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惡奴欺人
星老闆嘴角一抽，這般直白的回答，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悶哼一聲，將劍匣重新放回木架，回來朝椅子一坐，隨手指道，
“賤貨都在下面，自己隨便看吧。”
說的百無聊賴，又重新手撐下巴，開始打起瞌睡。
墨羽面無表情，淡淡瞅了一眼對方，心底卻是百味雜陳，默默轉身，來到木架前。
先是不捨看了一眼最上層還有五個劍匣，當是和那寒心一樣，是貴貨，自己目前不敢奢望。
中層，只有三個劍匣，但也應是貴貨，幾百兩以上，不可多想。
最下層，則是雜七亂八堆着一堆劍匣，少數沒有灰塵，封盒完整。
其餘都盒布烏灰，匣盒隨意開合，看來，這堆賤貨裡，也有着三六九等。
墨羽不傻，自是選擇了那幾個沒有灰塵、封存完整的劍匣，直接席地而坐，將第一個劍匣拿過來，輕輕打開。
沒有寒心那種炫目，亦沒有多少氣勢，一柄青劍，靜靜躺臥。
劍穗有些零亂，劍柄處，豎着兩字，青見！
“青見。”
嘴裡低喃此劍名字，墨羽輕輕拿起它，緩緩抽出劍身。
“咻噌～”
劍身摩擦劍鞘，略厚劍身顯出，無有華麗，古樸內斂，但還是有那種一樓廢鐵比擬不了的鋒利！
墨羽撫摸了一遍劍身，略帶失望將劍歸鞘，放入盒子歸位。
果然，這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之劍，只適合那種行走江湖底層的人用，並不能滿足自己刁鑽需求。
後面，星老闆眯眼看着墨羽意興闌珊，嘴角一撇，心裡暗自琢磨。
“就那些貨色，肯定滿足不了你小子的胃口，屆時，想要更好的，就不信你不求我。”
“我到要看看，連寒心都看不上的小鬼，是何來頭！”
墨羽自然不知星老闆的打算，他還在埋頭看另外幾把劍匣。
果然，如那把青見一樣，後面幾把無不是一般，劍身沉悶，紋絡不精。
墨羽懷疑，這些是不是絕兵谷那些大師們讓自己弟子練手的玩意！
越看，越是失望，直至，將最後一把劍匣看完，也沒發現能滿足自己的劍。
墨羽輕嘆一口氣，緩緩起身，今日，已經註定敗興而歸了。
就在他滿臉失望，後面星老闆嘴角撇起暗自得意之際，忽然，墨羽身子定住。
半起未起，眼睛直直看向最底層陰暗處，一柄渾身漆黑，沒有劍匣黑劍！
心中一動，冥冥中感覺到一股渴望，卻又分不出是何。
墨羽吞口唾沫，伸手，緩緩探向那柄被遺忘黑暗角落的黑劍。
星老闆先是一驚，不知這臭小子作何幺蛾。
待他仔細一看，對方竟是拿起那把連自己都不忍直視，懶得封匣的廢鐵，心中不由失望。
“難道這臭小子，根本不懂劍，一切都只是胡口亂鄒?”
這般一想，也就能想通爲何寒心入不了對方的眼睛。
已經有了自己推論的星老闆，心裡充滿了大大的失望與憤懣。
一切都是自己先入爲主的烏龍，以爲自己遇到個什麼隱世高手弟子。
心情莫名煩躁，星老闆站起身，走到門口，不耐對墨羽喊道:“臭小子，選沒選好?別打擾我做生意。”
墨羽拿着手裡沾染灰塵，連劍穗都沒的黑劍，楞楞發呆。
此劍無刻名，劍鞘劍身俱黑，厚重，不鋒利，紋絡雜亂，當是一把失敗的廢鐵纔對。
可爲何就是讓自己有一種無法放下的渴望?！
耳邊，星老闆不耐煩的催促再次響起，墨羽猶豫不決。
終於，一咬牙，抱着這把黑劍，堅定走到門口愕然的星老闆面前。
“此劍，我要了，多少錢?”
星老闆難以置信盯着墨羽，又瞅向黑劍，來回掃視，半天才不確定道:“你小子再怎麼犯渾，也不至於挑這把廢鐵吧？”
“可要想好，天下沒有反悔的買賣！”
似乎不確定，再次強調一遍。
墨羽已經做好決定，自從他選擇了黑劍，內心那股渴望便再沒出現，由此可見，此劍，定是與他有緣！
沒有猶豫，抱着黑劍，堅定點頭到:“就它了，多少錢？”
星老闆無奈，再次瞅了一眼黑劍，並無其他，確是那把廢鐵無疑！
然後，又打量了一番墨羽寒酸穿着，搖頭不耐道:“算了算了，看你這臭小子也拿不出多少，看着給吧！”
“一個子也收?”
“收！”
“一個子也沒有呢？”
“也認！”
二人簡單幹脆的對話，響在二樓迴廊。
終於，墨羽眼底浮現一抹善意，自懷中將所有零錢掏出，塞在對方手裡。
輕聲道:“就這些，多的也就這一身破粗衣了。”
聽着墨羽這半開玩笑話語，星老闆內心莫名惻隱，又覺得此時的落魄少年，日後定會有番作爲。
星老闆接過錢，放手心掂量了幾下，哂笑塞進懷裡。
關上屋門，朝樓下走去，邊走，邊傳來笑聲:“一把廢鐵，破例將它放在二樓，倒也賺了一把，哈哈哈～”
廢鐵?那也是出自絕兵谷的廢鐵，斷不是這些零錢就能買的！
墨羽心裡嘀咕一聲，跟在後頭，下到一樓。
一樓，寥寥沒有顧客，顯得很是冷淡，星老闆又坐在了櫃檯後。
衝墨羽揮了揮手送客，便重新開始打起瞌睡。
墨羽懷抱黑劍，撫摸着劍鞘金屬冰冷，沉默朝門外走去。
行至門口，停住腳步，沒有回頭低聲說到:“日後若是有緣，我墨羽，承你一個人情！”
話畢，也不管對方聽沒聽見，擡步朝外面走去，只一眨眼便消失在街道。
閣內，星老闆眼皮擡了一瞬，腦海中浮現出那一襲粗布黑衣，懷抱一柄廢鐵黑劍的少年，嘴角咧起一笑，不知何意。
擡頭望天，已是快要日跌，沒想到在坊閣花了這麼久時間。
低頭，看着懷中靜默息躺的黑劍，墨羽溫柔撫摸着劍身，溫柔低語。
“昔日有春雪爲伴，日後便由你作配了。”
“吾名墨羽，便賜你，幽泣！”
黑劍毫無反應，一如它那內斂的氣勢，琳琳吸收着日光，卻傳遞溫涼。
墨羽收拾好心情，擡頭看了看街道，正好，拐角處有幾個乞丐，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逮着路人乞討。
這不由讓墨羽想起乞兒二人。
自己的錢就是這樣來的，心中泛起愧疚。
墨羽轉身，朝城的另一邊行去，他記得早上分開時，乞兒他們走得就是那邊。
一路疾走，路程很快就走過大半，已經來到了分開的地方，四周望了望，沒有發現二人身影。
應是在那一邊！
心裡打定一處方向，墨羽穿梭在人羣裡，不斷尋找，忽然，前面簇擁着好大一羣人，裡面傳來調笑聲與女子的惶恐尖叫。
墨羽心神一動，想轉身離去不多管閒事，但又一想，人多的地方乞兒他們或許會在，便又轉身，朝人羣行去。
靠的越近，裡面聲音便越是嘈雜。
有嬉笑、有怒罵、有哭喊、有哀求……
墨羽心頭佈滿疑惑，朝人羣越靠越近。
終於，擠進人羣，發現裡面是一身着花哨，手持摺扇的紈絝公子，正調戲一賣水果的農家女子！
旁邊一灰袍奴僕，正齜牙咧嘴恐嚇女子，幫腔其主。
那農家女子衣衫被撕扯不整，哭哭啼啼躲在其父之後。
其父滿臉怒色，拿着一根扁擔，與紈絝公子對峙。
“呔，黃老頭，莫不知好歹，吳公子看中你家翠娥，那是你家的福分。”
灰袍奴僕擼起袖子，衝着扁擔農人喝罵。
“就是，就是。”
那所謂的吳公子，冠帽斜垮，扇子搖的呼呼作響，滿臉垂涎看着對面女子。
“美人兒，便從了爲夫吧，日後吃香喝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吶！”
如此厚顏無恥，惹得周圍羣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但半天也沒個敢於出頭幫忙的。
墨羽眉頭緊蹙，厭惡看着這紈絝主僕，但也沒有出手打算。
根據周圍羣衆反應，對方又如此明目張膽，足以說明其背景不淺。
黃老漢看着對方，恨得咬牙切齒，扁擔橫着將女兒護在身後。
恨聲衝那僕人道:“好你個黃苟，枉爲我黃家族人！”
“先是心術不正，與地痞流氓爲伍氣死你爹！後不知悔改，偷雞摸狗，五入獄災，活活 餓死你那老母親，當真畜生不如！”
“今日，傍上了吳大寶這個紈絝，又來禍害你宗族親妹！天殺的狗東西！”
字字真摯，句句誅心，黃老頭一連串話語，說的那灰袍奴僕——黃苟，面色鐵青。
就連旁邊其主吳大寶，也目露厭惡，但好歹是一隻狗，聽話最重要。
周圍羣衆對黃苟事蹟顯然瞭解甚多，指點議論流露出的，皆是厭惡與咒罵。
墨羽一旁聽的也是心底直冒殺意。
黃苟顯然沒料到局勢會瞬間針對自己，轉頭看向吳大寶，後者只是給了他一個看着辦的神色。
主僕多年，一個眼色便知其意。
黃苟獰笑着，一把拽住扁擔另一頭，用力一扯，便將黃老頭扯個人仰馬翻。
扯過扁擔，一把扔在地上，吐口濃痰在黃老頭身上。
走過去便是一陣拳打腳踢，嚇得黃翠娥哀泣拉扯，求饒不要打她父親，奈何黃苟並不停手。
打了半天，黃老頭**連連，黃翠娥伏在其身護着。
吳大寶已經對美人兒沒了興趣，反而對毒打黃老頭來了興致。
隨手拿起一個果子，嚼着吶喊助威。
狗仗人勢，周圍羣衆又敢怒不敢言。
終於，黃苟眼底泛起一股寒意，抄起那根扁擔，對準黃老頭的雙腿，在黃翠娥驚懼哀求下，直直砸下！
就在這時，一抹黑光唰的一聲清脆，自人羣響起，“咣噹～”，扁擔碎成兩半。
人羣驚叫中，只見一粗布黑衣少年，懷抱一把漆黑長劍，不知何時站在黃老頭身前。
目光冷冷看着黃苟，以及吳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