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趙老闆你怎麼看?我們沒去過第一現場,所以要想發現點問題,肯定還是得借您之口。”
揉了揉眉心,張野衝着一旁的趙老闆問道。
“我覺得問題是出在祖宅。”
趙老闆一口咬定,態度很是堅決。
“無論是我大哥還是我大嫂,這兩人中邪後的唯一共同點都在於不能離開祖宅!那麼問題關鍵就一目瞭然了,必然是這間祖宅存在問題,有什麼異樣的詛咒,導致了他們兩人接連中邪。”
“是麼?”張野笑了笑,“恰恰相反,我倒是覺得恰恰是你們家的祖宅,保護了你的大哥大嫂兩人。
“想想看,你大哥的傷只有在祖宅中才能有所減緩,而你大嫂的精神也只有在祖宅中才能保持穩定。再結合她之前那句‘離開了家就會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是因爲你們家祖宅中某種特殊力量的保護,才使得在外中邪的夫妻兩人得以活到現在?”
“這……”
趙老闆楞了一下,然後發現自己在對方的論斷前無話反駁。
“隨口一說,合理猜測某些可能結果而已,不必多想。”張野笑了笑,揮手示意對方繼續,“說說更多的問題吧,我相信這麼大的事情,可供描述的怪異現象一定不止這麼點兒。先前聽你說這事情和祖上陰宅有關,說說看,怎麼個有關法。”
“也談不上有關。”趙老闆撇了撇嘴。“主要都是鄉親父老的一些臆測,說什麼是我家祖墳上出了異象,棺材裡鑽進了害人的狐狸精。要我說這些全是扯犢子的胡話,動輒什麼事兒都扯到陰宅風水上,江葬、海葬的那些人豈不是個個家破人亡?”
“話可不能這麼說。”張野故作內行的笑了笑,“祖上風水,的確關係到後世氣運。天地能場之間總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以陰陽風水術尋龍辨位,查找人行世間有跡可循的氣數、運程,使人生者增添命數強化命理,使人死者斷其根源萬劫不復。這些在陰陽術中都屬風水玄門的高深之術,所謂‘觀相望氣’,‘識人通天’,沿襲千年,也算由來已久了。”
“這……這麼說,這事兒還真和我老家祖墳有關係?”
趙老闆聽得迷迷糊糊,但見張野說得有板有眼的樣子,虛汗一冒將信將疑。
“沒說一定,但並不排除這種可能。”
酒喝多了,抿下半口茶的張野打了個哈哈,不置可否。
“鄉親父老歸鄉親父老,你大哥一家呢?就算兩口子雙雙精神失常,想必口中也該能套出一些話來。什麼時候出的問題,有沒有什麼明確地事件標識?我不知道趙老闆你有沒有頭緒,但如果知道些什麼,還請全數告訴我們。”
“關於事件起因,起先回家時我們也是再三追問。”趙老闆想了想,微微搖頭。“但可惜,這夫妻倆人要麼是絕口不提來的乾脆,就是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兩人唯一的兒子常年在城裡工作,換句話來說事發時家裡除了他們再無別人。鄰里之間各種猜測以訛傳訛,搞得我們到現在也是雲裡霧裡。”
“他們還有個兒子?”
沒弄到什麼有用信息的張野隨口一問。
“有,叫趙雲升。前兩年剛剛本科畢業,出來後找了個私企的科員工作。”聽到張大師這麼問,老趙也沒什麼隱瞞的意思。“就是可惜了,”他搖頭嘆氣,“聽說這孩子還在城裡處了個對象,要是家裡不出這檔子事情,只怕是最遲明年年初,兩家人就該見個面,商討一下孩子的婚事了。”
“是不錯,至少是比我有出息。”張野笑了笑,插科打諢式的來了句自嘲。“他人呢?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再忙的工作也該放到一邊了吧。”
“現在在家照看父母呢。”趙老闆回答,語氣中帶着低沉。“雖說是跟公司裡請了假,但一連這麼長時間的曠工,難保不會對日後的前途產生影響。現在只希望這事情沒有嚴重到祖宅風水的地步,不然按您的說法,怕是這孩子也得受牽連。”他想了想,一陣苦笑。
“行吧,大概情況我算是瞭解了。”
張野點了點頭,“留個地址,留個電話,剛好是這段時間比較閒,我會專門抽空幫你看看眼前的問題。
“中邪也好,陰宅風水也罷。應了這樁事情,我肯定就是盡心盡力幫你解決。至於是否超出我能力範圍之外,恐怕得到時候再說。”
“謝謝。”
老趙握着張野的手,眼神中的真摯已經讓人分不清有幾分假幾分真。“有你張大師這句話就夠了,不管能不能解決問題,我趙某人在這裡謝過!”
“客氣了,叫我一聲張野老弟就成。”
張野笑了笑,草草收完了眼前的飯局,作別後就打算離開。
“今晚補得有些厲害。”
走出酒樓,仰着額頭的張野一頓翻着白眼。人蔘銀耳何首烏,他是真的怕自己一次進補過多,走着走着鼻血掛下來。
“看你這幅表情,怕不止是吃撐了吧?”
隨行的林九冷笑兩聲,提着酒瓶走得輕鬆自在。
“老趙家裡的事兒你怎麼看?”
張野轉過頭問。
“沒怎麼看,跟你一樣的看法,覺得妖祟、風水都有可能。”老酒鬼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問我問誰。
“妖祟如何,風水又如何?如果是妖祟,這種級別的妖怪是否在你我能力範圍之外?如果是陰宅風水,你老哥又是否有自信幫人家擺平?”張野不屈不撓,認真的架勢看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這問題問得含金量不高。”林九笑了笑,一陣搖頭。
“怎麼說?”
“有妖怪,不代表人家就一定會跟你打,你要說能力範圍,這個圈子內你能叫得上號的妖怪沒幾個我不敢動。但然後呢?人家從來都不需要跟你正面交手,人家只需要輕輕鬆鬆折磨死老趙一家的大哥大嫂,或者說順帶送他們一個斷子絕孫,這場比試你就照樣是輸!而且是輸得徹徹底底!
“能打沒有用。幹這行從來都需要帶着腦子。不僅要鬥勇,更要鬥智、鬥法!鬥誰更技高一籌。至於風水問題,”他頓了頓,灌下烈酒後一陣輕笑,“那玩意兒可不是我專長。之前在飯桌上你不是挺能侃麼?要看你的本事呀張大師。”
“……”張野看了他一眼,愣了半天后沒說出來半句話。
“幹啥?”看見他掏出手機的樣子,老酒鬼叼着酒瓶問。
“指望你是指望不上得了,”張野冷笑,從褲兜裡取出一張名片,按着上面的數字一一撥號。
“所以你是打算指望陰陽集市的那羣雜毛?”
看清了名片上的署名,老酒鬼的臉上一陣誇張的笑容。
“那黃毛不是自詡有這本事跟着我混飯吃麼?瞧瞧,剛收的馬仔,活兒就找上門來了。”張野笑笑,隨着電話接通,那頭開始傳來了慵懶而不耐煩的聲音。
“哪位?”
黃毛的語氣並不好,聽那頭的響動,此時的他應該是拉着一幫朋友在喝酒擼串兒。
“是我。”
電話這頭的張野淡淡吐出了這兩個字,就是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讓電話那頭陡然安靜了下來。
“大哥,”黃毛的語氣變了,“有什麼事兒您吩咐。”
“這兩天忙麼?”
張野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
“不忙!不忙!”
黃毛哈哈地笑着,看樣子是有些受寵若驚。
“有個活兒,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興趣接。”張野笑了笑,開始循序漸進地拋餌。
“什麼活兒,大哥您說。”
“逸城縣的沂鄉,一戶人家碰上了點問題。具體地址及情況我會在接下來的短信中跟你一一說明。就這幾天,不忙的話你可以帶上弟兄前去幫我探探底細。不用帶多,但切記不可隻身前往,安全起見,最起碼得保證三到五個人以上。”
“什……什麼事兒啊?”
張野的語氣讓黃毛平白慌了起來。尤其是最後那句最起碼三到五個人才能保證自身安全,更是讓他懷疑起了這次旅程的危險性問題。
說到底那只是一羣陰陽集市最底層的木牌獵人。
說是說驅鬼降妖,真實實力也就在那個水平吊着。這種存在就是典型的欺負人容易欺負鬼難,如今被一個銅牌大佬如此召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想對方是不是在拿自己當炮灰。
“放心,不是讓你們去送死。”張野微笑,“打頭陣,探虛實。關鍵時刻用不着你們出力,萬一事情搞砸了,該負責任的還得是我。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去我也不強求。有這個興趣可以考慮一晚再給我回復,給你們說完具體情況以後,我會視你們的態度決定是否告訴你們具體任務要求。”
“事先聲明,”他笑了笑,補充道,“這次的僱主身家不低。事成之後,好處不用我明說。難度肯定是有難度,但付出與收益成正比,這個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說。”
“明白。”
電話那頭的黃毛點頭,回答得唯唯諾諾。
“你這是在找炮灰?”眼見着電話掛斷,一旁的老酒鬼笑道。
“不算,”張野迴應,“只能算是給他們的小考驗吧。正好趕上風口浪尖,正好有了這次大浪淘沙的機會。聰明人肯定會接下我這樁委託,想給我打下手,魄力、膽識、實力、運氣,乃至野心,一樣都不能少。”
“有長進。”老酒鬼叼着瓶口,衝他點了點頭。後者撇了撇嘴角,不以爲意的同時繼續仰起了脖子,生怕突然掛下的兩道鼻血弄髒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