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玉簫卻依然不管不顧的穿着一身緋紅色玲瓏輕紗的衣裳,在這樣的夜裡有些別樣的美麗。只是她臉上如今的表情太過不懷好意,連自身的美也減去了三分。
嶽纖靈對玉簫的印象最多還是停留在她與風暗胤相識且如今就跟隨在風暗胤身邊上,如今見她竟然與冥骨一同現身,不過皺眉,冰冷聲音中無法掩飾住憂心,“你們與風暗胤……”
“你什麼都不必想,暗胤今日絕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玉簫卻會錯了嶽纖靈的意思,還以爲她想尋求風暗胤庇護,當下就直截了當的打破妄想,眉宇間涌動着一股快意和嫉妒糅合在一起的強烈情緒,“我與他說蒼穹之巔有異,他這般信任我自然是要親自去看的。”
玉簫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本來說出來爲了讓嶽纖靈絕望的話其實卻讓她徹底的放下心來,原來如今風暗胤已經成了讓冥骨也要忌憚甚至特地調開的人,如今他已經強大到無人能傷了。嶽纖靈輕輕掩下心底的溫柔,連玉簫也不想看,只是漠然注視着冥骨。
如之前很多次一樣,冥骨依然是那副陰鬱的模樣,只是看着她的樣子宛如一條吐着芯子的毒舌。饒有興趣的將嶽纖靈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冥骨不知所謂的笑了一聲,悠然開口說:“這次是我看走了眼,七十年前玄宮第一次見到你,只當是一個滿腦子只知情愛的蠢鈍人兒,想不到她將你調教得如此好。”
嶽纖靈敏銳的聽出冥骨話語中有一絲古怪,張口就想試探熱疫一事,卻不防玉簫忽然對她動手,狠狠一鞭甩了下來。
如果只是這樣的程度,嶽纖靈自然可以輕鬆應對,只是在她側身要避開的瞬間忽然感覺渾身遭到一股無形的壓制,接着就連一根手指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玉簫的鞭落到自己身上,頓時自她臉頰到肩膀都被鞭子狠狠抽中,登時皮開肉綻,甚至鞭子收回時嶽纖靈都能感覺到上面淋漓的血腥。
能助玉簫做這般事情的,除了冥骨之外不作他想。嶽纖靈踉蹌了一下,卻仍是不能動,只是眼看着玉簫第二鞭又繼續甩下來,這一次卻正好落到她另一側的臉頰之上。
冥骨眼看着這一幕,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臉上緩着奇異的笑容,也不看玉簫更不阻止她,只是繼續饒有興趣的看着嶽纖靈,似乎在想她什麼時候會倒下去。
玉簫如今的修爲也不算低,每一鞭都竭盡全力,幾鞭下來就讓人感覺猶如經過了凌遲一般。嶽纖靈全身都在不住顫抖,受冥骨壓制一絲靈力都無,連身子自愈也不能,終於側身倒在地上,毫無反抗之力。
這時冥骨終於開口,卻是對玉簫說,“時間不多。”
“我明白。”玉簫終於守住鞭勢,但看着嶽纖靈的眼睛卻一點兒也沒有減去恨意。下一刻,她乾脆收起鞭子走到嶽纖靈身邊,擡起腳狠狠踩到嶽纖靈臉上。嶽纖靈本是側躺在地,兩邊臉上都被鞭子甩得
鮮血淋漓,這一次被玉簫狠狠碾壓,更是痛不欲生。只是面對的人是玉簫,嶽纖靈卻只是狠狠咬住舌壓抑的悶哼了一聲。
就是她這樣的事態,更讓玉簫憤恨,腳下又加了幾分力氣,嶽纖靈半邊臉頰幾乎被踩進土裡。曉是如此,嶽纖靈也仍然咬緊牙關不吭一聲。這無關於骨氣,只是在玉簫面前她一點兒不想示弱。
“玉簫,收手罷。”到最後,卻是冥骨停止了這一切,放下事不關己的姿態走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嶽纖靈,“爲什麼不出聲?”
“難道我出聲會讓你放過我?”嶽纖靈微微擡起頭,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狼狽的樣子,眼睛卻明亮得驚人。
冥骨並不在意她的挑釁,只是疏冷的笑了笑,就轉而對玉簫說:“今日之事到此結束,你再不回去風暗胤必然懷疑,我現在還不想與她撕破臉皮。”
玉簫的腳還踩在嶽纖靈頭上,聽到冥骨的話猶是不甘心的碾了兩下方纔放下腳,也不知是攝於冥骨之威還是被他剛纔提及風暗胤觸動了心思,有些倉促道:“我走了,我說過會讓她消失的。”
憑着冥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需對玉簫做出什麼承諾,所以根本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仍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她。玉簫卻被他看得發毛,頓足點地匆匆消失於半明半暗的天空中。
緩緩收回目光轉看向地上狼狽的嶽纖靈,冥骨似乎微微笑了笑,語氣卻十分溫柔,“如此,我們也走了。”說罷,他就起手揮了揮衣袖,頓時一陣幽幽碧光將嶽纖靈捲住,然後與冥骨一起消失在原地。
卻說另一邊浣浣被嶽纖靈送出很遠之後方纔能自主落地,這一段時間也讓她想清楚了許多,落地之後並不想着回去,反而依然朝着反方向疾馳很遠,直到天明才慢慢停下腳步。她現在所處的是一座十分小的城鎮,幾乎在一般的地圖上都不能尋到。進了這座小城,浣浣先是很謹慎的找了一個落腳之處,然後抖着手先給門主寫了一封最短的書信送走。
做完這些,浣浣纔好像失了全身之力一樣在椅子上坐下來,重重的舒了一口氣,揉按着頭回想起先前的事情。她和嶽纖靈一起在外行走的事情已經不短,對嶽纖靈的修爲也有大致的瞭解,尋常的修煉者根本奈何不了她,然而嶽纖靈卻連想都不想就將她送走,對方必然來頭勢大,她留下毫無用處不說,還會斷了最後的生機。就是想清楚這個,浣浣才反而往更遠的地方逃來,只擔心被對方再追上枉費了嶽纖靈一番苦心。
只是事情雖然想得明白,平靜下來浣浣還是深恨自己修爲不濟,不然與嶽纖靈在一起也許還能有一拼之力。咬了咬牙,浣浣垂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就狠狠握成了拳頭。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過了多久,嶽纖靈漸漸意識回籠,耳畔傳來一些莫名的滴水聲音。很是艱難的睜開眼,嶽纖靈看見周圍一片幽暗,入目只有四周黑
暗的石壁,也不知水聲從何而來。她先是蓄力動了動手腳,毫不意外動彈不得,雙手分別被吊綁在兩邊牆上的鐵索中,腳上同樣幫着沉重的寒石鐵索。
意識慢慢清醒,身上鞭傷依然疼痛,不過沒有冥骨威壓,她自身也能緩慢癒合傷痕,只是十分緩慢。長吸了一口氣,嶽纖靈忍住身上的傷痛,又向四周細細的探看了一番。
“你想看見什麼?”身後忽然響起一個陰冷的聲音,同時帶着一股幽暗之氣漸漸靠近。
嶽纖靈打了一個寒噤,旋即辨明這是冥骨的聲音,反而平靜下來,“看一看有沒有能脫離這裡的辦法。”
她的話說完,冥骨就應景的笑了一聲,然後從後面走上來,在嶽纖靈面前蹲下身,臉上掛着饒有興趣的表情。
“我本該直接殺了你。”冥骨打量着嶽纖靈滿臉的血污和明亮的眼緩慢的說,似乎對她平靜的樣子並不意外,“不過想到你的她的弟子,我又覺得不該這麼輕易毀去。”
幾次三番聽到冥骨提及“她”,嶽纖靈也能想到所說的就是門主,但卻不想多說,就只是淡定的問:“那你預備如何?”
冥骨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啜着陰冷的笑將嶽纖靈從上到下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我曾經見過一個秘術,可以將人變成隨意驅使的傀儡,我覺得此書用在你身上十分好,這樣一來非但不會毀去她的心血,還能讓風暗胤爲我所用,什麼時候看他不過眼,也能直接殺了。”
嶽纖靈心裡狠狠一顫,如果真是這樣她還不如即刻死了。不過這個念頭剛一生出來,她就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擡頭看着冥骨,“你故意這樣說,其實並沒有這樣的秘術,你想怎樣?”
“其實也沒想怎樣,只是想看一看你的反應罷了。”冥骨竟然沒有否認就站了起來,“不過我到底想不到這次熱疫會爲你所解,這實在有違我的計劃,所以……我自然不能再容你。就算我不殺你,也不過是讓你再多活幾日而已,到頭來都是死。”
剛纔嶽纖靈也只是猜測,她只是想到冥骨真有此秘術怕已經對自己捏訣,也不會還在這裡多言多語,想不到果然被她料中,心中稍稍有些安定。與她神魂相比,她卻更擔憂風暗胤的安危。不過再聽到冥骨後面的話,嶽纖靈的心也不得不又沉了下來,被幽禁在此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的,如今就只能看浣浣的了。
“你在想你哪位師妹?”冥骨也不知從何處看穿了她的心思,轉過身背對她冷冷一笑,“難不成你真以爲我會放過她去通風報信,你應該不是這樣天真的性子……”
這一句話,終於讓嶽纖靈驚駭的張大了眼睛!
浣浣所在之地,已經到了天色黯淡的晚上。經歷了一日的坐立難安,到了晚上她也覺得睏倦不堪,就着屋裡的小榻躺了下來準備略睡一會兒。
但她的眼剛剛合上,一道劍光就從窗外射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