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靈犀被關入帝陵的事情她也聽說了。靈犀是她在東玥唯一的朋友,爲此香媚兒還不開心了許久,多少次想起和靈犀一同的光陰,暗自垂淚來着。如今突然聽見下人說靈犀來了,心中歡喜不已,也顧不上思量什麼。
但是見到靈犀坐在廳中,身邊跟着許多黑衣衛士,香媚兒卻明白了。加上靈犀一張絕美的臉頰冷若冰霜,更坐實了香媚兒的推斷。
藕荷色的長裙輕擺,香媚兒窈窈窕窕的走到靈犀身邊,笑道:“靈犀,你怎麼來了,我們姐妹,有許久不見了。”
面對天真的香媚兒,靈犀也提不起氣來,長長嘆了一聲,站起身道:“你找了個好夫君呢,我爲什麼來,要問你家丞相大人。”
南宮墨造反圍了皇城,香媚兒當然不會不知道。雖然心中也有些疑惑,但是聽靈犀說的這樣直白,香媚兒覺得臉上似乎也沒什麼光彩,火辣辣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人正在僵持,又有一個柔媚的女聲從身後傳來,靈犀不悅的皺了皺眉,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是丞相府中又一位女眷來了。“我道是誰,原來是娘娘大駕光臨,筱雅真是有失遠迎啊。”
靈犀冷冷的回身,此次自己離開的消息被南宮墨得知,多半就是這位來自北戎的安夫人做的好事,靈犀當然沒有好臉色。可是聽着安筱雅這不溫不火,陰陽怪氣的聲音,香媚兒也覺得不太舒服。
當下也是將臉拉了下來,沉聲道:“妹妹,靈犀是府上的貴客,不得無禮。”香媚兒貴爲一國公主,若是真的將面子拉下來,還是有幾分氣勢的。
安筱雅氣勢一弱,嘴上卻仍不願服輸,冷哼一聲,不情不願道:“姐姐可以到前廳來迎接貴客,妹妹就不能來了?姐姐雖然是正室,但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吧。”
靈犀柳眉一挑,聲音帶了些許嘲諷,瞟了安筱雅一眼道:“本宮自與丞相夫人說話,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來插嘴?”
靈犀平日裡甚少用這樣尖銳的語氣說話,一則太過傷人,二來也顯得自己太過膚淺。但是這幾日自己被南宮墨擒獲,心裡實在憋屈,正愁沒處發泄,安筱雅就自己撞倒槍口上來了。
靈犀的這一通搶白,卻讓安筱雅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十分沒有面子。又的確沒有什麼話可以反駁。心中不忿,小聲念道:“不過就是個落魄公主,先皇寵妃,現在就是被丞相大人抓住的人質,得意個什麼勁兒。”
靈犀皺眉聽了,正要再說什麼,只聽門口一陣喧鬧,回頭一看,卻是南宮墨回來了。
此時再見南宮墨,靈犀覺得恍然一夢般不可置信。明明還是年少時,海誓山盟的對象,現在,竟然已經成了他手中,用來制衡白葉凌的人質。
心中幽幽一嘆,香媚兒和安筱雅見狀都已經知趣的退了下去,四下並沒他人,靈犀冷笑一聲,對着神色複雜的南宮墨道:“你不用做出那許多樣子,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倘若你要用我去制衡白葉凌,那我有的是辦法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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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犀被人領回廂房休息,南宮墨下令,除了不能踏出丞相府,在府中靈犀是可以隨意行走的,畢竟還有香媚兒可
以和靈犀交好,多少也有個伴。
靈犀拒絕和他同去皇宮,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既然靈犀已經在自己手上,那就不怕白葉凌不投降了。
南宮墨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靈犀,等我得到那皇位,馬上就爲你報仇。
書房的門被敲響,卻是安筱雅端了一盞茶進來,輕巧的放在南宮墨的桌子上,柔聲道:“大人,這是筱雅新泡的茶,請您品嚐。”
南宮墨的眸色漸漸暗了下來,坐在太師椅上,也不去接那茶盞,沉聲道:“你在我府中多年,應該曉得分寸。媚兒是正室,而你是妾,沒事不要總去挑釁。”
素手一頓,安筱雅有些不快。從前南宮墨卻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對她也是多有縱容的。一來因爲自己的身份,南宮墨理當對自己相敬如賓,而來安筱雅總覺得,南宮墨應該偏疼她些。
雖然曾經自己心中有那麼一個摯愛的人,但是女人終究會屈服於身體。如今的安筱雅,已經將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放在南宮墨身上,就算偶爾那人不遠千里的來看她,她也總是覺得心裡有愧,纔對人家好些。
但是今天南宮墨還是在自己進府這麼多年之後第一次說這樣直白的話,安筱雅有些不高興,櫻桃一般的小嘴微微嘟起,悶聲道:“我又沒說什麼……”
南宮墨的面色有些冷,他皺了皺眉,對女人間的恩怨不想多去參與,只是……“但是我不喜歡你那麼說靈犀,我希望你能記住自己的身份!”
安筱雅心中一滯,靈犀,原來是因爲她!安筱雅冷冷一笑,膽子突然大了幾分,那是因爲被恨意已經衝昏了頭腦,只見她冷笑兩聲,上前道:“大人,別忘了你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榮耀是誰給你的,我安筱雅是你的妾,但是若沒有我,你能有今天?”
粉紅色的衣裙在安筱雅的冷笑中亂顫,頭上的步搖也鈴鐺作響,絲毫沒有平日裡安靜閒適的模樣。“倘若沒有這些年來,北戎王庭的暗中支持,南宮丞相,您的權利能膨脹的如此迅速?怎的今日,便已經開始嫌棄一直暗中助你的筱雅了嗎?”
被安筱雅說道痛處,南宮墨英挺的眉毛微微一豎,沉聲道:“放肆。”
安筱雅姣好的面容上滿是嘲諷,“放肆?是我說到了你的痛處,你不願意聽了吧。南宮墨,別忘了你是怎麼走上今天這個位置的,我安筱雅,是你的恩人。你怎麼能爲了那個蕭靈犀,來侮辱我!?”
南宮墨的額上青筋直冒,上前一步狠狠將安筱雅的脖頸扼住,手上微微用力,安筱雅的表情便越來越痛苦。
“你……你要過河拆橋嗎……?”安筱雅十分費力才喘上一口氣來,臉上滿是恐懼。南宮墨平日裡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不想今天竟然這麼可怕。
南宮墨聞言,也是陰狠的笑了笑:“反正橋我過了,如今東玥我已是唾手可得,你該做的做完了,嘴也應該閉上了。”
說罷不顧安筱雅的掙扎,手上微微用力,只聽咔吧一聲脆響,安筱雅便頓時沒了氣息。
南宮墨嘴角那抹陰狠的笑意越發得意。讓下人進來將安筱雅的屍身擡了出去,對幻澈道:“就說她是衝撞了靈犀
,我纔將她處決了。”幻澈懂事的點點頭退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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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雲霞格外燦爛,火紅火紅的,染透了半邊天空。
白葉凌正在金鑾殿中和夜衛們安排佈防,卻見一名夜衛跑進來到:“皇上,南宮墨在外叫陣,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白葉凌讓霏月爲自己披上戰袍,在姚長卿的攙扶下登上城牆。城牆之下,黑壓壓的一片京中戍衛。在朝陽的照耀下,銳利的刀鋒反射出寒光,亮晃晃的讓人心寒。
白葉凌站在城牆上,守城的侍衛心中莫大的安慰。能和皇上並肩作戰,也是一種榮耀。
皇城被圍已經是第七日了,各個郡縣的將軍統領應該都已經帶兵朝着京城的方向來了。縱然南宮墨手中有京中戍衛,還有東玥近一半的兵力,白葉凌也有信心和他一拼。
望着城牆上白葉凌自信滿滿的模樣,南宮墨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接過幻澈遞上來的一張硬弓,將信插在箭頭上,弓弦拉滿,朝着白葉凌身後的柱子射去。
這箭帶着破空之聲呼嘯而來,死死的往那柱子上一釘,卻是將姚長卿等人下了一跳。白葉凌不爲所動,讓夜衛將信取來,展開一看,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城下的南宮墨見狀十分得意,笑道:“皇上回去好生想想,微臣給你一日時間。”
說罷一夾馬腹,大搖大擺的撤了下去。
姚長卿心中疑惑,白葉凌也算得上是性情堅韌,怎的看了這封信便失了分寸呢。當下伸手扶住白葉凌道:“皇上,您……”
白葉凌一手扶住額頭,擺了擺手:“先回金鑾殿。”
靈犀,怎麼會落在他手上?
白葉凌只覺得額角直跳。南宮墨拿靈犀的性命作爲要挾,卻是讓他左右爲難的。倘若靈犀真有不測,莫說東玥,就是將這天下都給了他,又待如何。
江山社稷在靈犀的嫣然一笑之下都會黯然無光。況且,那是他以命呵護的靈犀啊。
讓姚長卿將金鑾殿的宮門關上,白葉凌第一次覺得渾身無力,軟肋被南宮墨死死攥住,而自己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姚長卿上前來倒了一杯茶,白葉凌苦澀一笑,朝着這個伺候了兩朝皇帝的老太監問道:“若是我爲了靈犀投降,你們是不是都會看不起我。”
此刻白葉凌已經不用朕來自稱,只要事關靈犀,他便已經方寸大亂。但是這樣做,明顯不是一個好皇上應該做的。心中那份責任感狠狠的戳疼了他,讓他頭疼的很。
姚長卿嘆了口氣,英雄難過美人關。他笑了笑,躬身道:“老奴伺候了先皇,又有幸能伺候皇上。這些日子,老奴在皇上身邊,皇上從不苛待下人,這是有目共睹的。就如當初娘娘在宮中一般,滿宮的奴才也沒一個人念娘娘的不好。您看那小印子,不是豁出性命,也要去救娘娘嗎。”
看白葉凌仍然愁眉苦臉,姚長卿道:“奴才們都是一條賤命,死不足惜。若是能換得娘娘一命,老奴心甘情願。只是軒轅氏千年的基業就這樣毀於一旦,皇上還請三思。”
姚長卿的一番話說的懇切,這讓白葉凌不由得有些動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