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胖裝櫃,林琪還是信任的。
她不好時常出去走動,便讓蘭兒把人請過來,鄭重請託,儘可量在保證宅子不被破壞嚴重的情況下尋找。
胖掌櫃答應下來,表示這需要時間。
林琪很理解,把憑記憶畫的草圖給他,並請他幫忙尋顆大些的夜明珠來,模樣奇特些也不打緊。
胖掌櫃一早就聽崔硒吩咐,尋了塊來,這次也一併帶了過來。
拿到東西,林琪就給了梅兒,並連夜折返回京。
將駛出建州,蘭兒接到信鴿傳信,京都起了變化,吳毅出事了。
林琪將信細看幾遍,拿着早前繪製的圖案去隔壁艙室。
梅兒正用粗製麻布小心摩擦個巴掌大的物件,看到林琪過來,她小心擱了才道:“姑娘,有事?”
“有點,”林琪走過去,見橢圓形的夜明珠已被磨得扁平了些。
她將那紙遞給梅兒,道:“照這個來,紋理深刻寫,邊緣要處理圓融,起碼得唬住一瞬。”
梅兒拿過看了看,點頭,道:“這個不難。”
林琪轉身出去。
梅兒張了下嘴,又抿住,將心裡的想法嚥下。
二月將過,船已行過蔡州,不出兩天便能入京都。
船靠岸停下,有人下船送信。
第二天傍晚,崔硒趕了過來。
一見林琪,他便道:“吳毅情況嚴重,那臉如今只得半邊能見人,會仙樓那邊已經聯繫上,人手也佈置妥了,只等你回來。”
林琪點頭,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船很快起航,在二月最後一天的清晨抵達城郊。
莊子裡,早飯時間纔剛開始,韓遠之只喝了碗骨頭湯,沒等吃飯,就聽到顧氏以厭惡的口吻吩咐撤桌子。
他長嘆一聲,擱了筷子,無視五臟廟咕咕抗議。
顧氏羞惱的瞪他一眼,眼睛紅紅的扭過身道:“都是你,由着珍珍胡鬧。這都多少日子了,連個信兒都沒有,若她有個什麼,那我也不活了。”
“那怎麼行,”韓遠之大驚,趕忙按着她肩膀安撫,“琪姐兒跟前跟了好些高手,莫說只是出去轉轉,就是去大食大遼那等地方,我也敢打包票,必定安然無恙。”
顧氏充耳不聞,一擰腰,掙脫他手臂,繼續抹淚。
韓遠之心疼不已,他瞄了瞄她依然柳條樣的腰肢,低聲道:“你莫哭了,江嬤嬤不是說了嗎,你這會兒哭可是要傷眼睛的。”
“你還說,”顧氏大眼瞪起,整個人都好似炸了毛的刺蝟。
“要不是你,你……”顧氏你了半天,臉頰逐漸漲紅,聲也越發的弱了下去。
當日她驚聞林琪遠走別處,慌忙要去追回。
不想這廝突然無賴起來,兩人糾纏間也不知怎麼就滾到了一處,待她反應過來,已是爲時已晚。
想一死了事,又舍不下兩個孩兒,當沒事發生,身子又不爭氣。
想想如今的情況,顧氏就又羞又氣,她要捶腰腹,又被韓遠之阻了,她只能瞪眼道:“你說話不算話,你食言而肥,你……”
“好好,是我的不是,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我該死,”韓遠之話未說完,就被一根春蔥樣的指尖點住嘴脣。
顧氏抿着嘴,神情矛盾。
當日那種情形,其實也說不清是誰的錯。
她自己都不敢說是不是願意的。
她心裡一陣內疚,只覺得對不起林父,又無法面對韓遠之,便起身往外行去。
韓遠之很緊張,急忙喚外面候着的芸心等人跟着。
莊子外,一輛騾車穩穩停靠。
林琪和雪姣下了車來。
候在門邊的小廝見了兩人,慌忙進去回稟,沒出一盞茶的工夫,江嬤嬤就帶着人迎了出來。
“姑奶奶,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奶奶都要去尋你了。”
“勞煩嬤嬤周旋了,”林琪笑着往裡走,指了車上道:“帶了些東西,給大家分了吧。”
她瞭解阿孃,心氣不順,大家日子都過不好。
江嬤嬤指了冬兒去辦,扶着林琪邊往裡走,便道:“姑娘,有個事,我先跟你說一聲。”
“什麼事?”
“奶奶,”江嬤嬤看她一眼,見她神情愉悅,不由吞吐了下,才道:“有孕了。”
這三個字她吐得又急又快,但林琪還是聽清了。
“什麼?”
林琪一下呆住。
雖說她是很希望這樣,可也還是有點反應不及。
兩月不見,她就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江嬤嬤道:“前些日子,衛六娘子往府裡下帖子,被個不懂事的門房送來這裡,我一時不查,讓個討巧賣乖的遞了過來,再想阻止就晚了。”
林琪翻着白眼,吐氣。
江嬤嬤又道:“老爺見瞞不過就只好說你不耐煩在京城裡呆着,去京城外圍轉轉,奶奶不依,死活都要去尋,我們攔不住,後來就……”
她瞧瞧瞥悶不吭氣的林琪,小聲勸道:“姑娘不是也有這心思嗎?如今皆大歡喜,不是很好?”
林琪吐了口氣,點頭,“是不錯,不過阿孃的反應呢?她可還好?”
江嬤嬤嘆氣,“奶奶惦記姑娘,鎮日的哭,你要再不回來,怕是那雙眼睛也就廢了。”
林琪頓時緊張起來,“遐叔呢,他怎麼不勸着些?”
“勸了,不管用,”江嬤嬤道。
林琪默了默。
距離她離世也就一年多的工夫,阿孃這樣可不行。
轉過花園,遠遠就見顧氏疾奔過來,身後芸心一干人等都緊張的盯着她腳下,生怕她一不小心滑跌了。
“小心,”林琪忙跑過去,扶住她道:“花園石頭多,要是跌了可怎麼辦?”
阿孃年歲大了,要是真有個什麼,可真是要命了。
顧氏正繃起的怒容,一下子潰敗。
她臉頰紅通通,蜷首望向裙角,好似做錯事的孩子般揪着衣角,囁囁的道:“你都知道了。”
林琪點頭,拉着顧氏的手道:“阿孃,我很高興。”
爹爹要是知道她終生有靠,也會高興的。
顧氏轉眸,小心看林琪。
林琪展顏一笑道:“真好,以後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顧氏見她不但沒有芥蒂,反而還樂見其成的樣子,鬆了口氣。
“如今你也不是最小,不是還有奕哥兒呢嘛。”
林琪笑着點頭,奕哥兒是她弟弟,但畢竟沒有血緣,這個還在孕育着的,卻是與她血脈相連,可以在她離開之後,陪伴阿孃,撫慰她內心,讓她可以堅強面對以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