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鳩出關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除了安宛若之外,郝明杉也趕到了北院裡。
一件件法器靈寶被靈鳩拿出來送到郝明杉手裡,讓他根據委託的單子發放下去。
龐大的北院裡,這時候卻被數十人佔滿。他們中央站着的赫然就一襲男裝打扮的靈鳩,面對衆人一句句勸告,靈鳩表現得異常的淡然並且果決。
“早就煩你了,要滾就快點滾。”安宛若的聲音壓過了所有。
衆人都轉頭看向她,靈鳩也不例外。然後就見她身邊站着的羅青輕聲開口,“宛若總是口不對心。”
“哈哈。”一羣人發出笑聲,就看着安宛若扭曲的臉龐,發出或善意或惡意都已經不重要了的笑容。
“阿青,你說什麼?”安宛若眯着眼睛看向羅青。
羅青從袖子裡拿出一卷紙張交給靈鳩,“宛若早就畫好了詳細的路線地圖,根據一年前晨光落下弧度算出大概的位置。”
靈鳩將地圖接到手裡,擡首看向眼前的兩人,“謝了。”
安宛若擺手,一副懶得再看到她的神情,羅青表情依舊肅清內斂,文質彬彬得讓人覺得他根本就不適合放逐之地這個地方。
“鳩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知道勸不住,郝明杉便開口問道。
“隨時。”靈鳩說道。
聽到她話語的安宛若悄然的擡了頭,還沒有多看靈鳩兩眼,視線就羅青輕輕移動一步的身體擋住了。
她又不想表現得太在意,輕哼哼着又扭頭回去。
“一直呆在土城裡實在沒意思,出去走走也好,放逐之地到底有多大,還真沒有人清楚過,這回走出去也不枉來這一遭了。”一人高聲說道,卻是打算和靈鳩一起上路。
“沒錯沒錯!想當年出去已經是幾年前了,這輩子都沒有活得這麼憋屈過,不就是出個門嗎?怕什麼。”
“連鳩小弟都敢做,咱們這羣做前輩的還有什麼不敢的?”
雖然一個個人說的話都很熱血,實際上願意和靈鳩同行的人也不過八人罷了。
這個數量看起來少,卻足以驚動土城內衆人的心神。要知道這次靈鳩打算走出土城,不止是要在土城外圍‘野區’走走罷了,而是要跨越大區,去往別的大城。
倆城之間是個大跨越,從安宛若那裡得到的情報來看,放逐之地每一座大城都坐落在特殊的區域裡。她現在在的土城就是一片荒蕪的棕黑土域上,離土城最近的這一座大城爲火城,聽聞長年累月氣候驚人,四處可見火山洞口,再之後還有和火城完全相反的冰城,萬里之中盡是冰山雪地。
土城和火城之間相隔的地域足有千萬米,越是靠近中央連接的地方,靈力消耗越大,空間也非常的不穩定,極其容易遇到虛空放逐者以及恐怖兇獸的捕殺。
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有八人願意陪伴靈鳩一起前往,足以讓土城內的衆人驚訝了——這個叫做靈鳩的少年來到放逐之地不過一年而已,就讓八人願意將命給他?這到底是爲什麼?
若說靈鳩實實在在爲了這八人做了點什麼,似乎也沒有。一年的時間來,除了一開始靈鳩多露了幾次面外,越到後面她露臉的次數就越少,真正見過她的人更少了。可八人愣是毫不猶豫的決定陪她一起踏上兇途,其中原因真是讓人覺得莫名,就如同靈鳩給他們的感覺一樣,神秘莫名又似乎理所當然。
在衆人各種心思下,靈鳩沒多做準備,和人交代了一聲之後,就動身走出了土城。
一行加上靈鳩自己一共九人……或者也可以說是十人。
靈鳩大步跑在荒蕪的土地上,半垂着眸子聽着頭頂國寶君傳達過來的意思——一年來潛藏她身邊的老傢伙,依舊藏在暗處緊隨着她。
這變態,偷窺了一年居然還沒膩,到底打着什麼主意。就算是靈鳩一時之間也不會想到她被夏侯乖乖算計了,自然不會知道南宮正清的想法,秉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心態,假裝沒注意到他這個人就是。
二十多米高的城牆在背後越來越遠,郝明杉等人跟隨着靈鳩的身邊,一邊趕着路一人低聲道:“鳩少的速度可真快啊!你們快看,他用的不是李老鬼的縮地身法?”
“嘿嘿,老夫的絕學豈是你們這羣愚民能懂得?”李老鬼就在同行中,聽到這人的話語,頓時開懷笑了出聲,看着靈鳩背影的表情非常的欣慰喜愛,不知道的怕要以爲靈鳩是他的孫子輩。
“嘖!你也就這門絕學拿得出手。”幾人並不給他面子。
衆人說話的時候也沒有放慢腳步,不過片刻就已看不見土城的影子。
在土城的外圍依稀還能遇到幾個在外狩獵的人,見到靈鳩等人的隊伍之後,便避其鋒芒的讓路。靈鳩的目的本就不是殺人奪寶,一路上遇到知趣的人就這樣過去了,偶爾遇到幾個不長眼主動挑釁的人,纔會互相動手殺人,奪寶分贓。
短短十幾日的時間,靈鳩等人就行走了近千里的道路,一路上遇到的麻煩不少,兇險實在不是城外野區能夠與之相比,虛空放逐者是一回事,更恐怖的是詭異的兇獸妖物。
有一次,他們不過是坐在一處空曠的地方稍作休息,李老鬼坐下的石頭突然化爲石蠍。如果不是李老鬼反應夠快,只怕他已經被石蠍貫穿喪命,結果他逃過了一劫,卻也損失了一條手臂。
不止是李老鬼,別的人或多或少受了傷,連靈鳩也是一樣。
這會兒,靈鳩等人正停在一處水潭邊上,周圍盡是茂盛的古怪樹木,張牙舞爪的猙獰枝椏以及一會兒濃一會兒丹的迷霧。他們進入這個森林已經有幾日,全力趕路之下依舊看不到樹林的盡頭。
坐在一棵樹木枝椏上的靈鳩取出安宛若給地圖,“這裡已經算是兩城交接的邊緣了,只要穿越了這塊森林,就能到達火城的外圍。”擡頭看着底下狼狽的衆人,“這片森林十天半個月都走不完,之後的兇險會更大,你們現在回頭也可以,陪我走這麼遠已經夠了。”
她的話語引起幾人的反響,郝明杉毫不猶豫的站起來,那模樣不用言語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鳩少,說實話我沒幾年活了,這次陪你走一趟,情誼是一方面也是想從你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好處。只是後面的路太兇險,恕我不能陪你繼續走下去。”一個青年男子站起來。
他的話語剛剛說完,一個黑影向他射來,他本能的接住。低頭看去,發現手裡赫然是一件五品法寶。
靈鳩道:“這是你應得的。”
青年男子點頭,將臂鎧樣式的法寶戴在身上後,轉身離去。
他一離開,又有四人也提出離開。靈鳩毫不猶豫給出報酬,留下郝明杉在內的三人,分別是斷了一根手臂的李老鬼和光着頭的鐵和尚。
幾人相對無言,靈鳩把地圖收起來,又拿出三瓶丹藥和六件法寶交給他們。
郝明杉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靈鳩淡道:“之後的路不用壓抑靈力了,消耗多少我補給你們多少。”
少年清淡的表情,於青黑的林木之中,更襯得肌膚如雪,脣紅齒白,秀麗俊俏,招人喜愛的很。
李老鬼抖了抖嘴脣,毫不猶豫才憋出一句話,“瞧你這話說的,這一年你到底收颳了多少油水?”
靈鳩眼睫毛輕輕一挑,眼眸的弧度稍微變化,讓李老鬼覺得撲面而來靈邪之氣,分明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讓他覺得她在笑,狡黠的笑。
“鳩少好算計。”鐵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笑嘻嘻的說道:“雖然前路比迴路更加的兇險,可是有你鳩少的這句保證,我們的生機只怕比那五個回去的人更大。”
“最要緊的是,他們對待別人可不會像對鳩少這麼客氣。明知道對方手裡有法器靈寶,說不定已經內鬥在一起。”
鐵和尚的話語剛剛說完,就聽到他們的後頭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
靈鳩跳下樹,“走。”
郝明杉三人什麼話也沒說的跟上。
……
古樹、迷霧、妖物、兇獸、隨時會從某處跑出來的血紅索敏的藤蔓。
這一路的兇險在靈鳩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半個月?一個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就沒有再關注過時間,每時每刻都緊繃着神經,應付着每一次的險境。
這片森林彷彿沒有盡頭,他們卻已經深入,想要回頭已經不可能,只能一往無前的前進。
在無盡的兇險中,激發出來的潛力總是無限的。無論是郝明杉三人還是靈鳩,都在這段趕路的時間裡發生了質一樣的變化。
這裡面變化最大的自然還是靈鳩,十一二歲的少年,衣裳早就破浪骯髒,一頭漆黑的頭髮盡數被梳成馬尾辮在腦後,露出一張乾淨的臉龐。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寧和的冷靜,讓人察覺不到一絲的殺氣,任誰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會覺得這是個無害的少年,然而唯有郝明杉三人知道,一旦遇到危險,這個小小少年身上爆發出來的殺機和兇悍之氣,連他們都要動容。
一路的血戰,一路的死裡逃生,不是你死就是我的亡的兇險環境裡,讓親身經歷一切的靈鳩,偶爾也會擔憂宋雪衣他們是否也能夠撐過去。
如果不是身懷的魂符始終完好,靈鳩怕也無法安心。
不知道是什麼時間,森林裡的光線昏暗,靈鳩靠在一個石壁處,半眯着眼眸彷彿睡着了。
郝明杉和鐵和尚各坐在她一邊,一點不敢放鬆警惕。至於李老鬼哪裡去?卻是在一場危險中隕落。那一次實在是他們倒黴,忽遇到一頭會變色隱身的妖獸,實力足有靈動後期境界。
四人根本顧及不來其他,各自逃命時,李老鬼便在那一場大劫中成了真正的老鬼。靈鳩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在那場大劫中受了重傷,若不是她及時以聖力護體,加上國寶君的相助,現在的她能不能走到這裡還不一定。
一連好幾日,她不予餘力的養傷,以及國寶君的魂力溫養,才漸漸恢復過來。
“砰!”的一聲巨響,驚動了郝明杉和鐵和尚兩人。
他們一起轉頭看去,就見似乎睡着了的黑衣少年手中巨劍橫向背後,鮮血噴灑沾染到她的臉頰以及衣裳。如果是往日,靈鳩一定會選擇避讓或者阻擋下,現在她根本懶得在這方面費力。
這是一頭足有三米高大的黑色雙頭豹子,以速度著稱,郝明杉自認就算他們也沒辦法這麼敏銳的發現它的出現,然後一擊命中它的要害。
可,眼前這個才十一二歲的少年做到了。
郝明杉吸了一口涼氣,眼前的少年不僅天賦強悍,學習能力也太強悍!在這種生死之間,不僅僅沒有打磨掉他的銳氣,反而讓他更加迅速的成長起來。
這纔多久?郝明杉想不起來,卻覺得沒有超過三個月,短短的時間裡,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未必是眼前少年的對手。哪怕他比少年高了一個境界!
不知道郝明杉在想什麼,靈鳩把巨劍讓旁邊地上一插,然後伸出手放在雙頭黑豹的眉心,攝取它體內的能量。
這一幕已經被郝明杉他們看見過了,心中震驚依舊不減卻已經不會訝異。
一顆黑色的能量霧珠在靈鳩的手裡成型,又被她用符火提煉精純。
“咿呀!”趴在她頭頂的國寶君忽然擡起頭,銀藍色的眸子眨了眨,用前肢輕輕拍着靈鳩的額頭。
靈鳩眸子一凜,“這臭老頭的!”倏然抽出地上的巨劍,轉身朝一個方向而去。
“鳩少?”郝明杉發現她的動作,連忙起身準備跟上。然而才起身跟了兩步,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的速度竟然跟不上靈鳩!
“你們在這裡等着。”靈鳩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沖入迷霧之中,身影消失不見。
郝明杉無奈的回到原地,看着表情不斷變換的鐵和尚,鐵和尚也看着他,兩人就這麼相對無言。
過來一會兒,鐵和尚忽然低聲說道:“爲什麼我覺得,沒有鳩少在有點不安?”
郝明杉表情一僵,然後面無表情的點頭。
這得是多丟臉!明明他們纔是長輩,之前也一直有把靈鳩當做子孫徒弟後背來疼的意思。如今那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反而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成了他們的安心之源,沒他在的話,反而讓他們不安了。
迷霧森林裡依舊寂靜,然而郝明杉卻覺得,靈鳩在的時候這份寂靜只是安靜,後者不見之後,反而透出幾分詭異古怪的恐怖危機感來,讓郝明杉和鐵和尚更加不敢放鬆警惕。
忽然,一道熟悉的空間波動出現在不遠處。
郝明杉和鐵和尚互相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眼裡的意思——這是虛空放逐者要出現的動靜。
只是每次虛空放逐者都喜愛暗中偷襲,在人看不見的東西突然出現,這次怎麼這麼明目張膽?
不需要他們多猜,眼前出現的一幕就足以讓他們驚呆了。
虛空一瞬的扭曲,一抹銀白無暇的身影便走了出來,他的步伐輕描淡寫,彷彿尋常走在大路上。
昏暗的光線中,他似也發現意外的兩人,側頭朝他們看了一眼。
郝明杉和鐵和尚接觸他的眼神,身體都有一瞬的僵直,然後驚豔驚魂。
視線中的年輕男子玉面如冠,彷彿凝聚青山流水的靈秀而生,既有流水的流暢溫潤,又有青山的菱角穩重,龍章鳳姿讓同身爲男子的他們都要忍不住升起幾分豔羨。
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韻味,彷彿有情又似無情,似在看你眼瞳又沒有印出你的身影。
郝明杉和鐵和尚就這麼呆呆的看着他一腳踏前,竟然直接踏入了虛空之中,頓時睜圓了眸子,眼神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原以爲這個年輕男子就要像突然出現一樣的突然消失,可他卻停住了。
“你們從哪裡來?”令人如沐春風的嗓音響起。
郝明杉和鐵和尚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和自己說話。
鐵和尚結巴道:“那邊。”往土城的方向指着。後一秒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爲,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這傻啦吧唧的不會惹惱人吧!?
郝明杉及時的補充道:“我們從土城那邊來,要往火城去。”
“你們可見過一個女孩,十一歲的年紀,生得很好看。”年輕的男子,也就是一路走來的宋雪衣,輕聲道:“她的名字叫百里靈鳩。”
宋雪衣相信,以靈鳩的氣質和本事,哪怕她什麼都不做,見過她的人都不會忘記。
郝明杉和鐵和尚一臉的迷茫訝異之色。
沒有聽說過?
宋雪衣目光掃過他們的臉龐,又掃視到雙頭黑豹身上的傷口以及地面的一道凹陷痕跡。
一抹靈光在他腦海閃過,就要被他抓住的時候,他身旁虛空探出幾根血紅藤蔓,輕輕的搖晃着,彷彿是在邀功。
“找到線索了?”宋雪衣語氣明顯提高了一分。
他的眼眸內也起了波瀾,往前踏去一步,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留下郝明杉和鐵和尚還在原地,過了好幾秒纔回神過來。
“女孩?十一歲?百里靈鳩?”郝明杉木然的轉頭朝鐵和尚問道。
鐵和尚表情也僵硬着,“除了第一條,分明就是鳩少吧?”
郝明杉:“我記得鳩少說過,他要找的人,比他大六歲。”
鐵和尚:“之前的那個人,看起來也就十六七的樣子。”
“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郝明杉乾澀的說道,額頭冒出了冷汗。
鐵和尚一言不發,一樣僵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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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親說看不懂前幾章的意思,水水來解釋一下,其實就是99和雪衣來到的這裡是一百年前,並不是去了別的空間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