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非洲,肯尼亞,馬薩依馬拉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成千上萬只角馬正在進行又一次爲了生存而戰的大遷徙。
遠遠望去,它們奔跑時揚起的灰塵經久不散,而隆隆作響的馬蹄聲就如同從幾千米高處奔流而下的山洪,宣告着它們的勢不可擋。在這支龐大的隊伍中,一些衰老的和一些剛出生不久的角馬在勉力支撐,生存的本能告訴它們,它們不能被大部隊拉下,一旦掉隊,它們面對的就只有死亡。
“程,快看那邊,那隻獵豹。”
程煊看了一眼朝他呼喊的那個人,按照他手指的方向,程煊稍稍向他的右邊轉了一點,調整好焦距,出現在鏡頭裡的是讓他既感到驚心動魂又不忍目睹的一幕。
一隻獵豹正死死地咬住一隻公角馬的頸部,它的整個身體就像是吊在了角馬的脖子上,隨着角馬垂死掙扎的踉蹌的步伐,獵豹的身體在草原上被來回地拖動,但是它緊扣住角馬喉嚨的牙齒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終於,角馬的兩條前腿向下一彎,跪倒在地,獵豹卻仍然沒有鬆口的跡象,漸漸地,角馬的求生**隨着每一秒鐘的流逝變得越來越虛弱,它的頭一點一點地往地面低垂,兩條後腿也彷彿突然被折斷了一般,再也無法給它提供支撐的力量,它的整個身體都側臥在了草原上,終於一動都不動了。獵豹似乎放心了,它試探性地鬆了口,角馬仍然沒有動靜,獵豹這才仰起頭來。程煊知道,獵豹的體力因爲高速的奔跑已經消耗殆盡,現在,它必須儘快把角馬拖到安全的地方,否則,它的戰利品就會被貪婪的喜歡坐享其成的鬣狗們搶奪走。
但是,事情忽然有了神奇的變化,看似已沒了氣息的角馬,就在獵豹擡頭的當口,突然一躍而起,獵豹似乎被嚇了一跳,緊接着出於本能的反應又朝角馬撲了過去,但是死裡逃生的角馬用後腿狠狠地朝獵豹踢去,獵豹被踢中了,翻倒在地,等它再站起時,那隻角馬已經融進了大部隊,轉眼間沒了蹤影。獵豹已經無力追趕了,它坐在了草原上,大口的喘息,現在的它,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成羣的角馬從它面前急馳而過。
“上帝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事,真是不可思議。”
聽着這個名叫祖塔的,在這個保護區工作的肯尼亞人的感嘆,程煊也不禁在心底發出了嘆息,即使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也一定會有生存的奇蹟。
兩個小時後,他們駕車開始返回住地。
程煊將一支菸遞到正在開車的祖塔面前。“噢,謝謝,我從昨天開始戒菸了。”祖塔擺了擺那隻沒有握方向盤的手,“我妻子給我下了最後通碟,她說要麼戒菸,要麼戒酒,讓我選一樣,我只好選了,要不她就帶着孩子回孃家去,至少三個月不給我做飯,這我可受不了,要知道我妻子做的飯,嘖嘖,香極了。”
程煊一邊微笑一邊爲自己點着了煙,儘管他的英語不是很好,而祖塔的發音又有點怪,但是,他仍然明白了祖塔的意思。
“煙盒很漂亮。”祖塔指了指還拿在程煊手中的那個扁扁的銀製煙盒。
“是個生日禮物。”程煊把煙盒在手中顛了一下。
“哦─,女朋友送的?”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祖塔撇了下嘴角,似乎很爲他感到遺憾,“你好象還沒忘了她。”
程煊笑而不答。祖塔沒有再追問,他還不太瞭解這個纔剛剛認識了兩天的中國人。
程煊的目光已經轉到了他們正在急速駛過的一望無際的非洲草原上,這是一片充滿生機和活力的土地,也是飽經滄桑的土地,第一次站上這片土地,程煊就被深深地打動了,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以後的生命都將在他不再停歇的腳步下度過,直至死亡。
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大羣非洲象,程煊轉瞬間從短暫的回憶中跳脫了出來,他興奮地大喊了一聲,“祖塔,停車。”
吉普車還未停穩,程煊就跳了下去。
對程煊來說,在每一次按動快門的瞬間,世界只呈現出他想要的模樣,而在這一刻,他卻沒意識到,他的動人身影也已經被一隻無形的手悄悄雕刻進了生生不息的陽光。從此以後,那道只屬於他的陽光將陪伴他到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