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吆喝聲雜亂而熱鬧,熙熙囊囊的人羣像是涌動的長龍。
偶爾有一兩聲尖利的聲音從人潮裡傳出,不過立馬就會被那些鬧哄哄的聲音淹沒。
牽心趴在酒樓的二層窗戶上探頭望着下面的街道,明明置身其中,卻似乎自己是個局外人般。
“吃人啊,救命啊,有妖怪……”
一個男人高亢撕裂的聲音從街道的人潮裡傳出,那本是熙熙囊囊的人羣就像是被打亂的隊形變成了一盤流動的散沙,那些本是隨着人潮漫漫涌動的人們頃刻間跑的蹤影全無。
小攤小販們的吆喝聲瞬間消匿,只有小孩的哭叫和人們的罵咧充斥在街道。
街道兩旁的關門聲砰砰砰的響起,牽心本是端起的酒杯放下,店小二過來,似要關她身側的窗戶。
“爲什麼要關窗戶?”牽心笑着問店小二,歪頭望着店小二的她似乎很是天真。
牽心雖然年逾二十,可是她卻是天生的娃娃臉,皮膚白白嫩嫩,脣紅齒白,她笑起來的時候,彎彎的眉毛圓乎乎的臉蛋要有多可愛就多可愛。
店小二下意識的就把她歸類爲無害柔弱的小孩,放輕聲音向牽心耐心解釋。
“姑娘不知,那是妖怪又在作亂,若不關窗戶,被那妖怪跑進來就遭了!”
“妖怪?我剛剛有聽到人的尖叫,妖怪吃人嗎,怎麼也沒有人管?就任着妖怪吃人嗎?”
“管不了啊,不知多少官府的人死在妖怪手中。不過好在這妖也不常出現,一個月就出現一次,吃一個人便走,大家儘量求菩薩,別迎面撞上這妖便好。”
“哦!”牽心看似懵懵懂懂的點頭,“大家一定覺得這廝一個月只吃一個人,只要沒有吃到自己頭上來,也就不用管它,那被吃的人,也只能怪他倒黴!”話鋒一轉,她望着窗外又說,“且不知,妖無不變的妖,它現在只吃一個人或者是因爲它身上有傷之類的,若是它妖性大發,別說一天一個人,就是一天十個人都不夠它的胃口。”
這樣說着的時候,街道上突然有個稚嫩童聲高喊,“嗨,你這妖孽,竟敢出來禍害人間,瞧本道今日不將你收掉!”
聲音很高,也很有氣勢,街道兩旁緊閉的門都拉開一條縫,無數雙眼睛從門縫裡望向發聲處。
牽心也探頭,一個很小很瘦的小男孩,估計就是十二三歲,穿着海青色縮小版的道袍,手上還拿着一支幾乎是他身高一半的桃木劍。
人雖然小,膽氣卻是厲害。
那一直在街道中央撕啃着被它壓在身下獵物的人身狐頭的妖怪擡頭,望着小道士的狐眼裡是如人一般的嘲弄神色。
“妖孽,快將那人放掉!”面對人身狐頭的妖怪,小道士面不改色的繼續叫着。
門縫後面的人們一見十個連劍都拿不穩的小孩,紛紛無聲嘆氣,急急忙忙的又將門堵好。
牽心低頭,杯中酒細酌慢飲,並沒有阻止店小二將窗戶關上。
她雖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心神微動,細細感應之下,外面的一切如一幅流動的畫浮現在她腦海。
小道士明顯外強中乾不是狐妖的對手,那狐妖有意玩弄小道士,每每小道士雙手緊握的桃木劍就要刺中狐妖的時候,狐妖輕輕一閃,便躲了開去。
狐妖嘎嘎嘎的粗笑聲在街道里迴響。
牽心掂了兩塊盤中的綠豆糕,手指微微一彈。
綠豆糕彈出紙糊的窗戶格,
外面本是廝打的聲音因爲人形狐頭的妖怪一聲慘厲嘶叫而終止。
街道上瞬間變得靜靜靜的落針可聞。
有膽大的人重新從門縫裡望向外面,見那狐妖已然像是死了般倒在地上,而那小道士則抱着桃木劍站在狐妖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