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樣的看來我猜得沒錯。”
回到原地後的張野輕聲鼓掌，面前，是突然多出來的一大塊空地，以及地面上宛若水井般大小的黑色窟窿。
地洞中陰風陣陣，至少目前幾人中，沒有人有下去一探的慾望。
而這個位置上原本缺失的東西更是讓人一目瞭然。
煉丹爐。
那個擺放在藥廬正中央，流淌着藥雲陣陣的煉丹爐。
隨着原先的斷壁殘垣在先前的戰鬥中崩毀殆盡，這個一米七左右以不知名金屬築造的鼎爐型物件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如今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反應了過來張野那句自己沒有猜錯指的是什麼意思——被孔夷捨命脫身也要帶走的神器，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那件最先映入衆人眼簾，卻一直被每個人都忽略的東西。
“哈哈，百密一疏，失策了失策了~”
林九莫名一陣感慨，“看到藥雲的那時起我就意識到了這爐子不尋常，但我的注意力卻因爲思維定式始終侷限於煉丹手法以及爐中丹藥之上。沒想到丹爐纔是真寶貝，到頭來讓別人撿到便宜，這回算是真虧大發了。”
“能怪你嗎？誰能想到有人會把神器放在一開門就能看見的位置上？這個教訓只能是再次印證了一個真理——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張野聳了聳肩，意外地表現得無比豁達。
“你今天是真的轉了性子了是吧？”
林九眯着眼睛圍着他左看右看，如果說之前讓出蛛絲的行爲屬於張野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度，那麼這一刻對於痛失神器的釋然，就真的讓他快有些不認識這傢伙了。
這還是印象中那個矯揉造作又貪得無厭的張野嘛？
這種“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性……怕不是真的被李星雲那廝給洗腦了吧？！
“哈，我又沒說我不想要那丹爐？你這麼大驚小怪幹嘛呀？”張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木已成舟，已經被人搶走的東西，下回碰上再拿回來不就完了？你總不能指望我錯失了一件神器就要死要活一哭二鬧吧？”
“張真人，您這個道行是越來越深了呀。”
老酒鬼叼着酒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多謝誇獎，等我飛昇那日，那登仙台上自然少不了林大仙一席之地啊！”張野也打着哈哈，你來我往誰也不肯在口舌上吃虧。“在這今天也不算血本無歸。”
念及此處，他突然詭異的笑了出來。
“嗯？”
衆人不解，紛紛轉過了頭去看張野是什麼意思。
“看來咱那位孔夷老哥走得比較急啊。”張野嘿嘿笑着，目光突然瞥向了不遠處大蜈蚣的屍體。順着他的目光所指，幾個人迅速明白了他在笑些什麼。
兵器，與盔甲。
林九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取回了那條蜈蚣身旁的兩件東西。
一副棕黑色的連身甲冑，兩把形若巨鉗的鋸齒形長刀。這些全都是那頭千年蜈蚣的本命法寶，單論強度品階，某些方面已經跨入了準神器的門檻。
“也許不是走得急忘了拿，而是深知這些東西對他沒有用處。”李星雲冷笑，“五毒之間都是同階妖物，同樣的本命法寶，他自己恐怕也不缺。換句話來說，這些明顯帶有大百足氣息的法寶兵器就算給了他他也用不了。況且五毒元聖，畢竟還有個同袍之誼。你們真的相信其他三聖在知道了他計殺戊土元祖以後會沒有任何表示嘛？本身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大百足的遺物出現在他手上，非但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徒惹一身騷。”
“這個我贊同，計殺同袍，就算是妖物間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不義之舉。”林九笑了笑，舉起酒瓶來一口猛灌。
“管呢？”張野輕笑，“我只知道這些東西現在歸咱了。”
“這個你要不？我看你那麼喜歡和人肉搏，拿件防甲增加容錯率應該還不錯吧。”他上前，拿起那副脊椎形的連身甲遞給了跑堂小哥。
後者眉頭緊蹙一陣猛烈的搖頭，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討厭的東西一般揮手拒絕了張野的好意。
“謝了我不用。這玩意兒給我一種極度厭惡的氣息。而且它的形狀實在讓人不舒服，我寧願被人多砍幾刀，也不想穿着這玩意兒戰鬥。”
“哦？”張野怪笑了兩聲，“好的吧，你不用我用。可惜了這麼好的防具。”
這件連身甲的防禦力他親眼所見，跑堂小哥的重刀砍上去，連火花都不曾濺出一片，更遑論李星雲的萬道劍光擦身而過，到頭來連道口子都沒打出來。
單論防禦力，這是張野迄今爲止見過最強悍的甲冑。除了“從脊椎處生出來”這種設定實在噁心了一些，其他方面一律堪稱完美。
只是一旁的李星雲卻搖了搖頭，“這套護甲的防禦力很強，但是不建議你們中任何一人穿戴。”
“爲什麼？”張野很自然要問。
“因爲邪氣太重。”天策長老很嚴肅地看着他說，“這件護身甲，是由大百足的脊椎以及外甲衍生而來。而脊椎這種東西，向來都有人體中的‘第三大腦’之稱。”
“看不出來前輩的生物學還是槓槓的呀……”張野嚥了口唾沫怔怔地說。
“這套連身甲的效果遠不止增強防禦力那麼簡單，事實上穿戴者會在身體素質各方面得到一個顯著性加成，甚至於只要穿戴時間夠長、神經契合度夠高，一些必要場合的極限閃避動作，無需穿戴者反應，盔甲會自行牽引肢體動作，完成躲閃行動。”像是自動忽略了張野的吐槽，李星雲接着說道。
“這特麼確定還是鎧甲嗎……這這這，這很顯然是超級英雄的戰衣吧……”張野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只覺得越聽越玄乎。
“恐怕不僅如此，如果我沒擦錯，時間一長，穿戴者會對盔甲的戰鬥力產生極大的依賴性與成癮性。”原本還在一心喝酒的老酒鬼突然眯着眼睛插話道。
“沒有錯，那是因爲人體神經已經與盔甲上自帶的運動神經完全契合，兩者互爲依賴，一體共生。”李星雲點頭，肯定了林九的猜想，“最後的結果我想應該不用我說了吧？”她看了看張野，“一旦這種契合度因爲使用次數的增加達到百分之百，那麼最終的結局——就是盔甲與本人連爲一體，徹底鑽進血肉中，取代宿主的原生脊椎，更有甚者，影響大腦。”
“喂喂喂……好好的事情被你倆說成恐怖故事了呀……而且還是神經科學領域滿滿漫威風的恐怖故事臥槽！最後生成的那東西叫什麼？盔甲怪人？？蜈蚣俠？？話說這些話從林九嘴裡說出來也就算了，大長老您確定您一個隱居深山的世外高人隨便一說話就那麼多槽點真的合適嗎？？人設都快徹底崩塌了呀！”
張野簡直是一肚子的槽。
“哈，開個玩笑，誰說久居深山就不能對外界事物有了解了？與時俱進纔是天道規律不懂嗎？”李星雲淡淡一笑，“不過話是這麼說，這副脊椎連身甲可以影響心智的事情我和林九可沒有半點嚇唬你的意思。”說到這裡她的表情有嚴肅了下來，“不信你可以自己試試，大百足已死，但他千年來形成的運動神經絕大部分都還完整的保留在這套脊椎甲中——因爲已經被修成了本命法寶，可以說只要法寶不死，裡頭的殘存的神經記憶就永遠不會抹除。”
“面具奪魂的故事總聽過吧？”老酒鬼突然插嘴道。
“神特麼就面具奪魂，這兩者間有什麼關聯嗎……”張野狠狠白了他一眼。
“沒有關聯，只是想告訴你，本命法寶這種東西，有時候往往就等同於宿主生命的第二次延伸。”林九望着他，神色認真的說。
“爲什麼我從你倆的一唱一和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一股深邃的恐怖。”
張野斜睨着眼睛，突然有了種在聽恐怖故事的錯覺。
“不是嚇你，而是事實。要了解這些，就得先知道‘本命法寶’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李星雲說。
“願聞其詳。”張野擡手，示意對方繼續。
“萬物有靈，‘靈’，是一件事物由死轉活的關鍵。如果你細心一點就會注意到我剛剛用了一個不合常理的動詞，我說‘只要本命法寶不死，裡頭殘存的神經記憶就永遠不會抹除’。之所以說法寶會‘死’，是因爲當一件法器被修煉成本命法寶的那一刻起，它本身就擁有了作爲活物的‘靈’。”
“額……所以這種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張野乾笑了兩聲，沒聽明白。
“你不明白，因爲我還沒有說完。”李星宇示意他安靜，繼續道，“聽說過‘身外化身’之術嘛？”
“身外化身，第二元神？”張野不確定的接道，“不算聽說過，倒是在某些玄幻小說中看到過一點。貌似是修真者將自己的部分元神融入法器或低智的靈獸體內，從而將其修煉成自己的第二化身。怎麼……該不會這種扯淡的東西還真有吧？”
他的內心瘋狂臥槽。
自從踏入陰陽界，開啓了自己的神識之海後，他就一直沒放棄將自己在玄幻小說中接觸的種種扯淡技能應用到現實中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這種堪稱狂霸酷炫拽的身外化身之術，然而結果卻是妥妥的是以失敗告終。爲什麼？因爲從頭到尾他就沒弄明白過“元神”這種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氣海是指身體內部的丹田，而神識之海更大程度上則是類似於一個人的意識空間。
元神這種東西作爲與肉*體密不可分的整體之一，從來都是道家學說中類似“精神”一說的抽象存在，換句話來說人的思想、靈魂這些統統都屬於“元神”範疇，別說是分出一部分元神進入其他東西體內，就連神話小說中的元神出竅他都做不到，更何況這種扯淡至極的第二元神？
“有，但是肯定跟你在玄幻小說中看到的不同。”李星雲說，“我要說的東西和身外化身之術無關，引用你腦海中有關‘第二元神’的概念，只是想告訴你，所謂的本命法寶與之大同小異，區別在於，小說裡是將自己的元神分出一部分進入法寶當中，而現實裡，則是將法寶化入自己體內，以精血飼養，成爲類似於‘體外器官’一樣的生命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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