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芳姨根本不用擔心我會碰情這個東西,因爲從那以後的三年多裡,五師兄基本上就沒回過飛雲山,他跟其他幾位師兄一樣,只有在逢年過節時纔回來探望師傅師孃。
轉眼我已過及笄,及笄那天母后只來了一封信,再讓人送了許多禮物來,還是乾孃爲我上的頭。再過半年我就滿十六歲了,這三年來我的日子過的平淡而充實,每日裡無非就是練功、睡覺、吃飯,司馬祺倒是每月給我送簡報,有時我也不得不讚嘆他們蘄王府情報的細緻,就連那些王公大臣某日說過些什麼話,當月他們在哪位夫人房內過了幾日都事無鉅細一一上報。有次我實在是忍不住讓福伯稍了封信給司馬祺,讓他不要無聊到把人家的私生活都拿給我來看。司馬祺連忙來信道歉,就這樣我們開始定期通信了。
我寫的內容很簡單,無非是自己的生活、心情,有時我會給他描繪飛雲山的景色,春天我告訴他院子裡的櫻花開了,飄飄灑灑的好美!還有滿山遍野的野花,簡直是美不勝收。他回我說,春天的蘄王府也很美,以後他會陪我一起在梨花樹下品茗、桃林中彈琴、在櫻花樹下起舞。
夏季,我在信裡給他夾了一株鳳尾草,告訴他夏夜的鳳尾草柔軟的尖端如何婀娜的迎風搖擺;他回到他感覺到鳳尾草上還留有我指尖的溫度。
秋天我寫到在林中踩着腳下落葉“沙沙”聲讓我如何愉悅了一天;他卻說後來遇見蛇,嚇的往樹上竄的事怎麼不說呢。雖然我一直很反感他們司馬家派人暗中保護我,可他這樣明明白白地寫出來我竟也不反感。
冬天我告訴他葉兒枯黃、灰色的雲籠罩了天空,森林也憂傷了,隨後就落雪了,白色的氈子蓋住了大地。他回我說:這種憂傷的調調不適合我,在他的記憶裡我總是堅強有生機的。信的末尾他給我畫個大大的笑臉。
相對來說他信上的內容就大氣磅礴多了,剛通信的一年多裡他只是很客觀地告訴我現下的時局是如何的混亂,百姓生活如何的清苦,雖然他沒有說一句他想要怎樣,可從他的字裡行間可以看出他真是個憂國憂民、想做大事的有抱負的男兒,其實從那天他指揮那些世家子弟玩雪時,我就該看出他不甘居人下的志向和非凡的領導才能。
每每看他的來信總能讓我想到一代梟雄曹操,一次我回他一首曹操的《短歌行》,問他這可是他的心聲?他回道:“柔兒真是祺哥哥的知己。”從那以後他的信裡多了許多自己的心聲,如他對現在時政的見解,他的抱負,還有他最近又做了些什麼大事,他會告訴我很多事機密到連簡報上都沒記載,可他還是很信任地講給我聽,雖然很多事他不說我也會知道,可他這麼信任地告訴我,讓我感到他的真心。
可是我們的話題中從不涉及婚約的事,也不談我們身邊的人,就像我知道他身邊有梅蘭竹菊四大貼身丫鬟一樣,他必定也知道瑾楓跟我的曖昧,可我們很默契的誰也不提。
我的素天功在一年半前已經進入第四層,第四層石室倒是簡單,除了滿石壁的內功心法外,其他空無一物。這素天功的前三層主要是內功心法,無非將內力通過琴或七彩雲羅帶或繡花針發一時之力,這第四層除了將前面的內功心法提高外,另有一項主要任務就是將素天功的內功心法融會貫通,最終的目的是用內力舞動七彩雲羅帶與飛天劍合璧,這就是飛天派武功的精髓所在:‘飛雲下山’。作爲我來說只要習完第四層內功心法,我的寒症就算是徹底根治,再無性命之憂。我上飛雲山的目的就達到了。可是師傅卻希望我能與門內的弟子練出‘飛雲下山’這門絕技,爲飛雲派發揚光大。我本是可有可無,可看師傅這麼熱心,想到他跟師孃這8年多來把我當親閨女一樣的疼愛,我也願意努力完成師傅這個心願。
這一年來我已經把七彩雲羅帶舞得如行雲流水般,冬青他們三個早已不是我的對手,可是他們的飛天劍都無法跟我合璧,爲此師傅對冬青他們頗爲不滿。嘀咕了好幾次。
今天是中秋佳節,也應該是我在山上過的最後一箇中秋節了,師兄們帶着師嫂跟孩子齊齊來到山上跟師傅師孃團圓,師傅望着四位師兄夫妻雙雙的樣子,又跟以往一樣唸叨起五師兄的婚事。三師兄和四師兄對師傅說讓他們放寬心,說五師兄身邊紅顏知己很多,只要他想,隨時可以成親,末了四師兄還笑着拍拍五師兄的肩:“瑾楓只怕是挑花了眼!”
三師兄痞痞地對師傅笑道:“爹,如果有一天,有女人帶着孩子來山上找您替他們母子做主,您可千萬別護短,您這個五弟子現在可真是風流倜儻,你知道這一年江湖人送他什麼雅號嗎?”
師傅不滿地瞪着瑾楓,倒是樂進傻乎乎地接口道:“我知道,小師叔的雅號是‘風流公子’。”
整個過程瑾楓一直含笑不語,任由他們調侃。師傅終於忍不住了:“楓兒,如果你毀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自然該把人家娶回家。你可不能像你……”師孃在一旁直捅師傅,師傅生生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瑾楓笑着眉毛微揚:“如果弟子真如三師兄所言,自然會對孩子負責,絕不會棄他們母子與不顧!”
師傅開心地笑了:“那麼瑾楓是要成親了?”
“哦?那找上門的女子又是那家女子的啊?”瑾楓眨了眨眼,笑着反問師傅,大家都笑了。
可我卻笑不出,心似乎沉到了谷底。他如今有這麼多女人嗎?
大師兄突然轉過頭問我:“聽父親說,小師妹的素天功第四層已經使得出神入化?”
我淺笑着答:“師傅謬讚罷了!”
“怎麼謬讚了,我們兄弟三人都不是妙兒的對手了!!”柳青忙開口道。冬青他們三人的武功雖稱不上頂級,卻也是江湖中少見的高手了。聞言幾位師兄師嫂都忙道賀。
師傅長嘆一口氣:“有什麼可道賀的,老夫正爲這事煩惱呢!你們也知道這素天功第四層最後的關口就是要跟飛雲劍合璧,這‘飛天下山’纔是本門武功的精髓所在,可是練這合璧的兩人必須心意相通,這幾個月老夫一直想讓這三個臭小子中的一個跟妙兒練‘飛天下山’,想當年我跟你們姑姑不過練了幾個月就練成了,哪像這三個笨蛋要麼壓不住妙兒的氣場,要麼跟妙兒無法心意相通,老夫就搞不懂了,他們四人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怎麼會這麼沒默契呢。難道沒有血緣關係真的那麼難心意相通?怪不得先祖規定一定要本族姊妹纔可以練素天功,”
兩位師兄忙幫着師傅訓斥自己的兒子,誰知師傅話題一轉又轉到師兄們身上:“還有你們五個也不知每日在忙些什麼,都不能來幫忙,難不成還要老夫一大把年紀跟你們小師妹練‘飛天下山’!噯,丫頭這倒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要不改天義父跟你試試?”
我輕聲嘟噥道:“跟義父練‘飛天下山’?天哪,還是饒了我吧!”
師傅不悅地白我一眼:“怎麼,你還看不上義父?”
我忙起身堆滿笑容地走到師傅身邊,拿起師傅面前裝綠豆糕的碟子伸到師傅面前:“義父嚐嚐看,這可是妙兒親自下廚特地爲您老做的!”師傅最愛吃得糕點就是綠豆糕。
師傅拿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裡,看見他滿意的神情,我獻媚地笑道:“好吃吧!您可別看這小小的一塊糕,可費功夫了,先要將綠豆清洗乾淨,用水浸泡一天,待綠豆的皮泡開,再用手心輕輕搓揉,要很輕很輕的才能使綠豆跟皮分離呢,這一步可費了妙兒好些功夫呢,然後再將去皮的綠豆加入去豆皮之前泡綠豆的水,放入鍋煮約一個時辰。使其成爲豆沙,再然後……”
“行了!你別轉移話題!這有什麼稀奇,在座的女人哪個不會做這綠豆糕啊!”師傅打斷我的話道。
哎,師傅您能不能別這麼聰明啊!眼珠子一轉我又道:“會是人人都會,可妙兒比她們多加了一味東西!”
三師嫂忙問:“這綠豆糕好像是比平日裡吃的好吃多了,到底加了什麼!”
瑾楓忍不住插嘴:“三嫂聽她瞎掰!她能加什麼!”
我一臉正色:“五師兄這話說的,好像妙兒素日裡慣會蒙人似的,你讓其他師兄、師嫂評評理,妙兒做的綠豆糕是不是比別人做的好吃!”
大師兄拿起一塊嚐了一口點頭讚道:“嗯,吃到口中平整細膩,潮潤軟綿,爽口不膩,入口即化的確好吃!”
“是吧!”我得意地斜睨瑾楓一眼。他寵溺地搖了搖頭。
師傅終於入套,忍不住問道:“好了,別賣關子了,到底多加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將對義父乾孃的一片孝心加到裡面去了嘛!”我淺笑盈盈娓娓道出。
師傅捋着鬍子笑道:“嗯,算你有良心!”
一直在旁含笑不語的乾孃笑道:“妙兒這片孝心一送出,妙兒跟老爺子練‘飛雲下山’這岔可就沒人提囉!”
我撒嬌地摟住乾孃的脖子:“乾孃,您這就太不厚道了!”
師傅又瞪大眼望着我:“差點被你這個臭丫頭給繞進去。你說你對老夫有什麼不滿的,爲何不願跟義父練功!哼,老夫肯跟你練是你的福分!”
我拿起一塊綠豆糕塞進師傅的嘴裡,含嬌細語:“妙兒哪敢對義父不滿啊,妙兒是怕如果妙兒跟義父一個眼神就能心意相通,乾孃會廢了我!”
師傅口中的綠豆糕正吃了一半,聞言一下子噎住了,瞪大眼睛一個勁地擺手,我端起茶杯給師傅順氣、捋着師傅的胸口笑道:“嘖嘖,這都多大的人了,吃個東西還能噎住!就算妙兒做得綠豆糕好吃,義父也不必吃得這麼急吧!”
師孃笑罵道:“芳姨,替老身嘶這小蹄子的嘴!!”
衆位師兄師嫂早笑翻了,就連從進門起笑意一直沒達眼底的瑾楓也笑彎了腰,那樣子說不出的魅惑!我不竟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