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平氏思忖片刻,還是覺得交好顧氏更爲重要,纔想拼着婆母責罵出頭,就聽門外傳來亞琴回稟。
齊氏帶着兩個媳婦與韓三、韓五過來請安。
平氏微微鬆了口氣,面上露出真切笑意。
於嬤嬤快步走到門邊,撩簾子請人進來。
一陣細細的微風,空氣陡然流動,環繞周身的濃香立刻淡了些許。
林琪忙抓緊時間多吸兩口氣,引得身邊的韓守奕抿着嘴偷笑。
很快,香氣重又變得濃郁,林琪努力讓呼吸轉爲和緩的同時,還要跟着顧氏過去見禮。
衆人依次落了座。
齊氏笑吟吟的問劉韓氏家裡可好,長輩身體可康健。
劉韓氏笑着答,都安好。
齊氏便問了的劉三郎,課業如何,可有打算今年入春闈。
劉韓氏一說到這個臉上就樂開了花,嘴險些咧到耳根後面。
去年秋天,劉三郎入了秋闈,待到放榜,竟然堪堪掛在榜單的百名開外。
這成績對於書香世家或是寒門求學的子弟來說,並不算稀奇,可在成日縱情聲色,博戲浪蕩的高門貴胄子弟裡,他這樣正經考出來的也算拿得出手。
因此每當有人問起,劉韓氏都喜滋滋又十分矜持的回道:“老爺讓三郎沉澱些日子,好生把文章磨練仔細了,再考慮其他。”
劉韓氏的春風得意深深的刺痛了日漸焦慮的伍氏,聽着劉韓氏自賣自誇,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兒子,若還活着,而今也是讀書朗朗,再過幾年就能入秋闈,應科考了。
想着想着,伍氏的目光一撇,溜到站在顧氏的韓守奕身上。
因着習武的關係,韓守奕這兩年的個子躥得尤其快,此時已經將將與長他幾歲的林琪平齊。
看着腰背筆挺,眉目俊朗的韓守奕,伍氏的目光變幻莫測,腮後的槽牙咯吱咯吱的狠磨。
齊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不輕不重的擱在几上。
伍氏的手肘只差寸許就挨着小几,那下不輕不重的震動她立刻感覺到了。
她身體微微一顫,快速垂下眼簾。
身後韓三無聲輕嘆,默默的垂下腦袋。
對面的劉韓氏心裡高興,半點不覺異樣,依舊自得的厲害。
“其實要我說,不管如何先下場試試,中了自然好,若是沒中,權當積累經驗了。”
齊氏點頭,不管心裡怎麼想,臉上從來都是笑呵呵的。
夏氏嗔怪的一拍女兒,道:“你這孩子,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姑爺這麼說,定有他的道理,你又不懂這些,莫亂說嘴。”
說着她若有似無的瞟向看似事不關己的顧氏和垂眉不語的伍氏。
劉韓氏立馬醒悟,得意忘了形,連忙往回兜,“可不正是這話,所以我一說,老爺就把我訓了一頓,還託了關係,說要把三郎送去國子監呢。”
“昨兒朝會過後,老爺回來說事已經定下,待到正月過後,三郎便可入學了呢。”
“那你可也隨着回來?“
這兩年女兒跟着女婿去任上,她一年滿打滿算就只見四面,心裡難免牽掛。
“不用我,”劉韓氏道:“老爺託大嫂和三弟妹幫着照看,衣食住行總不會短了他的。”
兒子的前程雖然重要,但劉韓氏更不放心那些妖妖嬈嬈的小妖精。
“就算這樣也難免有個疏漏,”夏氏憂心忡忡。
韓老太君見她又要走歪,忙接了話頭斥道:“能短了什麼?伯府裡丫鬟婆子要多少有多少,一聲吩咐下去,自有人辦了,若是不放心,就放個妥帖的在跟前,何況還有老伯爺和老夫人盯着,怎會有紕漏。”
夏氏被老太君一嗆,頓時訕訕,低聲道了個是,便不再開口。
伍氏見狀,嘲諷扯了嘴角,不巧被劉韓氏看了個正着。
她也不是個吃素的,立馬挑着人家痛腳問:“二嫂,三姐兒的事可定下了?”
她這話一出,韓三就立馬低下頭,一抹暈紅淺淺的漫過脖頸,直上臉頰
“還沒,”伍氏咬着牙,勉強控制住怒意,反將她,“四姑妹可有適合的?”
劉韓氏正想說沒有,忽的想起有一戶挺合適,她瞄了眼在場的小輩,不由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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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老太君怎能看不出,便讓幾個小的出去玩,而後道:“若有合適的儘管說來,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攀附什麼,只要門當戶對,家風正派,品行端正便可。”
“那家照比咱們家倒是相當,家風也不錯,只是……”劉韓氏吞吐着不肯言語。
伍氏這兩年沒少尋摸人家,只是家風好的一早都被人搶着定了,差不多的又沒有年齡相當的,門第低的她還瞧不上眼,而今聽說合適的,她也顧不得與劉韓氏的小小糾葛,忙疊聲催促,“只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呀。”
劉韓氏看了圈屋裡,見所有人都盯着她,只得道:“只是那人早年娶了房妻室,病歪了幾年,還是去了,而今那人也只二十出頭,與三姐兒的年紀倒也相當。”
“什麼?這事不成,”伍氏沒等她說完便斷然否定,“靜娘再不濟也是伯府嫡出的姐兒,怎能給人做續絃?”
劉韓氏見伍氏氣得臉色通紅,兩隻眼睛惡狠狠的,恨不能與她拼命。
她心裡怯怯,便道:“不成就不成唄,人家又沒找我請託,我就是想到了順便提一句罷了。”
反正又不是她閨女,她操哪門子閒心。
“這樣的人家便是提都不需提,”伍氏身體前傾,依舊狠瞪着劉韓氏。
“四娘又沒說什麼,二侄媳是要生吃了誰嗎?”
夏氏哪肯女兒受欺負,立刻瞪着眼睛回擊。
伍氏抿緊了嘴,因爲太過用力,鼻翼兩邊的法令紋又深了幾分,顯得她冷肅又呆板,全然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與她的態度不同,齊氏側頭想了想,遲疑的問:“你說的可是潁昌府王家?”
她恍惚記得聽人說笑的提起,那家的三郎定了個胎裡帶毛病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去了。
“正是呢,”劉韓氏點頭。
齊氏點頭,拍板道:“這事勞煩你多辛苦,回去幫我多打聽打聽,若當真結成良緣,定讓三姐兒給你多做幾雙媒人鞋,便是日後也要多孝敬你一些。”
“阿孃,”伍氏見齊氏當真開始考慮,再也按捺不住,忙低喚了聲。
齊氏冷瞥了她一眼,沒理她。
“孝敬就不必了,有二伯孃這句話就成,免得我累死累活一場,反倒落了埋怨,”劉韓氏有人撐腰,對比氣勢頹然的伍氏,她膽壯氣硬。
伍氏一言不發,只用眼睛深深的,深深的盯着劉韓氏,直到她收了那股得意洋洋的模樣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