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公平,就讓大家做見證人,好人少爺做保證人,賭注放好人少爺這裡。”
靈鳩不給宋琉珏拒絕的機會,就將碎成兩半的玉佩塞進他的手裡。
宋琉珏走過來看戲有好一會了,怎麼也沒有想到靈鳩會來這麼一着。
他手裡被塞了玉佩,皺眉想要拒絕,忽察覺到對方嬌嫩的手顫了下,莫名的他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盯着她包紮着白帕的手,竟然不忍心拒絕了。
正好這時候,女孩擡頭朝他看來,一雙眸子水水亮亮,閃動着純粹的光斑,“我聽說少人少爺最公正,一定不會故意偏袒誰。”
“呵呵。”宋琉珏扯嘴一笑,疑惑的盯着靈鳩,低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我可不覺得江無寐會輸,所以……既然要賭,我也加入一個好了。”
他先低頭看了眼腰上的紫霞玉佩,皺了皺眉卻從袖內抽出一柄他半個手臂長短的短匕,匕首套進鞘內,這鞘呈暗金色,鑲嵌着一顆顆暗藍色暗紫色暗紅色的寶石,看起來很華貴。
“我這柄匕首不便宜,你一塊碎玉可換不起。”宋琉珏笑眯眯的盯着靈鳩,“不過不怕,就算輸了,有大堂哥在,他一定能幫你還,到時候我就去大堂哥那裡討賬好了。”
“三哥……”宋璃煙才喚道,就被宋琉珏一眼堵住了所有話,只能投給靈鳩一個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
靈鳩似沒有看到,視線還在宋琉珏臉上,歪頭笑道:“好人少爺,笑得真好看。”
宋璃煙立即有扶額的衝動,不由的想:難道大堂哥看上的就是這丫頭的一股子傻性兒?
如果靈鳩知道她的想法,定會給她豎一根中指。
唯有宋琉珏莫名心頭顫顫,有種不祥的預感。還記得一個月前她就是這樣天真無邪的對他笑着,朝他說:三少爺笑得真好看!
“琉珏哥哥作證最好了。”這時候,卿靈鵲略帶不捨,更多還是得意欣喜的把手裡的寶劍送到宋琉珏手裡。
在她看來,宋琉珏故意針對靈鳩,顯然跟她站一邊,那麼把寶劍放盟友這裡,自然再安全不過了。
“琉珏哥哥,她不是好人。”卿靈鵲自然站到宋琉珏身邊,對他說道。
靈鳩坦然接受她的評價。
“你和她,半斤八兩。”宋琉珏不屑一笑,收了寶劍朝旁邊走了兩步,和卿靈鵲保持距離。
卿靈鵲臉皮頓時過不去,眼睛裡着了火,然後全部遷怒在靈鳩身上。
盯吧,盯吧,不見你能把姐盯出個洞來~靈鳩淡然接受她的目光洗禮。
馬棚。
封奕豈無視周圍勢利眼的奴才們嘲諷的目光,將他們不屑的竊竊私語拋之腦後。
他不怨他們,也不怒他們的輕視,因爲今日這場比試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更沒有勝出的自信。他能夠做的只是放手一搏,不願放棄這唯一的一線生機。
只是可以不恨不怒,卻並不是真的對那些目光言語沒有感覺。
封奕豈腳步沉穩,保持着平常的步伐往馬棚深處走,表面看去他一身穩重,實則隨着深入,漸漸隔絕了那羣人的目光,讓他暗中鬆了一口氣,眼底流露一抹苦澀。
大約花費了十分鐘,他牽着一匹黑馬走出來,半途卻見一個紫衣女孩兒迎面走來。
封奕豈心中疑惑,馬棚越裡面越髒亂,這些大家族的子女都有專屬的馬放在外面讓人好生伺候供養着,對馬棚深處從不踏足,這看衣着打扮顯然是高門明珠的女孩兒怎麼會往這來。
在和女孩即將錯身而過的時候,卻見女孩停下步伐,昂頭朝自己露出笑容。
封奕豈一怔,皺起了眉。
這紫衣的女孩兒自然就是靈鳩。
她望着面前十五六歲的冷峻少年,雖然他皺眉的樣子兇狠,一臉的不耐煩,可他的步子卻明顯停住了,不經意的站在黑馬前頭,可以防止黑馬突然暴動傷了她,也可以應付很多意外的狀況。
這是個看起來冷酷,實際上心軟心細的人。
靈鳩眨了眨眼,掏出一張折成三角形,用細細的紅線繫着的黃符遞給他,軟軟涼涼的童音在又暗又亂的馬鵬深處更顯乾淨,“騎射很危險,這個護身符你拿着,可以保你安危,還能祝福你心想事成哦。”
封奕豈神情愕然,“你……”
如果不是女孩笑容清新靜好,他定會以爲又是高門貴女無聊了,有意的消遣他。
靈鳩將護身符繫到他的手腕上,然後淡然的收身後退幾步,昂頭望着一臉呆愣的冷峻少年,笑道:“只要你肯認真去做,就一定能贏。”
這句話說完,視線中小小的紫衣身影如來時一般,輕然的離去。
一直到有人在外面催促了,封奕豈纔回神過來,低頭望着手腕的護身符。
這次的比試,誰都不對他抱有希望,連他唯一的親人也是如此。有人說他是在垂死掙扎,也有人說他是不撞南牆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非要連最後的臉面和尊嚴都丟盡了不可,唯獨沒有人對他說一句你行的,你可以的,更何況是那種篤定的口氣告訴他——
“只要你肯認真去做,就一定能贏。”
封奕豈覺得喉嚨發癢,鼻子酸澀。
原來他並不是真的無所謂,其實他一直都想要有個人能對他說這句話,哪怕是最簡單一句安慰也好。
“爲什麼,這個人偏偏是個大家族的小姐。”
封奕豈猝然捏緊拳頭,牽着黑馬一臉堅定的往外走去。
一出了馬棚,可以看見人羣圍繞,一身騎馬輕裝,宛若芝蘭玉樹的出色少年公子。
江無寐也朝他看來,然後翻身騎上暗紅皮毛的駿馬,一臉冷淡從容,讓人覺得他已經勝利在握。
“看啊,他連正經點的騎馬服飾都沒有。”
“就憑他也想贏江少爺?別開玩笑了!”
“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等着看好戲吧。”
在衆人不輕不重的議論聲音中,封奕豈不知道自己出於何種心態,視線在一羣打扮精貴的人羣中掃蕩,終於在一處樓榭內看到那一抹淡雅矜貴的紫色身影,他的目光定住。
少年的目光猶如黑夜的孤狼般堅韌隱忍,靈鳩想不注意都難。
她揚起嘴角,綻開一抹笑容,朝少年揮了揮手。
封奕豈不自覺對她點了一下頭,擡起被戴上護身符的手。
幸好他及時回神,收回才擡了一半的手,表情微微尷尬。
不過,他的動作已經被靈鳩看得清楚,令她笑容更加燦爛,揮動的手已經豎起大拇指朝他搖了搖。
這個手勢,封奕豈是懂的。他看着女孩的笑容,灼若芙蕖出淥波,淨若月華現蓮池,最讓他動容的是對方眼神的自信,一種對他勝利的信任。
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能贏,她爲什麼這麼信他?
如果靈鳩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騷年,姐信的是自己!自戀是病,得治!
美好的誤會就這樣產生。
封奕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比最初更加的堅定,轉身上馬時面色一片冷峻,內心深處卻已經將某個身影深刻。
只要你肯認真去做……
只要我肯認真去做,
就一定能贏……
我就一定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