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直接切入正題吧。”小老闆娘冷笑了一聲,算是迴應了張野的恭維,“剛剛我已經在後廚試過了,如你所言,聯繫不上蜀山總門。所有的聯訊方式都被切斷了,現在的我們算是完完全全的被困狀態。”
“意料之中。不算太驚奇。”張野聳了聳肩,表示可以接受。“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抱過能聯繫上外界的希望。至於蜀山那邊我也說的很清楚,要麼就是根本不知道這間客棧裡發生的事情,要麼就是派了人來,只是派來的人因爲種種原因,很大可能已經掛在了半路上。”
“很好,臨危不亂,強者之風。”
小掌櫃適當的給他一點同等評價的恭維,這種禮尚往來的話術,似乎是隱藏在客套話當中的潛規則。“說說看你的想法吧。打算怎麼破除眼前的困境,又打算怎麼證明你自己不是這一切行爲的幕後黑手?”
“不打算證明啊。”
張野笑笑,“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還來探討這些問題,有意義嗎?我知道老闆娘你對我也是半信半疑的心理,所以我也很有自知之明,沒想過要博得你們的信任。您手下這位跑堂小哥可是時時刻刻都想着怎麼取我性命——不說取我性命,看他那股隨時運氣在身的架勢,最起碼出其不意一擊制敵的心思是有的。您現在不也是對他的行爲表示默許嘛?因爲作爲場中最大的不可控因素,不管我是不是一切陰謀的主使者,最起碼在局面混亂的時候取得對我人身安全的掌控,這是永遠不會有錯的事情。”
“好極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用費口舌。”
小老闆娘鼓掌。
張野說的這些東西基本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她沒有表現出過分驚訝,因爲如她所言,大家都是說話不用兜圈子的聰明人。
“好的好的,最起碼現在還能溝通,能溝通,就有能結成統一戰線的合作基礎。”張野苦笑了一聲嘆了口氣。“還是先來分析一下眼前的局勢?
“結界封鎖,整個客棧基本是被人掌控的模式。在這片既定範圍內,對手是誰未知,陰謀是什麼未知,甚至於連對方在圖謀什麼我們都不一定能精確落點。”
“可圖謀的東西貌似只有一個吧?”說到這裡小老闆娘打斷了一下。
“我這客棧裡可沒什麼金銀珠寶、靈丹妙藥。這個問題不難答,對方所圖謀的,除了那生門死關的入口,恐怕也找不到別的東西了。”
“注意我說的是無法精確落點。”張野微笑,“對方很大可能是爲了生門死關而來,但因何而來,具體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是隻想找陣法入口不想取人性命,還是在找到入口以後把我們全都殺光,這些都還是未知數。”
小老闆娘眯起了眼睛,不由得輕聲咂舌。
“繼續。”
她擡手示意。
張野點了點頭,“既然一切都是猜測,不妨就順着那些最大可能性的因素,把最合理的假設提出來。”
“首先,對方是跟着旅行團進來的。因爲在我們比鬥之前,你們的客棧並沒有遭遇任何危機。換句話來說還是那句‘偏偏我們住進來,偏偏就出了問題’,所以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潛伏在暗處的敵人,我傾向於把他鎖定在旅行團的一羣人當中。”
“有異議嗎?”他看向了小掌櫃。
“沒有。”小老闆娘搖了搖頭,“客棧內部都有先人佈下的法術禁制,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將我們比鬥時所產生的元素波動限制在一方環境之內。也就是說,幾乎沒有其他人被我們打鬥的動靜所吸引、進而潛入客棧內部動手的可能。所以如果這個幕後黑手在客棧內,他一定是跟着你們旅行團一起混進來的。”
“好極了,範圍進一步縮小。”
張野怪笑了兩聲,“旅行團內部的人,有能力對客棧下手。而且對方不可能事先知道你們客棧恰好是蜀山大陣的生門死關,也就是說是一開始就跟着旅行團,剛好知道了這個秘密,剛好臨時打算下手——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假設前提。因爲所有犯罪都該有最基本的犯罪動機,但是到了這裡,這個傢伙卻像是一時起意一樣,當晚才聽說這裡是蜀山陣眼的缺口處,當晚就佈下了結界——而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本就是奔着蜀山派而來,一路跟着旅行團到了這裡,運氣很好,知道了這個秘密。只有這樣,所有的謎團才能解釋的通。”
“哦?分析的很有道理啊。”
小掌櫃也跟着怪笑了起來,“怎麼,這個範圍都被一縮再縮了,跟在旅行團當中,有佈置結界的能力,而且是一開始就奔着蜀山派而來——答案還不夠明顯嗎?”
“……”
林九和紅衣無言。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大概比起噁心事來也好不了多少。
“小甲。”
小掌櫃一聲冷哼。
“在。”
跑堂小哥冷冷應和。
“動手。”
“早有此意!”
一把雪亮的鋼刀劃破長空,刀鋒上的暗色像極了凝固後的鮮血!
“別別別別別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張野的話是在開玩笑,但這小哥的刀卻是在貨真價實地砍。
一道冷冽的刀鋒掃過,如果不是林九的反應足夠快,拖着張野避開了這一招,剛纔那下免不了就是身首分離、人頭落地!
“……”
劫後餘生的張野看了他一眼,一陣乾笑的同時背後的冷汗簡直是瀑布一樣往下狂流。
這這這,這真得多留個心眼。這傢伙是擺明了殺心已起,沒找到足夠的理由說服他們,埋在身邊時時刻刻都是枚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小掌櫃冷笑着走上了前來,“你自己分析的頭頭是道,該不會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要再跟我狡辯吧?張先生?”
“我說的話肯定不是狡辯,不過你會不會這麼想,這我恐怕很難保證。”張野附和着笑了兩句,“先把刀放下,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他的眼神瞄了一眼小掌櫃身前扛着刀一米八的跑堂小甲。
“刀不用放下,你有話倒是可以先說。”小掌櫃笑笑,“說吧,看看你還有什麼說辭。”
她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很深長——刀不用放下,意思是說的不好,那就一刀砍下去。
“OK,誰讓我現在寄人籬下?”張野苦笑,“沒什麼說辭,還是原先那句話,嫌疑最大,未必等於黑手就是我。”
“說了等於沒說啊。”
小掌櫃搖了搖頭,擺明是對他這樣的回答不太滿意。“殺你就算了,暫時還用不着,不過有一點你說的不假,在這樣的情況下取得對你這樣不安定因素的人身安全的掌控,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有利無弊。所以啊張先生,你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呢,還是等着我們動手?”
她突然黠然一笑,這個舉動在不經意間提醒了衆人一個事實,那就是相比於之前在院子裡,場上的局勢已經發生了巧妙的變化。
原先是跑堂小哥一個人的單挑局,此時此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又轉換爲了人數均等的二對二——而更引人遐思的地方莫過於那柄被跑堂小哥視爲底牌的巨型***——如果他在此前的比鬥中留了一手,是否理所應當,這個小掌櫃也保留了不爲人知的底牌?
她臉上的笑容從容中帶着自信,意思恐怕不難揣測:我們並不是沒辦法擒住你張野,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儘管試試。
“打架就免了,真打起來,誰也說不準兩邊誰能討得上好。”張野也跟着冷笑,對於對方的示威一點不甘示弱,“況且我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個幕後黑手,和你們拼的兩敗俱傷,最開心的肯定不是你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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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掌櫃的眼神微微一動,瞬間聽懂了張野的意思。
對他動手,其實就是勝負五五開的賭博。
賭贏了,張野是陰謀主使者,那麼就相當於提前撕破臉面,把早晚該打的那場架提前。
賭輸了,他張野其實是無辜蒙冤,那麼殊死拼鬥的結果絕對是兩敗俱傷,這時候藏身暗處的人大可以大搖大擺的上來收拾殘局,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同在客棧中的兩路強敵。
“想清楚了?”
看到對方眼神中閃過的一抹微光,張野知道,這個小妮子已經算清了這筆賬。
“不管我是不是你們要動手的目標,現在打這場架,於情於理都有些操之過急了。先前是你麾下的跑堂小哥打算以命相搏換個魚死網破,這種一換一的打法,我無話可說~ 但現在主事人是你,所以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您想清楚。”
“多餘的話就不用重複了。”
小掌櫃用凌厲的目光直視着張野的雙眼。
“玩話術,我始終還是遜了你一籌。直說吧。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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