小娘子落地之前,將人拉住,反而轉身,以自己爲墊,落在下面。
韓守智瞪大了眼睛,看着兩人攤在地上良久,才狼狽的從落滿竹葉的地上起身。
看腿腳,像是沒有大礙。
韓守智不可思議的瞠目。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她們竟然沒事。
他擡眼看上面,六弟正從上面疾奔下來,五弟似乎嚇傻了,坐在地上一動沒動,二哥捂着胸口,跌坐在一邊,臉色青灰。
韓守智想了想,在大家都沒留意時,悄悄移到另一個方向,然後好似不小心的磕在了塊石頭上,腳踝關節發出一聲脆響。
疼痛驟然襲身,便是韓守智已有心理準備,也還是悶哼着倒地。
“少爺,”兩書童驚叫一聲,連忙上前。
“我沒事,”韓守智額角冒汗,臉色微白,嘴脣疼得顫顫發抖。
林琪和止兒相互攙扶着轉過瘦石,就見一個人影猛地衝了過來。
止兒忙擡手攔了攔,將想要過來查探的韓守奕扯住。
林琪扯了下嘴角,溫柔的道:“姐姐沒事。”
韓守奕臉色發白,盯着林琪,見她似乎沒有什麼大事,扭曲了的表情才恢復正常。
林琪輕輕胡了他腦袋一把,把他臉上殘餘的那些兇狠胡散,才把手搭在他肩膀,道:“扶我回去。”
韓守奕忙過來,將她大半重量依靠在自己身上,目光溜過上面還沒反應過來的兩人,韓守奕的眼底流過一道冷芒。
香屏和無爲看到林琪還活生生的,兩人才又重活過來。
香屏急忙跑來給林琪賠禮,但被後趕來的丹霞擋住。
林琪朝香屏笑了笑,便被簇擁着進了聽濤閣。
香屏只得把嚇傻了的韓守信帶了回去。
無爲則是扶着被重搗了一拳,深吸氣都疼得發抖的韓守義回了慎園。
顧氏正在庫房裡,聽說林琪摔了,她嚇得不行,趕忙去看。
林琪這會兒已經收拾停當,看到顧氏,她笑道:“我沒事,止兒摔得不輕。”
顧氏見他坐在窗邊看書,臉色也紅潤透亮,這才放心。
又道:“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下來?”
那亭子除了進來的方向,其他三面都被槅扇擋死,這樣也能掉下去?
林琪道:“是韓家的幾個少爺來了,和奕哥兒鬧得不太愉快,我去拉,沒留意腳邊,就順着滑下去了。”
顧氏便皺了眉,道:“既是哥兒間的爭執,你一個小娘子摻和進去幹嘛?”
她問丹霞,“今天來了誰?”
丹霞便把那時的情形簡單說了說。
這事其實挺簡單,韓守信過來無理取鬧,韓守奕本來不想搭理,可因韓守信在言語裡牽涉到了林琪,韓守奕生氣,才動了手,韓守義拉偏架,林琪看不過眼,就去勸阻,卻被韓守信推下了亭子。
顧氏聽完,臉氣得發青,連連道:“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她霍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阿孃別去,”林琪忙扯住她,道:“這事四奶奶和五奶奶應該已經知道了,四奶奶隔着個房頭倒沒太大關係,五奶奶是四太太的嫡親兒媳,你要是去鬧,萬一她記恨了,以後給你穿小鞋怎麼辦?”
顧氏冷着臉道:“她給我穿小鞋,我就穿啊,我又不是傻的,明知道她陰我,我還從命,那我不是缺心眼?”
林琪扯了下嘴角。
便是不缺心眼,在長輩的命令下,身爲晚輩就沒有資格說不。
身處內宅的婦人,要想磋磨兒媳,根本不用花心思,只要裝個病,說要伺疾,兒媳就得日夜守在牀邊。
白天晚上隨時候着,不出半月,好人都能熬出好歹,何況阿孃的身子本就不強健。
林琪道:“是,是,是我說錯了。”
“不過這事倒也不急,”她道:“丹霞說,奕哥兒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