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住手,看向靈堂的兩扇門,只見門往下,將近門檻的地方,好像塗有什麼東西…我弓下身,用手在門上抹了一下,然後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隱約聞到一股怪怪的氣味兒,分辨不出是什麼…
“怎麼了阿冷?”晨星小聲問。
“嗯?沒事…”
我回頭看了看人羣,所有人都看着我們。不動聲色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巾,我抹了抹手,推開靈堂的門,在晨星的攙扶下,走了進去…
不知道是‘詐屍’的原因,還是這死者沒有老婆子嗣,靈堂也沒人守靈。屍體就躺在正對門口的一張牀上,上面蓋着塊布。正對牀頭,靠牆的靈桌上,一左一右,燃着兩根白蠟燭…
從呼吸聲聽起來,晨星有些緊張。
“鬆開我吧,沒事…”我小聲說。
晨星搖了搖頭,硬是把我扶到了停屍牀的牀頭。我緩緩的吸了一口氣,伸出兩手,一點點的,掀開蒙在屍身上的布…
就是這‘人’,昨晚追我和楊老爺子到江邊,差點把我給掐死…此刻,他靜靜的躺着,臉上像是罩了一層死灰。從他微微鼓起的臉頰來看,昨晚我塞進他嘴裡的,向風的那道孤虛神符,眼下還在裡面…
我想了想,決定先不把符給取出來。
“哎?我說,你不是要找身份證嗎,怎麼看起我哥的屍體了?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門口一個聲音道。
我看過去,只見那男的站在門口,怒視着我,那‘道士’面無表情的跟在他身後。
“嗯?找,我要先確定一下,看要怎麼施法…”
“身份證既然掉在江邊,你要施法,也應該去江邊纔是,在這裡施什麼法?”那道士打斷我,冷冰冰的說。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那,道長‘問米’,爲什麼不去江邊,而是在這裡?”
“我…”那道士被我嗆的一愣,隨後指了指牀,說道,“因爲死者的遺體在家裡,所以,我自然要在家裡面‘問米’!”
我長長的‘喔’了一聲,“沒錯,我也是這個原因…”
那道士沒話可說,‘哼’了一聲。
“既然施法,那你就抓緊施啊!”那男的說。
“別急,我先卜一卜,看能不能卜到,拿紙筆給我。”
那男的猶豫了一下,嘟囔說,“要是你是來沒事找事的,到時候有你好看…”
紙筆拿來以後,我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九宮格,然後看了看時間,定好局,把星門幹神…依次加進局裡,奇門尋物,分‘死物’和‘活物’,像身份證,屬於‘死物’,也就是不會動的東西,奇門尋死物,一般以‘時幹’爲用神,看其落宮…眼下這一局裡,時幹‘癸’落在巽宮。目前剛剛立夏,夏至還沒到,因此是陽遁,陽遁局,轉盤奇門,巽宮在內盤,看向宮裡的局象,不入墓,也不逢空亡,只是,宮裡有馬星…
仔細分析過局象以後,我說道,“你哥的身份證就在家裡,從局象裡來看,馬星衝巽,馬主動,說明,如果現在去找的話,是找不到的,即便翻到身份證所在的那地方,它也會隨着別的事物,也就是夾藏在別的東西里,‘跑’掉,被你錯過去了,我算一下應期,看什麼時候能找到…”
我閉上眼睛,掐指計算應期,過了一會兒,我睜開眼睛道,“從今天開始算,到第七天的下午,三點到四點之間,在家裡的東南方位尋找,你哥的身份證就會出現…”
說完,我看向那男的,只見他聽的兩眼直勾勾的。
“呵呵…”那道士輕蔑的笑了笑,“你可真會蒙人,在家裡…第七天…等一會兒你就一拍屁股走了,到第七天的時候,誰知道你在哪裡?到時候人家找不到,跟你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聽這道士一說,那男的反應了過來,“就是!”
“這人就是來沒事找事的…”那道士說,“我剛纔明明問過你哥,他說身份證掉在了江邊上,這人也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胡亂在紙上畫了畫,就說你哥的身份證在家裡。因爲是瞎說的,所以他根本就找不到,於是就編謊說什麼第七天,有種你讓他現在找找試試?”
“你以爲我真找不到?”我冷冷的看着他,“我剛纔說過,我先卜測一下。從卜測結果來看,用常規方法,眼下找不到,但是,用非常規方法,不一定就找不到…星,扶我出去。”
“好。”
來到外面,我掃視了一圈衆人,衝小晴道,“晴姐。”
“嗯?”
“麻煩你一下,回車裡,幫我把裝法器的那包拿過來。”
“哦。”
“我跟晴姐去。”雨馨說。
包拿來以後,我命衆人讓出一塊空地,把起局的東西取出來,將剛纔那個局,重又起了一遍。局起好以後,我抽出一道四方神符,用硃砂筆,在符的背面,寫了一個‘癸’字,然後把剛纔起局的那個時間,換算成干支,寫在了‘癸’字的外圍。然後,我把符摺疊,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眼下這一局的巽宮裡,放好,我站起來,圍着九宮格團團走動,當走到巽宮那個位置的時候,我猛的捏了個訣,指向宮裡寫有‘馬’的那個木牌,腳往地上一跺,喝道‘去!’…那木牌‘騰’的一下從巽宮跳到了對角的乾宮裡,這麼一來,阻礙尋物的‘馬星’,就被我施法給移走了,衆人全部看的呆住了…
我收起法,彎腰用兩根手指,輕輕捏起巽宮裡的那道‘符’,朝着這宅院的東南方位走去,衆人相跟着。
這宅院的東南位,是一間偏屋。我推門走進去,只見這是一間臥房,裡面亂七八糟的。站在房間的正中央,我把符攤開,兩手平託着,閉起眼睛,默唸四方神咒,三遍過後,我兩隻手猛的一撤…過了片刻,我睜開眼睛,掃視過去,只見那道符,落在了一箇舊的立式衣櫃旁邊…
我走過去拉開衣櫃,只見裡面衣服被褥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我再次閉上眼睛,一邊默唸口訣,心裡面一邊存想着那身份證,手一伸,插進了衣物堆裡,一抓之下,我感覺抓住了一件外套。
一點點把那外套抽出來,我拎着它,來到外面。
掃了一圈衆人,我衝那男的道,“你哥的身份證,應該就在這件外套裡…”
說着,我把外套倒過來,往地上抖,沒抖幾下,‘啪’,掉出一個東西,正是身份證…人羣‘哄’的一下,像開了鍋一樣…
我撿起身份證,看了一眼,遞給那男的,“看看是不是你哥的。”
“是…是我哥的,這…”
“道長…”我說道,“你該不會說,這身份證是我假造的吧?”
那道士臉色尷尬,抹了抹頭上的汗,衝那男的道,“這個…哦,我知道了,你哥肯定是記錯了,身份證明明是在家裡,他說掉在了江邊…”
“夠了!”
那道士吃我這麼一喝,身子一哆嗦。
“你哥之所以跑到江邊,根本就不是去找什麼身份證,而是他的屍體,是人爲給控制了。”
“控制?”這男的驚訝的問。
“沒錯。”我手一擺,“跟我來…”
來到靈堂裡,我‘呼啦’掀開蒙屍布,指着屍體說,“他嘴裡有東西,你介不介意我取出來?”
這人傻愣愣站着,搖了搖頭。
我一掌拍在屍體的下巴上,然後用手使勁一捏兩腮,屍體張開嘴巴,我伸進兩根手指,把那道孤虛神符給捏了出來。
“這個東西,是我們法家奇門一種極爲厲害的法器,知道它爲什麼在你哥嘴裡嗎?”
“爲什麼?”
我把昨晚被這屍體追到江邊,我和向風兩個合力將它制伏的過程,講了一遍。
“我之所以過來,就是來追查你哥的屍體之所以被人給控制的原因的。”
這人難以置信的看着我。
忽然,我聽到外面亂糟糟的,來到門口一看,原來是那道士要跑,被雨馨給攔住了。
“躺下吧!”
雨馨說完,手一伸,抓住那道士的胳膊,一拉一帶,把他摁倒在地。雨馨往後一撩頭髮,圍觀的人紛紛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你們要幹什麼?”那道士被雨馨制的動彈不得,躺在地上叫道。
“道長,你跑什麼?”我問。
“誰說我要跑了…”
“這個死騙子,騙過我們村上不少人了!”一個人叫道。
“把他送去派出所…”
雨馨把那道士從地上拽起來,交給人羣裡的兩個壯漢,衆人簇擁着,喧喧嚷嚷出門而去…
衆人走後,我問這男的,是怎麼發現他哥的屍體失蹤的,他說,昨晚他給他哥守靈,沒多久就睡着了,醒來就發現他哥的屍體不見了…
“昨晚有沒有人來過你家?”我問。
“沒有啊…”
我想到了那門,“大哥,來一下…”
來到門口,我指着門下面道,“大哥你看,這上面塗的是什麼?”
“咦?我不知道哎…”
“阿冷。”晨星走了過來,“馬上就中午了,要不要先去蛇場?”
我正要回答。那男的問,“你們要去哪個蛇場?”
我用手指了指,“就東邊那個。”
“那蛇場是我開的啊。”
“你開的?”
“是啊…”
這人說,他跟他哥兩個是外來的,兩人都沒老婆。以前的時候,兩兄弟倒賣衣服。後面辦了個養蛇場,養成的蛇,除了供應給製藥企業,還有便是供給這縣城的山莊,以及蛇餐館…
“哪個山莊,是不是××山莊?”我問。
“是啊…”這人指了指這處院子,“我們住的這院子,就是租的山莊那老闆的。這眼看手裡有了點存款,我跟我哥兩個正要搭夥兒買房呢,可我哥,唉…”
說着,這人,抹了抹眼睛。
我心裡轉動着各種念頭。
“你哥…是前天出的事?”我問。
“嗯…我打算停三天靈就拉去火化,然後把他骨灰帶回我老家去葬了,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兒…”
“你哥出事那晚,是跟誰去喝的酒?”我打斷他,問道。
“就是山莊那個周老闆,說有山東的客人過來,因爲我哥酒量好,所以,他打電話過來,讓我哥過去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