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下的人應該是宗睿皇帝的母親,她既然這麼說話,宗睿皇帝應該也是在屋內,魅望了眼無聲將她圍堵在中間的黑衣人,這些人怕驚動下面,肯定不會大動干戈,魅蹲下身子撿起一塊瓦片提在兩個手指中,她用動作告訴這些人,要是再往前一步,她就使勁弄出噪音來。
黑衣人們果然不再妄動,眼睛盯着魅尋找洽機!
“母后!”是宗睿皇帝的聲音,聲音弱弱的,沒有他平日裡的沉靜溫潤,那聲音就像是易碎的玻璃,光聽着就讓人心疼的不行。
“不要叫,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也不是哀家的兒子!哀家的和兒被你殺了,哀家的和兒被你殺了,你是哀家的仇人!你不配當哀家的兒子!”皇太后打斷宗睿皇帝的話,尖利怨毒的聲音震的屋頂的瓦片都在顫抖。
“朕沒有殺熙和,幕後你何必這般,朕不配當母后的孩兒,母后又配當朕的母后嗎?母后心裡眼裡都是熙和,母后心心念念着熙和的時候可曾想過,母后還有一個孩子淪落在外面,母后你怎麼能這麼偏心。”宗睿皇帝似乎也有些激動,話音裡顫意盡顯。
“哀家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熙和,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出去,你出去,哀家討厭你,哀家討厭見到你!你有本事就將哀家殺了颳了,哀家是不會去你那登基大典的,你這名不順言不正的皇帝,哀家詛咒你!”
腳步聲蹬蹬蹬的離去,屋裡劈里啪啦的有更多瓷器銅鐵砸地的聲音,隱隱還有皇太后帶着哭腔的痛罵聲。魅蹲在那裡,今晚有些冷,身上都在顫抖,她看到院子裡出來的宗睿皇帝,他的背影在黑夜裡就像是一根不甚清楚的絲線,風一吹就會掛斷,他的腳步有些踉蹌,不過走到院中的時候那稍微彎曲的脊背已經挺直,魅望着他消失在視線裡的身影,胸腔裡充斥着一股濃郁的痛無法排泄出來。
她自換回自己的身軀,從太子府走出之後宗睿皇帝就變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雖然可以理解他所做的任何一切,可是卻無法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心機深沉成這般,怎麼能把別人利用的團團轉,只要想起他來就覺得心在隱隱作痛,只是痛,沒有怨恨,也沒有憐憫,就是痛,有時候覺得他就是一個已經被磨滅的沒有任何屬於人類情感的人了,他每次都拿笑來僞裝他自己,他從來就不會有情緒的時候。
這是魅自與宗睿皇帝相遇之後第一次看到他這般脆弱的背影!
那一刻,真的有種想把他抱在懷裡的衝動,想抱住他大聲說不要害怕,還有她在身後,還有她!
可是,有些想法也就是那麼一瞬間,只是一瞬間,她一動不動的注視着他遠去。
那些黑衣人並沒有一直圍着魅,宗睿皇帝一出院子,那些人也就消失不見。魅沒有了去找寶寶的心情,她回到院子的時候見安王坐在院子裡磨劍,魅覺得安王唯一的業餘娛樂就是磨劍,魅每次見他就是在磨劍,很搞不懂他難道不忙嗎?他的東疆難道不需要他來管理嗎!眼看大宛都要崛起了,他自己的東疆不是上次都差點被啓國大軍掃平麼,他就不怕到最後夾縫生存把他給夾死掉!
魅心情不好,只瞟了安王一眼便進了自己的屋子,在牀上翻來覆去唉聲嘆氣的,只覺得煩悶難受的不行,真想泡冰塊裡涼快涼快!
外面吵吵鬧鬧的似乎來了很多人,過了一會有人來敲她的門!
她以爲是安王,頭埋在枕頭底下沒有理。
“姑娘可在屋裡,陛下……”是公公尖利的聲音!
公公說到一半,剛說道陛下這兩個字,魅從牀上一跳而起,赤腳下地將門打了開。
公公一愣,敲門的手還在半空,魅離他太近,導致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又吶吶着重複,“陛下派人來爲姑娘瞧傷,姑娘可方便?”
公公後面果然有一大堆的人,魅點頭,有些失望的回到牀上躺下,“我哪裡受傷了?”怎麼她不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
一大羣人就隨着她進了門,宮女們將屋子裡的燈火全部點上,一時亮如白晝,魅的這話可把走在最前面的公公還有幾個女醫師給問的暗暗流了一把汗。
沒人回答的了魅,因爲這個問題還要具體檢查之後才能知道。
公公與宮女們退到門口,一個女醫師爲魅診查着,“姑娘脖間的傷口不用擔心,奴婢給你開點藥膏,只需幾日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嗯!”魅應聲,這傷已經快要大好了,小小一條絲線的傷,就算沒有藥膏也會好的沒有傷疤的,怎麼覺得這醫師來的有點馬後炮的味道,不過馬上她又說道,“一會你那藥膏多給我些!還有刀傷劍傷之類的藥膏,你也一併都給我些……”魅還想說,可是突然想起,自己是啞娘時候有一次腿受傷就是宗睿皇帝將自己抱回他的質子府診治的,關於她什麼時候中的醉情盅,後來回憶過好多次,覺得那次是最有可能,因爲連鈺說醉情盅是從人的傷口破處鑽進去。也只有那次宗睿皇帝纔能有機會可趁的,因爲那次是雙腿被割開了個口子要放毒血……
宗睿皇帝現在又平白無故的找醫師來看她,不會是又想在她身上下什麼盅之類吧,要知宗睿皇帝的媚娘可是大宛的巫女!
她雖然對宗睿皇帝有很多複雜的情緒,可是現在,這個人她不能再不防,往日教訓歷歷在目,她不能讓自己再做一次啞娘!
魅身體一個激靈,左手打開正捏到她右胳膊的醫師。
“不用看了,我很好,你下去吧!”魅略略有些防備的說道,“那些藥膏也不用了!我的傷已經要好了,用不着那些藥膏,謝謝你們皇帝的好意!”她這話就是在表明她不是大宛的人,她是安王帶來的東疆人!
女醫師有些不解,不過她也沒有再多說話,“喏,那麼奴婢就告辭了,姑娘脖間的傷口多用熱水燙燙會解癢!”
一撥人呼啦啦的出去了,魅忙坐起來抖着自己的衣服,這樣還不放心,將門插好由上到下里裡外外的衣服全部換了一遍,將換下的衣服拿到廚房一把火全部的燒掉。又燒了熱水準備一會搓一下身子。那個女醫師碰了她很多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給她下什麼盅之類的東西。
竈下的火苗呼呼的往上鑽着,魅一邊添着火,一邊還擔心自己太過大意,怎麼把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心裡默默唸叨希望啥事都沒有,可是宗睿皇帝這般莫名其妙的派人來給她瞧病,實在讓人無法相信是什麼目的都沒有。
“半夜三更,你在幹嘛?”是安王的聲音!
這人走近廚房魅竟然沒有察覺,也不知是這人無聲無息的強大還是魅太過弱小。
“燒水洗澡!”魅將一根柴使勁塞進竈膛悶悶回答。
“不是早上剛洗過!”安王繼續問,絲毫不受魅的壞心情影響。
“你怎麼知道我早上洗澡?”魅轉頭,眼睛噴出火來似的瞪着安王,原來這人冷漠的外表下還有一顆偷窺下流無恥的心,不過魅只能在心底這麼憤怒的說,卻不敢大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