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經這麼一鬧,結束的有些潦草。
送完前來祝賀的賓朋,韓老太君坐在正堂,目色森然的盯着顫顫坐在下首的夏氏和怒眉橫目瞪着夏氏的四老爺韓英。
“說說吧,怎麼回事。”
雖然於嬤嬤一早就打聽出來,但老太君還是想聽聽當事人怎麼說。
韓英素來脾氣硬,只冷哼一聲,不屑的別過頭不肯開口。
老太君不會折騰兒子,便只盯着夏氏不語。
夏氏眼圈紅紅,一邊臉頰不自然的腫脹着。
“阿孃,這事我是有不對,不該沒壓住脾氣,可老爺也太過分了些,我不過就問問,他二話不說就給我一巴掌,”她側過臉露出紫紅充血的臉頰,道:“我好歹也是他妻室,他要開枝散葉,跟我說就是,哪有自己四處去尋的。如今外面人都在傳言是我善妒,硬攔着不許。”
“我本想若是個好的,納進來就是,哪知道那女人不但嫁過人,還是不能生養的,”她嗚嗚的哭道:“我好言相勸,哪知才一開口就招來老爺的毒打。”
夏氏掩着臉,嗚嗚的哭,心裡也後悔得不行。
她本想揪了韓英去僻靜地方質問,哪想到忽然衝過來一羣人,看了個全場。
她積攢了幾十年的臉面,一朝喪盡。
“哪個要納妾,你這賤婦還敢混說,”韓英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夏氏的鼻子大罵。
“老四,”韓老太君沉沉喝了一聲,喝住要衝去再揍夏氏的韓英。
“你說老四要納妾,他可有親口與你說?”
夏氏一梗。
“我可有跟你提?”
韓老太君聲音高了幾度。
夏氏搖搖頭。
“糊塗,”韓老太君重重一拍桌子,震的上面的青釉茶盞一跳。
“你一沒聽長輩提及,二沒有夫君言明,如何就認定老四要納那人爲妾?”
夏氏嚇得肩膀緊縮,低着頭不敢吭氣。
坐在老太君下手的齊氏慢悠悠擦了擦嘴角,盯着對面的地磚,似乎要看出花來。
坐在她對面的伯爺挑着眉毛,戲謔的看自己的幼弟。
“若就這樣也就罷了。你還不分場合,不分地點的與他撕扯,你出去問問,有哪家主母是你這樣的,伯府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我也想跟老爺好好說,可他也得跟我說呀,”夏氏心裡不服,小聲分辯。
“你還敢說,”韓英又跳起來,這一回,他一個跨步就來到夏氏跟前,高揚起佈滿繭子的巴掌就要往她另一邊臉蛋抽去。
夏氏嚇得哆嗦,眼見巴掌鄰近,她躲無可躲,索性一咧嘴,哭嚎道:“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
“一年到頭我能見你幾次,我倒是想私下裡問你,可你來嗎?”
“要沒有今天這機會,我能找到你?”
韓英張張嘴,沒有話了。
韓老太君瞪了眼兒子,道:“你說想要問老四,那我來問你,若老四說是,你待如何?”
夏氏不吭氣了。
那人雖然不能生養,可能勾得老爺見天過去找她,有時候連家都不着,這樣的人絕不能進府。
韓老太君冷嗤一聲,“你不願意,就算那人沒嫁過人,也能生養,你也不願意,對嗎?”
夏氏張張嘴,想說不是。
但又很怕老太君真的把人弄進來。
就是不是,塞來幾個丫頭,倒時個個挺着肚子到跟前,她也添堵。
韓老太君擺手道:“罷了,你也有些年紀了,以後就清省些吧,那些瑣事就讓五郎媳婦去操心。”
夏氏一呆,半天沒反應過來。
齊氏極快的睃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又垂眸做木頭。
老太君氣了一場,這會兒十分乏累。
她打發人都散了,吩咐於嬤嬤道:“那個夏氏是個混不吝的,你去把她牌子都收了,明兒再給平氏,免得她在夏氏跟前難做。”
“老太君心善,這府裡的晚輩真是有福,”於嬤嬤笑笑,又道:“便是夏氏亦然,只是我瞧着她怕是不領情呢。”
“我一個土都要埋過腦袋的,要她領什麼情,”老太君搖頭道:“是我輕忽了那小丫頭,若再放任夏氏胡鬧,以後怕不好收場。”
檢園裡,夏氏憋氣的一甩袖管,歪靠在迎枕上,嗚嗚的哭。
賀嬤嬤忙上前勸道:“太太,老太君也就那麼一說,還能當真派人盯着?待到明日,太太做個樣子出來,五奶奶是個聰明的,等過了這陣子,自然會把牌子交來。”
“我哪是擔心這個,”夏氏哭道:“我是氣我命苦,這個家裡就沒一好的。老太君人老眼拙,腦子也是個混的,連個兒子也教不好,韓英更是欺我打我,還公然養外室。要不是我養了個好女兒,到如今我還矇在鼓裡。”
說着,她又抹抹淚,緊張的道:“四娘說她生養不濟才被夫家休棄,也不知是真是假,萬一是那家兒郎不濟事,那老爺這些天不分日夜的都在那兒……”
她一梗,想起劉韓氏說韓英時常五更天才從那家出來,就覺得眼前一黑。
該不會這會兒已經有種落肚了吧……
“不會,”賀嬤嬤撫她胸口,幫她順氣,心裡卻很有些生劉韓氏的氣。
一個不能生養,又嫁了人的,便是四老爺養了又如何,左右也沒過明路,進不來府,她就當沒看到也就是,何必巴巴告訴太太,惹得大家都不好過。
賀嬤嬤心裡嘀咕,面上卻是不敢多言劉韓氏的不是,只是寬慰夏氏,“太太若實在不放心,明兒我就派人去那附近打聽清楚。”
夏氏點頭,又道:“不必等明天,你這就讓人去辦。
第二天清晨,林琪一睜眼,就看到雪姣十分激動的盯着自己,儼然一副憋壞了的樣子。
“怎麼了?”
林琪打着呵欠,懶洋洋的起來。
雪姣跟在後面給她學檢園權利交接的場景。
林琪聽了一半,忽然問她,“你該不會讓止兒帶你去檢園了吧?”
這般繪聲繪色,八成是親眼所見。
“哪有,”雪姣乾笑兩聲,忽的又道:“姑娘,這回她沒了權,應該不會往這邊塞人了吧?”
林琪吐了嘴裡的薄荷水,道:“這府裡有上進心的丫頭無數,她只是沒權,又不是沒了身份,只要她提及,有的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