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姣看了眼屋裡,聲音很低的質問道:“別跟我裝傻,我問你,你剛纔去哪兒了?別以爲你不說我就不知道。”
她眯着眼,很是不善的靠近,“莫非崔公子讓你跑腿是假,其實是想探察查我家姑娘家私幾何?”
小丫鬟臉色發白,見雪姣說得這般篤定,明白自己這是瞞不過去了。
她趕忙起身,小心翼翼的朝雪姣笑,試探的道:“姐姐說得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
她道:“我一直坐在這兒睡覺,半步都沒有離開。你要不信,可以去問剛纔那個姐姐。”
雪姣哼了聲,斜眼瞟她,“我勸你老實說,不然只怕連姑娘的面都見不到,就被送回去。”
小丫頭做出害怕的樣子,藉着低頭的機會,極快的掃了遍全身,見並沒有異樣,第一個反應是被詐了,但很快她又覺得不對,她是經過訓練的,探查時根本不會留下痕跡,唯一不妥的是她摸了那把大鎖,但很顯然雪姣的視線並沒有盯着自己的手指。
她快速的衡量片刻,選擇說實話。
擡眼見雪姣一臉不信,她忙道:“我說得是真的,我就是覺得那邊的細竹太密,晚上可以輕易藏人,我想看看能不能挪到別處一些。”
雪姣挑了下眉,什麼也沒說,直接進去了。
小丫頭張嘴,眼睜睜看着羣青色的綢簾隨着琉璃墜子飄然落下,心裡越發忐忑。
屋裡,林琪已經起身,兩人的對話她聽了大半。
雪姣把崔硒寫的信遞了過去,道:“姑娘,她身上有香土的味道。”
林琪面無表情的看了留在屋裡的丹霞和黃嬤嬤,沒有言語。
丹霞紅着臉,十分羞愧。
姑娘小憩時,她就坐在窗邊,竟然沒發現有人從窗外走過。
黃嬤嬤湊過來想要說話,林琪擺擺手,攤開信紙,一目十行,而後道:“讓她進來。”
雪姣出門叫人進來。
小丫頭正在懊惱的揪着手指,明明主子態度已經說明了對這位小娘子的看重,偏她自恃藝高,見防備稀疏,就輕忽了。
現在弄出這樣的紕漏,只怕是留不下了。
主子再三交代讓她好生護着林小娘子,要是她被送回去,主子失望之下,必定勃然大怒,倒時牽累到阿七哥可就不妙了。
雪姣撩開簾子,就看到小丫頭在跟自己較勁,不由低咳一聲。
小丫頭聽到動靜,忙掩飾的把手背過去,朝雪姣笑。
雪姣板着臉,冷聲道:“姑娘讓你進來。”
小丫頭瞪大眼,沒想到林琪竟然還會見她,頓時升起了一絲希翼。
雪姣翻了個白眼,扭身回去。
小丫頭也不介意她的冷淡,急忙忙跟了進去。
明亮的廳堂裡,林琪坐在大大的椅子裡,淡淡的看着這個陌生的面孔。
小丫頭因爲之前的錯誤,生怕被林琪趕走,十分拘謹的朝林琪行禮,起身後更是老實的束手垂頭。
林琪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一直盯到她不自在的縮了下肩膀,才道:“你叫什麼?”
小丫頭回道:“小人名叫止兒。”
她說了這句,就靜等着接下來的改名。
不想,林琪卻擺了下手,只吩咐丹霞拿些合身的衣服,帶着她去耳房。
止兒有些驚訝的擡頭,納罕怎麼跟她在崔家時不太一樣。
林琪已淡定的端起茶盞。
丹霞走過來,讓她跟自己出去。
止兒忙應了聲,緊跟着丹霞。
簾子起了又落,黃嬤嬤等到腳步走遠,才道:“姑娘,這丫頭瞧着不想個老實的,把她留下能行嗎?
林琪道:“硒哥哥對那些契書都不在意,想來也不會在乎我這點家財。放個人在我跟前,大約是想方便了解福州那邊的情況吧。”
她不在意的道:“左右就這麼一段時間,等處理妥了,再把人送回去就是。”
黃嬤嬤點頭,明白林琪這是不想讓崔硒心裡不舒服,只是心裡難免嘀咕,崔少爺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怎麼送來的人這般沒有規矩。
林琪讓黃嬤嬤着鎮好的石榴汁和冰涼的綠豆涼糕去端玉苑。
顧清菲這段時間已經跟着姐妹去了學裡,要是沒事,是不會在下學之後過來找她的。
顧清菲聽到追雲稟報,推開小碗起身。
“你怎麼纔來?”顧清菲一臉埋怨的拉着林琪,她可是在中午就聽阿孃說林琪回來。
“早上起得太早,回來小睡了會兒,精神了就過來了。順便給你帶了茶點,”林琪笑着隨她進了次間,坐在鋪着薄薄軟墊的榻上道。
顧清菲瞄了後面的黃嬤嬤,臉上帶出笑意,熱情的招呼巧月接手。
巧月打開食盒,將涼糕和掛着水珠的纏枝花銀瓶取出。
顧清菲笑得眉眼彎彎,“正好我又餓又渴,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巧月抽了抽嘴角,幸好大夫人是親媽,不然姑娘這話會被人以爲受了虐待。
巧月麻利的把吃食擺好,顧清菲捧着沁涼的碗口,大大的喝了一口,而後吐出一口涼氣,接着又夾起涼糕,一口咬了下半個。
林琪讓巧月給自己沏了烏梅汁,然後笑眯眯的看顧清菲吃。
顧清菲自小的閨閣教育,讓她即便大快朵頤也不會粗魯,吃了兩三塊,肚子墊了底,顧清菲才擡起眼。
暗青色的小碗裡,烏黑的酸汁被陽光照得發亮,顧清菲喝了口酸甜的石榴汁,奇怪的問:“這麼熱的天,喝這個不嫌熱?”
林琪笑着點頭,老實的說了聲“熱”,可有什麼辦法呢,黃嬤嬤就在背後站着,她就是想喝涼的,也是不成的。
顧清菲癟了下嘴,低頭把涼糕解決完,放下筷子,將身體往後靠了靠,而後舒服的嘆氣。
林琪委屈的輕抿了口烏梅汁,溫熱微酸的口感在嘴裡瀰漫,她心情不太美麗的開口道:“你找我是有事?”
顧清菲摸着肚子,點頭道:“四姐定親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恭喜一下。”
林琪有些驚訝,“定親了?”
顧清菲點頭,道:“很吃驚吧?三姐還沒有動靜,四姐反倒有了着落。”
她很是幸災樂禍的搖着腦袋,“三姐一向自視甚高,從來不把我們這些姐妹放在眼裡,這些可真是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