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哥費了這些周折,難道真是想讓舅舅遠離?
六皇子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生出阻止之心。
崔硒微微一笑,抽出手指,輕拍了他肩頭,邁開步子,灑脫而去。
六皇子望着他背影,按下心頭急跳,努力說服自己,舅舅武藝高超,肯定不會有事。
府裡,林琪聽說崔硒要出院門,很是不捨。
但聖命已下,便無可轉圜,只能強打起精神讓人收拾東西。
崔硒按住她,示意跟前的人都退下,將她抱在膝頭,柔聲道:“不需收拾太多,衛大人過去也有些時候了,堤口應該已修建個七七八八。我過去,無非是調和兩位大人之間的關係,估計最遲年底,便能迴轉。”
林琪揪着他鑲邊的襟口,抿嘴不語。
早前沒嫁過來時,便是論季的見不到面,也不覺得什麼。
可是現在,一聽說他要出門,人還沒走,她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崔硒又柔聲道:“這些日子你就好好留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
“若是覺得悶了,就找幾位嬸子或是太婆,說說笑笑,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林琪摟住他腰身,無聲的依偎在他肩頸處。
崔硒輕輕晃了晃林琪,安撫的摩挲她後背。
夜色漸漸深沉,兩個交頸鴛鴦不捨的依偎着,恨不能合成一個。
天色微曦,崔硒小心翼翼的擡起揪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一點點的蹭出牀沿。
涼意透着縫隙極快鑽入,林琪似乎感覺不適,微微蹙眉。
崔硒忙將錦被和牀帳重新掖好,靜等片刻,見林琪重又陷入酣睡,才拎着鞋子下了腳踏。
待到天色大亮,林琪從夢中醒來,察覺身側依然空空,她急忙從被子鑽出,一邊探手摸早已冰涼的牀榻,一邊疊聲叫人。
雪姣急忙從此間過來,道:“姑娘你怎麼了?”
林琪看了眼旁邊的衣架,崔硒的官袍已經不見。
她失落的吐了口氣,道:“老爺走了?”
雪姣點頭,拿了厚衣服搭在她肩頭,道:“天才剛亮就走了。”
林琪斜了眼窗外,此時距離他走差不多都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就是再追也趕不上了。
她從被子挪蹭出來,有些懶懶的。
便是去聚福居請安,也沒有什麼精神。
寇氏瞧不得林琪這樣,便略帶斥責的道:“瞧你這是什麼樣子,”
“好了,”她話才起頭,就被老夫人打斷,“後天孫家來人過貼,你可準備妥當了?”
寇氏表情微變,極快的應聲。
於心而言,她是真不願幫那個庶女張羅,但前有老爺催着,後有老夫人念着,她就是不願意,也得操持起來。
老夫人道:“孫二老爺雖是個四品的外派閒職,可他早年與程僕射有師生之誼,孫夫人也是系出名門的閨秀,能得其邀請過府的女媒定不會是無名之輩,你當早作準備,莫等人來了才抓瞎。”
寇氏答應着,心念一轉,道:“我陪嫁裡有對水天一色的玉珏,要不明天就用它過禮?”
老夫人看她一眼。
那對玉珏是寇氏親孃的陪嫁,傳給她就是要繼續傳下去的,怎可拿給庶女做定親禮。
“我庫房裡有對如意轉玉環,就用那個吧,”老夫人示意掌管她院裡財務的艾葉去把東西拿來。
寇氏微微抿嘴。
如此便宜了那個死丫頭了,不過能少搭樣東西也還是好的。
寇氏順了氣,待到孫家請來的女媒登門時便格外的溫雅柔和。
要說那位姨娘也是個乖覺的,從打崔四娘定親之後,那姨娘便稱病臥牀。
崔鋮先是探望了幾次,也不知那姨娘說了什麼,崔鋮竟一反常態,十天裡有五天都去正房。
寇氏久旱逢甘霖,氣色一日比一日好,脾氣一日比一日和善,操持起庶女的婚事也比從前上心幾分。
林琪躲在院裡,聽雪姣活靈活現的講述,倒是笑了起來。
這位姨娘倒是好心機,只是寇氏自己家底都薄得很,便是善待,最多也只是少貪些,讓嫁妝好看幾分,要想風光怕是不能的。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她一個纔剛嫁過來的嫂子,萬事不懂,既不能幫忙搭手,又不好多加過問,頂天了送些壓箱首飾已是盡了心意。
林琪拋開這些,又掰着手指算日子。
末了,她問雪姣,“老爺這會兒應該在晉州了吧?”
“肯定在了。”
林琪想想,又嘆了口氣。
到了那兒還得辦事,等萬事妥帖,再行船回來,八成年都過完了。
今年可是她來崔家過得第一個年呢!
雪姣見林琪一臉失落,便道:“要不我出去問問?或許茶樓那邊能知道多些。”
“算了,”林琪搖頭。
崔硒出去是辦正事的,她還是別扯後腿了。
雪姣咬了咬嘴脣,扶林琪進屋。
等到林琪歇了,她便轉去耳房找止兒。
第二天清晨,林琪纔剛醒來,止兒興沖沖的來稟。
“奶奶,張掌櫃說,老爺走前還調了些人手一塊過去,要是順利的話,臘八前後就能回來。”
“真的,”林琪忍不住喜上眉梢。
早前崔硒說得含糊,她心裡也沒底,這會兒得了準信,便開始行動起來。
年下該準備的都還沒弄,崔硒即將回返,今冬的新衣怎麼也要備出兩套。
林琪挑了匹寶藍青竹暗紋的厚緞,又選了淺青色的精紡細布,打算一套用來見客,一套留在家裡。
止兒拿了崔硒的衣裳過來,主僕兩照着裁剪起來。
只是林琪到底久不做這些,手法很是生疏,止兒更是個半吊子,兩人忙活半天也只弄好半身。
林琪望着七零八落的布料,暗自感嘆。
真是太過疏懶了,這要在早前,裁身衣服與她還不就跟玩兒似的。
雪姣進來擺飯,見林琪精神抖擻,不由鬆了口氣。
吃過飯,林琪又讓止兒出去買些顏色雅緻的繡線回來,她打算給衣服的襟口和袍腳以及新鞋子上,都繡些紋路上去。
將近正午,止兒帶着一包繡線急匆匆進來。
才一進正屋,止兒就道:“姑娘,劉二老爺被外放去廣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