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徐徐圖之

早朝時分。

皇帝端坐於龍椅中,陰沉目光從階下衆人臉上一一掃過。

滿殿寂然。

甚至有不少膽小的官員,兩條腿兒不住地輕顫。

“樑玖。”

“微臣在。”

“今屆科試準備得如何?”

“啓稟皇上,已經準備完畢。”

“嗯,”傅滄泓點點頭,挺直後背,“若還有事,即奏來。”

衆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工部尚書賈濤方出列奏道:“皇上,多處郡府長吏上報,說城牆多年未曾整修,幾有垮坍之險,請求戶部撥銀修繕。”

“有這事?”傅滄泓眉頭微微向上一挑,“你且仔細覈算清楚,寫成奏摺上奏。”

“……是。”賈濤擦了把額上的汗珠子,側身退下。

“若再無別事,今日朝議止。”傅滄泓擺手,沉聲言道。

“臣等告退。”兩班文武躬身施禮,沿大殿兩側退出。

傅滄泓這才起身,下了丹墀,往龍赫殿而去。

進得殿門,他行至案後坐下,往後仰倒,眼角餘光卻瞅見手邊不遠處,擱了個精巧的漆盤,內裡盛着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

香茶?

眉峰一揚,傅滄泓眼底掠過絲冷光。

不過,現下他還沒有心情來計較這事。

“火狼。”

黑影一閃,在案前立定。

“去,密宣兵部尚書何楚入宮。”

“是。”火狼躬身應承,心內卻是微微一震,嘴上卻什麼都不敢問,急步轉身而去。

傅滄泓仍然坐在椅中,目光盯着光潔如鏡的桌面,手指頭緩緩滑動着,反反覆覆寫的,都是兩個字:

天下。

天下。

試看今日之域中,乃是誰家之天下?

試想他朝之域中,又是誰家之天下?

北宏、金瑞、璃國、虞國、南蠻……數年來打探得到的情報,如走馬燈似地在他的腦海裡閃過……

他要——驀地伸出手,他五指抓向空中,然後慢慢地縮回來,在自己眼前展開。

空空無一物。

卻只有他才能看見,握在掌中的那一團瑞光——

叫作——乾坤。

悄悄地,何楚走進大殿,默立在暗影中,無聲凝注着那個金座之上的男子。

對於這位年輕的帝王,他了解得還不多,一則傅滄泓這些日子並不怎麼上朝;二則,傅滄泓即使上朝,也甚少與臣工們交流,三則,何楚是個沉穩內斂之人,二十多年的宦海生涯,已經讓他深深諳得,什麼時候閉嘴,什麼時候開口。

比如現在,他選擇的,便是沉默。

傅滄泓終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目光微微一凝:“何楚?”

“微臣在。”

“你且近前來。”

何楚依言,緩步走到案前,立定。

傅滄泓細細打量着他,忽然道:“何愛卿今年貴庚?”

“回皇上,四十九。”

“哦,”傅滄泓點點頭,“已近不惑。”

何楚眉峰一掀,卻沒有接話。

“想來,前朝典故,天下局勢,何愛卿所知甚深吧?”

何楚想了想,方言道:“不知皇上所指,乃何事?”

“比如,各地兵防佈置,領軍統帥……”

“微臣確實知道一些。”何楚垂眸,本本分分地答。

“若朕欲將各地兵馬統一起來,該當如何?”

眉心突突一跳,何楚只覺一股冷嗖嗖的寒風撲面而至,一時竟啞了口。

傅滄泓的問話,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是以一向沉穩的他,方寸竟然爲之一亂。

“看愛卿這表情,似乎是……很爲難?”

“微臣不敢,”何楚趕緊拱手,澄明心志,“只是此事幹系甚大,可否請皇上,容微臣三思?”

“行。”傅滄泓點點頭,伸手朝牆角邊的沙漏一點,“朕,給你半個時辰。”

言罷,傅滄泓重新躺回椅中,佯作假寐,從眸中偶爾透出精光,掃過何楚越來越緊蹙的眉頭。

何楚的確很作難。

他在北宏兵部尚書任上,共呆了十五年之久,深諳兵政之弊端,卻也知曉要想將各地兵權集至中央,不啻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若皇帝爲人強勢,能夠將決策進行到底,還自罷了,若皇帝並不那麼果決,整個計劃進行到一半便即破產,漫說從那些如狼似虎的將領們手中討不了什麼便宜,而他這個兵部尚書,更有可能成爲皇帝施政不利的替罪羊——這樣的事,他聽說過不少,看見的也不少。

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皇帝要拿他的腦袋去消除各方怨氣,他也只能自認倒黴。

他最擔憂的,還不是這個——個人生死是小,他最害怕的,是自己的建議出口後,傅滄泓納諫,但操作過急,其結果往往會適得其反,怎樣回答,才能在不獲罪聖駕的同時,又更利國利民呢?這位城府內斂的部府大臣,陷入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中——

冷瞅着他的面色,傅滄泓一言不發。

何楚在猜測他的心思,而他,又何曾不是,在揣測何楚的心思?

說實話,登基數月有餘,傅滄泓卻是直到現在,方有功夫來仔細思量北宏朝內權力佈局的格式、全國各地的軍政、民政大權,以及兩班文武的優與劣。

他自小於刀光劍影中長大,對於判斷人之高下,心中自有一把與世俗不同的尺子。

諂臣不用。

愚臣不用。

重臣得仔細審察。

六部官員他雖一個都沒更換,卻並不代表他不想更換。

昔傅今鋮掌權時,駕御臣工的手法都是陰晦再加血腥,弄得朝中諸臣雖對他惟命是從,卻並無多少是真正做事的,可以這樣說,傅今鋮是掌握了朝堂之上的所有人,卻漠視朝廷之外萬千黎民,任其自生自滅,是以長期以來,北宏國內民生凋蔽,各地駐軍各自爲政,財政稅收也是混亂不堪,也難爲這些臣子,竟然強撐到了現在。

早在恆王府韜光養晦之時,傅滄泓便把這些看在眼裡,只是他當時一則自身難保,二則也沒什麼經世濟民之念,是以除了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外,他什麼都沒做。

直至接手北宏國,他也仍然並不想大動干戈,只想着得過且過罷了,反正北宏國內的傅姓皇族已經僅剩他一人,不必擔心有誰會同他爭權奪利。

可是現在,情形已然不同,若他想取天下,必得富國強兵,否則不等他劍嘯乾坤,人家已經領兵轟轟烈烈地殺來,到那時他手中既無兵馬又無錢糧,除了呆在龍赫宮中束手待斃,似乎再無他途。

當然,他絕不怕死。

若在兩年之前,是生是死,他全然不計較,反正這個世界一片荒涼,並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

直到心中住進一個夜璃歌,他才體味到生命的甘美。

若夜璃歌鐵了心不愛他,這個孤獨的男人或許也會毫不猶豫地奔赴死亡,就像在白城之下,喪失鬥志甘願放棄生命。

可是夜璃歌愛他。

他縱然捨得下全世界,卻也舍不了她。

爲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

這一點,從相見的最初,就已經確定無疑。

所以,他之後所做的一切,全心全意,也真真只是爲了她。

包括現在,開始動腦筋想要革除種種弊政,振興北宏,爲的,也不過是——先取天下,後娶她。

君臣兩人各自思慮着自己的心思,牆角的沙漏眼見着已經空了半截。

“皇上,”何楚當胸一抱拳,“微臣思來想去,只得四個字。”

“哦?”

“徐徐圖之。”

“如何徐徐圖之?”

“皇上可先派人,封賞各路將領,同時令前往傳旨者留于軍中,暫充案牖之職,實則仔細留意將領們的功過得失,待時機成熟,細糾察之——”

這老滑頭!傅滄泓脣邊不由浮起一絲陰冷的笑,面上卻聲色不動:“然後呢?”

“從下層士兵中,提升有才能者升任要職,從來士爲知己者死,武人更是如此,皇上許其晉升之道,這些人必感恩戴德,唯皇上之命是從……”何楚壯着膽子說完,半晌不聞一聲響,不由得微微擡頭,卻見傅滄泓雙眸寒銳,如出鞘寶劍般凝視着他,當下雙腿一軟,“撲通”跪倒於地。

“愛卿之謀,果然深遠。”傅滄泓淡漠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回兵部之後,你再思慮周全些,論著成策,下次覲見之時,親自呈遞於朕。”

“是……”何楚答應着,長長的尾音在空中幽顫。

“好了。”皇帝犀利的目光離開他的頭頂,“你且跪安吧,記住,今日之議,倘有絲毫風聲落入他人耳中,你該知道後果會如何。”

“微臣遵旨!”何楚重重磕下頭去,前額撞在堅硬的金磚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兒。

走出龍赫殿時,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吹得何楚遍體生涼,他方纔發現,自己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得透溼。

拐過照壁的剎那,何楚禁不住往後看了一眼,感覺皇帝那兩道冷嗖嗖,寒湛湛的目光還盯在他背上,直戳-入骨頭縫兒裡,後背上的冷汗流得更歡了。

他在傅今鋮手下膽戰心驚了十多年,早已被皇帝陰晴不定的性格弄得噤若寒蟬,一個字兒不敢多說,及至傅滄泓登基,朝中氣氛這才和緩,他暗暗揣度着,苦日子可能是到頭了,誰知今日一見,方曉這位年輕的皇帝,雖不如傅今鋮那般喜怒無常,但其狠戾處,只怕更勝傅今鋮一籌。

傅滄泓身上有的,乃是一股子難以形容的,無形犀利。

“何大人。”眼見着快到宮門,旁側裡忽然閃出道人影,將他攔下。

“火統領。”何楚穩住身形,拱手作揖。

“不敢,”火狼卻閃身避到一旁,不受他這禮,“卑職有一句話兒,想叮囑何大人一聲兒。”

“請火統領直言,何某洗耳恭聽。”何楚的面色愈發謙遜。

“能在前朝屹立十餘年而不倒,何大人之才智,可見一斑,眼下正是皇上用人之際,何大人若忠心爲國,皇上必然倚之重之,若何大人只管像以前那般明哲保身,只怕皇上容得下,本統領卻忍不住要吱一兩聲兒了……”

火狼的話硬中帶軟,軟中帶硬,綿裡藏着針,聽得何楚心中翻江倒海地惱,卻只是作聲不得,當下只能堆起笑臉道:“何某定當牢記,謝火統領良言。”

火狼這才側身退開,看着何楚出了殿門,自己轉頭往龍赫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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