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處理掉!”沒有一絲情感,冷斷而果決。
“大爺,饒了她吧,她只是一個又聾又啞的小娃,連半個字都不認識,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出去過這個小院。”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這個女娃,都沒有花過她的一分錢財,默默無聞的幹活,一個頂三個,卻從來都不叫苦叫累(是個啞巴想叫也叫不出來),若是處理掉,以後再僱個人都會要錢啊,而且,還不一定乾的怎麼樣,本能的看了眼地上那個衣不遮體的小娃兒求情道。
頭好痛,渾身都痛,痛的快要死掉,又似乎是,已經死掉,又痛的活了過來。薛萱模糊的睜開眼,刺眼的陽光將眼睛快要擊碎。側頭眯起眼,本能的用手去擋,痛,又是痛,薛萱嘶嘶抽着冷氣,這次是胳膊,好像都斷掉了。
“處理!”沒有任何翻轉的餘地。
這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近的不能再近,薛萱反射性的擡頭,熟悉的眉毛,熟悉的嘴脣,熟悉的側臉,念青,念青,念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望着他,始終都不敢眨一下眼,生怕下一秒,這一切變成虛幻,生怕一眨眼,依舊天人兩隔。
一把帶着寒氣的棱形劍出現在薛萱的眼裡,隨即一身青衣將薛萱的視線堵了住。
處理?剛剛從念青嘴裡出現的詞浮上腦海,再看看這個舉劍欲殺自己的青衣人,終於瞭然,念青是要殺她。
念青,你,你怎麼可以殺我,我是薛萱,我是薛萱啊,念青,念青,爲什麼不看我一眼,我是你的薛萱啊,你爲什麼要轉身,你要走了嗎,不,念青,不要走,我好不容易纔見到你,不要走,薛萱另一隻手反射性拽住念青的褲角,“念青”嘴張開嘶聲叫着,可是,可是,喉嚨怎麼了,爲什麼沒有聲音,“念青,念青,我是薛萱,我是薛萱啊!看我,看我啊,我是你的薛萱啊!”不死心的再次喊叫,卻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感受着那褲角正使勁的想要把她甩開。薛萱的淚終於簌簌的流了下來,念青,你不要薛萱了嗎?你要遺棄薛萱了嗎?念青,你難道認不出薛萱了嗎?我是你的薛萱啊!
啪!小小的人兒被一身黑衣一腳踢飛,他滿眼憤怒的轉身,卻不看那個始作俑着,只低頭瞅着印着五個血爪印的褲角。
一旁脂粉滿臉的老女人似乎已經覺察不對,立馬跪下身,雙手擦拭着黑衣人沾血的褲角,一邊還在戰戰兢兢的乞饒,“大爺,我幫你擦淨,大爺,那丫頭任您處置,您千刀萬剮都可以,只求您不要動怒,傷了您尊貴的身子。”心裡卻在不停的乞求:嗚嗚,天可憐的,我也不知道這丫頭犯了什麼傻,竟然把爪子伸向您的褲角,誰都知道,您的潔癖不容玷污。那丫頭惹惱您是她活該,您動怒也行,只求您不要把無辜的人連累在您的怒火之下。嗚嗚,我一開始就不該爲那丫頭求饒,死了就死了,可千萬不能再把我拉扯上啊!
一旁的青衣已躍在薛萱身旁,正準備一劍斃命,聽到那老女人的話,一時猶豫着,不知道他的主上是否要留着這個破爛來千刀萬剮。
薛萱的頭撞在石階上,一陣頭昏腦漲,殷紅的血已經順着她的額頭流了滿臉,另一隻在剛剛還完好的手已脫臼。痛,但是她不在意,血染了的視線追逐着念青的身影,“念青”,她吃力的向念青擡起那隻搖晃不定的手,喉嚨咕嚕咕嚕的卻什麼也無法發出,淚帶着血無力的染滿臉龐,“念青,你看我一眼啊,念青,你快擡頭看我啊,我,我是你的薛萱,我是念青的薛萱,念青,我求求你,快擡頭看我……”
“走!”他踢開地上的老女人,這話是對着青衣說的,他沒有去看她眼裡的炙切,也沒有發現她漫天漫地的愛意。只是,有那麼一瞬間的軟弱,一瞬間的無力感,也就那麼一念之間,她的生命才得以延續,而這種延續,並不是建立在她的癡愛上。因爲自始至終,螻蟻般存在的她,不值得他去看一眼。
他已轉身向門外走去,青衣立馬跟了上。
不!不要走,薛萱移動着身體,想把他留下,可是渾身卻是如此無力,用盡全身的力氣都沒有移動一尺。
不要,不要走!她張口呼喊,迴應她的卻只是喉嚨的咕咕聲。薛萱望着他一身黑衣消失在木門後的背影,絕望閉上眼,哆嗦着的手指掐在泥土之中:竟,不曾看我一眼,我是你的薛萱呀,你爲何不肯回頭,一眼都不曾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