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鳩走出廂房就看到已經起身了的裴妙語。
她依舊籠罩在渾身的黑袍裡面,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神情。
裴妙語看到她的時候,輕輕點了一下頭。
靈鳩也對她笑了笑傲,把在廂房裡面吃的癟忽略掉。
“出現了,他們出來了。”
“她就是桃花仙!朔雲州出來的人!”
“世人都說桃花小仙可以算兇吉,說什麼都對什麼……”
耳邊聽到衆人的喧譁議論聲,靈鳩朝院子門口看去,發現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昨日在客棧看到的六人也在裡面,除了他們之外,零零總總還有十幾人。
靈鳩不知道是不是周圍倖存下來的人都來了。
“我知道你們來是爲了什麼。”靈鳩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衆人不知覺都安靜下來,聽着她說話。
“我和你們一樣,也想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人羣裡面有人問道:“你真的是桃花小仙?”
靈鳩微笑:“貨真價實。”
衆人看到她的笑容,都有一瞬間的走神,然後對她的話語深信不疑。
他們誰都沒有看到有誰的笑容能夠像靈鳩這樣給人感覺神秘又特別的。
一確定了靈鳩的身份,立即就有人問道:“桃花小仙知道這裡是哪裡?如何出去?”
靈鳩高深莫測的答非所問,“你們現在要做的是,盡你們之力的去建造幾艘簡易的帆船。哦,這對沒有工具和經驗的你們有點難了,還是建造幾個大一點的木筏也行。”
衆人面面相窺,覺得靈鳩說的話道理,畢竟他們現在在島上,想要離開的話木筏是必不可少的。
“桃花小仙真的能夠帶領我們出去?”還是有人懷疑着。
靈鳩斜睨了那人一眼,“跟着我,你們能走。不聽我的話,你們就註定了只能在這裡終老。”
質疑她的人頓時沒有了聲音,其他人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
靈鳩道:“還站着做什麼?”見衆人依舊站在原地,她的面色一下嚴肅,“按照我說的是去做,別告訴我客棧酒樓什麼的裡面沒有砍柴的斧頭和繩子之類的東西。”
她的神色很有感染威懾力,衆人不由的就聽了她的話。
只是在離去之前,人羣中又有人問道:“昨日和桃花小仙一起的人可是秦家的少主血娃娃?”
再次聽到血娃娃這個稱號,靈鳩不厚道的笑了。
一想到秦魑現在一副高大的樣子,再想到血娃娃這個袖珍的稱號,兩者真的不太搭配了啊。
“不該問的不要問。”笑過之後,靈鳩這樣說。
“秦家少主怎麼會在這裡?”那人卻依舊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且秦家的少主不是小公主嗎?昨日見到他的時候,雖然生得絕色傾城,可身高和氣勢不似女子。”
他的話語剛剛說完,忽然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靈鳩轉眼看去,也不知道秦魑是什麼出來的,又聽到了多少。這會兒他就站在被擊飛的男人身邊,陰測測的說了一句,“少廢話。”
哪怕他的容貌再妖孽,一雙不似人的兇殘眸子,也足以嚇退了無數人,讓人忽略了他的長相。
地上的那人顫顫顛顛的點頭,顯然被秦魑嚇得不輕。
雖然秦魑沒有多說,嚇退了那個好奇心過重又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後就回到了靈鳩的身邊,其他人心裡還是忍不住各種的猜測,就連血娃娃的親哥哥這種情況都想到了,更有些奇葩猜到了真相卻不敢隨便的確定。
衆人如來時的一樣走了。
靈鳩在後面說了一句:“記住做牢實一點,這關係到你們自己的性命和自由。”
這一句話便讓原本就謹慎的衆人更加嚴肅對待這件事。
等衆人完全離去,靈鳩對裴妙語和秦魑招招手,讓他們一起過來吃點東西。
點心是從乾坤靈器裡拿出來的,靈鳩也懶得對兩人隱瞞,畢竟兩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果然沒有讓她失望,看到靈鳩手裡憑空出現一疊疊精緻的糕點,兩人只是稍微詫異了一下就沒有再多問什麼。
吃飯的時候裴妙語不得不把袍子揭下來。
秦魑看了她一眼,“裴妙語?”一語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靈鳩詫異:“認識?”
“聽說過。”秦魑對她說話的語氣有着明顯的變化。
裴妙語複雜的看了一眼秦魑,對靈鳩道:“如果秦少主不拒絕的話,我這次聯姻的對方就是他。”
靈鳩嘴裡的糕點就這麼掉在了桌子上,秦魑看了一眼撿起來,放到自己嘴裡吃了。
裴妙語看後一陣無言。
靈鳩也回神了,有點驚訝道:“你比小魑大了好幾歲啊。”
她身邊秦魑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還以爲百里小鳩的反應會更大一點的。
沒等裴妙語解釋,秦魑已經說道:“家族的人見已經改不回我的性向,就想找個聽話能夠控制,又有特別血脈本事的人作我的妻子,天下第一舞姬名聲在外,他們以爲她能夠迷住我。”
裴妙語淡然道:“看來秦家的打算落空了。”
秦魑道:“我若不要的話,她就落入秦家其他人或者皇室雷家任何一名嫡系雄性的手裡。”
雖然已經被靈鳩教育了,秦魑對男女的稱呼還是習慣性的稱呼爲雌雄。
靈鳩看了裴妙語一眼,發現她的神情很平靜,似乎對秦魑說的事早就已經知道。
只是在她平靜之下埋藏着多少情緒,靈鳩隱約感覺得到,卻沒有去探究。
三人安靜的吃了糕點作爲早餐。
餐後,裴妙語朝靈鳩問道:“你真的知道怎麼出去?今日起身我本想看日出來辨認方向,卻發現這裡根本就看不到。”
這一點靈鳩今早出門就發現了。
“不知道。”靈鳩實話回答着裴妙語。
裴妙語一怔,眼眸微微睜大,“你不知道爲何對那羣人那樣說?”
靈鳩坦然道:“不那樣說,他們不會心甘情願的幹活啊。”
她還有理了?裴妙語不知道靈鳩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
在她無語的時候,靈鳩又道:“難道你想親自去砍樹造船?”
裴妙語默然無言。
靈鳩朝她露出一笑,“你要是真願意,我還不樂意呢。”
“爲什麼?”裴妙語脫口問道,問完之後她就後悔了,直覺告訴她答案不是她想聽到的。
靈鳩笑道:“趁他們幹活的這段時間,把你說的祭天秘法教給我。”
“你還沒有……”裴妙語也不傻。
靈鳩打斷她的話,“不是爲了你的話,咱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方,你說是不是?讓你現在就教我是爲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和不浪費時間。放心吧,只要你不亂跑惹麻煩,我們出去了你就一定能出去。”
裴妙語看着她,過了三秒之後,妥協的嘆了一口氣。
碰到這個狡猾的小丫頭,也不知道是她幸運還是不幸。
時間慢慢的過去,中午的時候,靈鳩專門在衆人羣裡找了個會做飯當了伙伕,爲衆人準備伙食。
因爲歸海島常年都要招待外來的海上行人,所以島上的儲物還是很豐富的,足以支撐衆人吃喝用度還一段時間。
雖然那伙伕有點不滿,等靈鳩又找了三人給他打下手之後,加上秦魑的威懾,這人立即就老實了。
衆人不知不覺的聽從着靈鳩的吩咐,爲了逃出這個地方,辛苦砍樹製造木筏。靈鳩則長居院子裡,跟着裴妙語學習祭天秘法。
所謂的祭天秘法,被裴妙語簡單幾個節奏的跳出來。
她並沒有跳整套的祭天舞,可每一個暫短的動作和舞姿,令看到的靈鳩都忍不住驚豔。
回想當年在臨安鎮李家那裡看到李若蝶的祭天舞,美則美,一旦和裴妙語比起來,頓時就失去了韻味。
這就是對比的殘酷。
任何事物一旦有了對比,高低瞬間分辨。
兩人偶爾說起李若蝶的時候,裴妙語的解釋是:舞團裡有資質的孩子,都是別人選,李若蝶會成爲她的弟子,也是因爲對方的身姿的確不錯,舞功也紮實,她也的確教導過李若蝶。只是兩人的感情根本說不上深厚,師徒的名義在那裡而已。
這番解釋完之後,李若蝶看着靈鳩的眼神盡是喜愛,這份喜愛源於對她的身體。
“你的身體韌性和柔軟度比李若蝶更好,甚至可以說比我更甚,更重要的是我發現你和祭天秘法很契合。如果你只是普通的孩子,我真想把你收爲親傳的弟子。”李若蝶語氣有點遺憾,她知道以靈鳩的身份和本事,根本就不在乎成不成她的弟子。
“等你有我看得上的拜師禮再說吧。”靈鳩淡定說道。
裴妙語:“……”她記得拜師禮分明是徒弟給師傅送的纔對,怎麼到了靈鳩這裡,反而成師傅給徒弟送了?
這個問題就這樣蓋過去,裴妙語繼續教導着靈鳩。
在學習中,靈鳩發現所謂的祭天秘法果然是她所得到的喚雨聖術的下部分。
伴隨着她的學習,對於喚雨聖術的理解也越來越深,隱入她眉心的聖術圖騰也更加的完整明亮。
空曠的院子裡,素衣少女忽而舉手忽而擡足,一舉一動都是韻味十足,神秘玄奧,看得人心神動盪,久久不知道回神,目光早已被對方俘虜。
一旁坐着的秦魑就這麼看着,這幾日他都這麼看着,冰冷兇殘的豎瞳看着靈鳩的時候,慢慢的會恢復正常人的圓瞳,溫度也不再那麼滲人,神色平和得同樣成爲一道讓人無法忽略的美景。
裴妙語一方面感嘆靈鳩的悟性強大,讓她不由也升起了愛才之心,教導靈鳩不再有所保留。雖然她們並沒有以師徒相稱,可裴妙語已經把靈鳩當做親傳弟子來教導。
她想,哪怕最後靈鳩沒能把安然帶出去,她也無所謂了。
這套祭天秘法有這樣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傳承者,已經算是了卻了她一個心願。
這天,有人從外面而來,和靈鳩他們說木筏已經制作好了。
靈鳩還詫異了一會兒,“這麼快?”
“不快了。”來人沒敢擡頭看她,低聲道:“大家都想早點離開這裡。”
靈鳩點頭。有壓力就有動力麼。“我們去看看。”
由來人帶路,靈鳩三人來到了製作木筏的地方,看着地上躺着的六張木筏,個個不小,每一張都足以乘坐十人以上,坐上他們這羣人完全不成問題了。
衆人見到他們的到來,都自覺的站在一旁。
靈鳩當先走到木筏的面前,隨意的走到其中一張木筏上,踩了幾腳後,又落地一旁,隨後擡起小腳提上去。
“砰”的一聲響,木筏散架了。
“你!”製作這張木筏的幾人面色都變了,一人沒忍住站出來,對靈鳩怒眼瞪視。
靈鳩轉頭和他對視,“你很不爽?”
藍衣男人被她嚇了一跳,吶吶的挪動嘴脣,沒敢和她對嘴。
“我也不爽。”靈鳩淡淡的說道,隨意的用腳踢了踢腳邊的木頭,“如果你們想要用這種偷工減料的木筏出海的話,我只能說,你們還不如在這裡過一輩子得了,至少不用葬身海底,被各種魚類分屍。”
衆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有人露出懊悔的表情,也有人臉色不滿。
“你要是看不上的話就自己做啊,還要我們動手做什麼!”有人叫喧着。
靈鳩認真聽進去了的點頭,“對啊。我不如自己做吧,你們的生死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憑什麼要帶你們一起?”
那人頓時啞然。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靈鳩把腳邊的木頭踢開,“你們現在手裡製作的是你們的性命和自由,再這麼隨便的話,誰也救不了你們。”
然後她也不回的走了。
裴妙語跟上去,秦魑則看了一眼衆人,那眼神把衆人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等他也走了之後纔回神,發覺自己的背後已經滿是冷汗。
三人走出一段路途後,靈鳩就笑了出聲,對秦魑道:“演得不錯啊。”
“演?”秦魑疑惑。
靈鳩聳了聳肩,“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唄。你最後那個警告的眼神太給力了,他們一定再也不敢偷工減料了。”
一旁的裴妙語問道:“你這麼不客氣,不怕他們在你坐的木筏上做手腳?”
靈鳩道:“他們的性命和自由在他們製作的木筏上,一旦出海木筏的質量關係着他們的存活率。而我卻是他們的指明燈,一旦失去我的話,他們腳下的步伐再給力也沒用,你說他們敢對我的木筏做手腳嗎。”
裴妙語:“你真知道出去的路?”
“不清楚。”靈鳩還是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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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妙語眼神懷疑。
靈鳩眯眼笑了,“看吧,你也不相信我的話,覺得我一定多少知道一點出去的路。”
在裴妙語愣神間,她接着道:“只要他們相信就行了,只要有這個信念在,他們就還有堅持下去的動力。所以,我是不是知道路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是他們的希望。”裴妙語接下她的話。
靈鳩點頭,“和望梅止渴一個道理。”
裴妙語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該說她狡猾呢?可她這麼做並沒有損害到那羣人,真算起來還是對他們有好處的。可說她是好意呢?有人會好意到利用別人幫自己幹活的麼。
裴妙語忽然又想起了那個人。
他們有諸多的相同點,只是那人卻不及靈鳩這麼灑脫自在。
罷了,罷了,不要再想了。
他們之間已經不會再相見了吧,哪怕再見也會物是人非。
靈鳩察覺到裴妙語突然之間的沮喪,也不知道是爲了點什麼。
秦魑忽然說道:“只要有百里小鳩在,在哪裡都無所謂。”
靈鳩轉頭向他,見他眼神認真,就知道他說的話都是真的。無論是誰,被一個人視爲唯一都會忍不住感動高興吧。靈鳩不由的笑了,語氣清軟,“只是外面有我放不下的人,還有一直呆在一個島上有什麼意思,我還想去看看小魑生活的地方。”
“你想去,我就陪你。”秦魑沒有猶豫。
這句話聽着很耳熟,靈鳩想起來似乎宋雪衣也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她心裡忽然浮現一絲危機感。
秦魑對自己的感情該不會不止是認同和喜愛的知己朋友那麼簡單吧?
靈鳩擡頭緊緊盯着秦魑,後者感覺到,也朝她看過來,眼神有點疑惑,似乎在問:怎麼了?
“沒什麼。”靈鳩應道,覺得自己估計想多了。
宋小白會喜歡自己,是因爲兩人青梅竹馬,打小就歪了,一起睡覺一起吃……做什麼都一起,日久生情什麼自然而然。
秦魑纔跟她相處多久啊?兩人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合作冒險,這根本就是好基友好隊友好知己的節奏啊。
雖然常年幹着神棍的職業,有意的吸引着百姓的愛戴,靈鳩卻從未覺得自己是萬人迷,那麼招人的喜愛。
正是這種心態,讓她遲鈍的錯過了很多認清事實的情況。
倘若知道身邊人的感情,以她的性子,不是自己所愛,只怕會離得遠遠的。
如此一來,她對於感情遲鈍,對於傾慕她的男女來說,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題外話------
小魑:我喜歡你。
99:嗯,我也喜歡你。
小魑雙眼大亮,撲上去要咬,然後被擊飛。
小魑(傷心):爲什麼……
99(似笑非笑):不能咬朋友哦~
小魑(失神落魄):……你對我是朋友的喜歡?
99(坦然):要不然呢?
小魑(豎瞳):……妹紙們,求安慰!不給票子安慰……咬你們!
99:咦?我說什麼刺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