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她又有些勝之不武了,有點想要讓人把擺到府門口的谷板收回來的意思。
嚴姨娘看出她的心思,便勸她,“琪姐兒手裡稀罕物件自己都沒數,這點東西她根本看不上眼,再有她年紀還小,這些個虛名她現在也還用不上。你轉了年就說親了,老夫人這是想要給你提提身價,讓你以後在夫家更有臉面。”
聽到嚴姨娘說到這些,顧清菱的臉又紅了。
嚴姨娘知道女兒臉皮薄,讓她別想太多,好好回去歇着。
顧清菱回到屋裡,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總覺得自己佔了林琪的名頭。
紫草就勸她,不如給林琪繡些套在香品瓷瓶外面的套子。
顧清菱也就這門手藝最爲拿手,加上她感念那時林琪的鼓勵和安慰,她覺得就是爲了那份情誼,也該表示一下。
落桐院裡,蘇氏得了信兒,不由翻了個白眼,“真是個眼皮子淺的,那麼點東西,也值得她一哭。”
尤嬤嬤正就着燭火燙膏藥,聽到芽兒的回稟,她想的比較多。
“夫人,還是着人再仔細打聽一下吧。”
蘇氏側眸,道:“就這點兒事還用再打聽?”
尤嬤嬤把頭往福壽堂後面的方向擺了下,“我聽說今天那邊的香品特別出彩,可頭彩卻落在了四娘子頭上,夫人不覺得不對嗎?”
她頓了下,又道:“且以我這些年的瞭解,四娘子雖然愛哭,可也不輕易在衆人面前哭,我覺得定是有人說了什麼,才招得她哭了。”
蘇氏頓了下道:“你是說,是她在暗地裡搞鬼?”
尤嬤嬤明白蘇氏所說的她,是指嚴姨娘,便點頭,道:“咱們不可不防啊。”
蘇氏立刻吩咐芽兒再去打聽,尤其今天伺候水榭的婆子們,一聽到問清楚到底說了什麼。
尤嬤嬤託着均勻塗抹着膏藥的細布去西次間。
顧清薇咧着嘴,盯着纔剛被糊在腳上的膏藥,道:“你們剛纔再說什麼?”
尤嬤嬤輕輕按着膏藥的四角,試圖讓它更加貼合。
“沒說什麼,三娘子好生養病,其他的事都有太太呢。”
膏藥緊貼在顧清薇的腳面,尤嬤嬤摸了摸,確定不會掉落,便準備離開。
顧清薇定定看着她道:“嬤嬤難道不管了嗎?”
尤嬤嬤定住腳步,沉默着沒有回答。
顧清薇這些天多少也看出來蘇氏和尤嬤嬤之間存着隔閡,蘇氏的失勢,讓顧清薇深刻體會了人情冷暖這幾個字的深刻含義,蘇氏性子衝動,性格也很暴躁,做起事來都是隨着性子來,要不是尤嬤嬤跟着周全,她和蘇氏只怕不會過得這麼舒坦。
顧清薇很怕尤嬤嬤冷了心,再不管她們兩個。
“嬤嬤,我還沒出生,你就跟在阿孃身邊,你是瞭解阿孃的性子的,她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即便她有時候說話難聽,可她的心不壞,對跟前的人從來都是厚待的。”
她掙扎着往前伸手,尤嬤嬤怕她抻到腳,趕忙走到牀頭的位置。
她拉住尤嬤嬤的手道:“嬤嬤,阿孃跟前唯一能信得過的人就只有你,你可千萬不要放棄她呀。”
尤嬤嬤微微苦笑了下。
這麼多年,她跟蘇氏相處的時間比跟自己的兒子多了百倍也不止,她又怎麼可能真的放棄蘇氏呢,她只是灰了心,不知道該怎麼跟刻意跟她生疏的蘇氏相處。
顧清薇拉着她的手輕輕的搖。
尤嬤嬤低頭看着顧清薇深琥珀一般的眼睛,微微點了下頭,承諾道:“只要太太需要我,我就不會放棄。”
顧清薇舒了口氣,阿孃很清楚尤嬤嬤的本事,只要不到萬一,就不會放棄她。
尤嬤嬤行了個禮,回到廳堂,伺候蘇氏回落桐院。
第二天一早,芽兒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蘇氏,蘇氏氣恨的一拍桌子,“那老傢伙想幹什麼?眼瞧着上面的嫡姐不管,倒吃飽了撐的操心起庶女的婚事了。”
尤嬤嬤想了片刻,道:“老夫人要是願意管,就讓她管好了,老爺那邊也正好可以交差。
蘇氏嘴脣抿成一條細線,本就難看的三角眼綻出一絲森寒。
“當年嚴氏那個賤人可沒少氣我,要不是她,我怎會放任玉芷的崽子在我跟前礙眼?她倒好,躲到一邊當起了縮頭烏龜,我要是這麼輕易放開,豈不便宜了她。”
尤嬤嬤暗自嘆氣,那都是多少年的陳芝麻爛穀子了,她怎麼還記着啊!
二房要是沒有三郎撐着,老夫人還不知道要塞多少人過來,再說玉芷都已經去了,三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她這個嫡母,她的以後也只能靠這個孩子,她怎麼就過去不這個坎呢?
那嚴氏這些年一直縮在後罩房裡忍氣吞聲,就算蘇氏百般欺辱、責罵,甚至折騰她的身體,她都忍下,跟誰也沒提一個字。
要不是爲了四娘,她能這樣隱忍?。
蘇氏折騰她十來年,就是天大的氣也該消了,何況現在又是非常時期,她們實在不宜樹敵。
尤嬤嬤想要勸勸蘇氏,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今日不同往日,蘇氏現在對她的信任還不足從前的十分之一,她要是說多了,反而還讓她以爲自己另有圖謀。
蘇氏氣恨得不行,她道:“你去讓馮大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合適的鰥夫,要死的病秧子,或者慣愛流連樓子的浪蕩子,我這個嫡母怎麼也得給她挑個好人家。”
尤嬤嬤沒有動,蘇氏一瞪眼道:“我說的,你沒聽見是怎麼着?”
尤嬤嬤道:“太太,婚姻大事不同其他,四娘不管怎樣都是顧家的子嗣,老夫人和老爺怎會答應把她許給那樣的人家?”
蘇氏道:“那你說怎麼辦?”
尤嬤嬤道:“不如先靜觀其變,等老夫人把人選過一遍篩子,咱們再見機行事?”
蘇氏想了想,有些勉強:“那就先放一放。不過也得多留意着,要是有像徐二那樣的,儘管報來,我就不信我一個嫡母還做不了一個庶女的主。”
尤嬤嬤心裡嘆息一聲,低低的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