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三日,雲陽子一頭一臉的灰從丹房出來跟林琪顯擺。
雖然還是用上次的配料,但他今次煉出三丸。
這就是說他的煉丹水平又有精進。
林琪應付的點頭,讓通達兩師兄趕緊燒水。
接連幾天不洗不涮,他身上都味兒了。
雲陽子心裡高興,被明晃晃嫌棄也不在意,一甩滿是碳灰的袖子,悠哉走了。
林琪搖頭,讓止兒趕緊把屋裡清理出來。
給官家打篆的香粉已經見底,她得趕緊制些出來才行。
將近午時,皇帝下朝過來。
聽說丹丸煉成很是高興。
早前那兩丸他吃着的確不錯,落肚不久便覺神清氣爽,精神振奮,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他已經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雲陽子這時已經打理乾淨,又變成仙風道骨,衣袂翩然的模樣。
皇帝讓來喜把丹丸收好,爲了鼓勵雲陽子再接再厲,他有心嘉獎。
雲陽子捋着鬍鬚,一派雲淡風輕的婉謝了,但卻爲林琪表功,畢竟要沒有她亂來,他也不會煉成。
皇帝是個有功便會重賞的,他直接叫了林琪過來,問有什麼想要的。
林琪被意外的驚喜砸中,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她十分謙虛的道:“爲官家分憂,本就是我應當的,怎敢再要獎賞。”
“如此,那便記着吧,”皇帝捋着打理的極爲整齊的一把鬍鬚,笑着與雲陽子調侃,“你這徒弟性子像你,收她當徒弟,還真是收對了。”
雲陽子很得意,也跟着摸鬍子,不想摸到被炭火撩着的半邊,頓時一僵。
林琪傻了,她其實就打算客氣客氣,然後再說下文的,哪知皇帝這麼實誠,這讓她怎麼繼續呀。
林琪心裡大悔,好在她還牢記那一下戒尺,也不敢多說,只能蔫蔫的走了。
皇帝側目看她背影,笑呵呵的道:“她還挺失望,看來是真有想要的。你幫我問問,若不是大事,你便代我應了。君無戲言,可不是說笑的。”
雲陽子起身,鄭重作揖,“陛下仁厚,我代慧渺多謝了。”
皇帝擺擺手,道:“你我道友,何必如此客套。”
雲陽子笑着稱是,又重新落座,沒多會兒就與他針鋒相對的論起道來。
傍晚,皇帝興致極好的離開。
林琪也準備回府,不想纔剛出門,就被雲陽子叫住,而後笑眯眯的告訴她,皇帝答應她的請求。
林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他沒問過我有什麼要求,就答應了?”
雲陽子道:“他委託我把關,也相信你不會提過分要求。”
“這是自然,”林琪趕忙表決心,把請求提出,又道:“師父,你不知道,大家族裡的媳婦有多難當,我阿孃年輕時候都沒在我太婆跟前立過規矩,現在卻要日日伺候四太太。我也知道爲人媳婦,這些事情是免不了的,就是受了委屈,也得嚥下去,可我瞧着實在不忍,因此纔想出這主意”
“難得你一片孝心,”雲陽子捋着鬍子,微微點頭。
“師父你答應了?”
林琪大喜。
雲陽子板着臉道:“我答應又不管用,明天問了官家的意思再說。”
話是這麼說,但林琪相信,雲陽子必定會幫她辦成。
她笑嘻嘻,“是,那就拜託師父了。”
雲陽子一擺手,林琪立刻歡脫圓潤的滾了。
騾車碌碌,林琪喜滋滋的隨着車子來回搖晃。
此時已經臨近飯時,街市上飄散着食物的香氣。
林琪皺皺鼻尖,聞到一縷鮮香。
她敲了下廂板,示意停下,讓止兒下去看看是什麼吃食。
止兒蹦下車子,一路小跑着進了鋪子。
沒多會兒,她提着幾個油包出來。
一上車便道:“姑娘,我好像看到阿六了。”
林琪道:“他沒跟你過來?”
止兒搖頭,“我瞧他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我叫他,他都沒理我。”
林琪撩了簾子,往外看,正巧見阿六出來。
她忙推了下止兒,道:“趕緊去問問,我在這兒等着。”
止兒答應着,重又跳下騾車。
林琪轉過身,從後面透氣的小窗子往外看。
止兒腳程不慢,沒多會兒就追上了阿六。
也不知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沒兩句,阿六就露出苦相,接着又很憤怒,最後變成一臉哀求。
止兒似乎抵擋不住,點了下頭,很快跑到車邊。
林琪撩了半邊車簾,問:“怎麼回事?”
“是主子的事,”止兒道:“崔大夫人給主子定了門親,女方是柳家的四娘子。”
林琪點頭。
崔硒再過兩年就要及冠,大戶人家裡,他這個年紀也該定親了。
“可是柳家娘子打小就是個病秧子,阿六悄悄去看了,那樣子風一吹就能倒,沒幾年活頭了。”
止兒見林琪一臉理應如此,忙跟着補充。
林琪皺眉,“這事崔家不知道嗎?”
“怎麼可能不知道,”止兒撇嘴,“柳家又不是小門小戶,崔家的女眷就沒有不知道的。”
“那怎麼會,”林琪話說到一半,沒有再說,心裡卻升起一股一股的氣。
止兒道:“聽說這事還是崔大夫人主動的,爲得是讓柳家幫着在木大學士跟前遞話,好讓崔六少爺拜入其門下。”
“崔六少爺還沒中舉吧,就那水平,還想拜大學士爲師?崔家滿門讀書人,叔伯皆進士,崔大少爺更是高中榜眼,他們裡面隨便一個都能勝任他先生一職,又何必捨近求遠?”
“姑娘你不知道,那個木大學士跟右僕射徐大人相交莫逆,大抵崔大夫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給六少爺提前鋪路呢。”
“想得好處就憑自己本事去掙,至不濟也拿自己姻緣去換,壓榨別人算怎麼回事。”林琪聲音冷冷。
“主子不是別人,他是六少爺的親哥,”止兒小聲提醒。
“硒哥哥答應了嗎?”
林琪斜眼橫了她一眼,問道。
止兒搖頭。
林琪鬆了口氣,沒答應就好。
“主子從打聽說這事就一直悶在屋裡,現在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上車,”林琪閉了閉眼,“去茶樓。”
林琪對崔家不瞭解,但對崔硒多少還能摸到些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