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左軍師趙基殿外求見!”
扶蘇目光從韓信的軍報上面移開,擡起頭,看了看殿外,很疑惑趙基有何事。
“召他進來!”
“諾!”
趙基一身玄衣走入殿中,最能代表這位身居鄉野卻有貴族文雅的便是袖口的玄鳥圖案了。
“軍師找朕何事?”
扶蘇將軍報放在眼前的桌案上面,伸手示意趙基坐下。
“臣這幾日將我軍東出函谷一直到陛下在澠池敗項羽,董醫等人在武關敗劉季這一系列的戰鬥彙總了一下,發現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扶蘇頓時來了興趣,趙基既然說發現了問題,那肯定不是小問題。
“哦?軍師發現了什麼?”
“陛下是否還記得當初武關,董醫擊敗劉季由武關進入關中的計劃之後,有一支從番邑來的軍隊?”
“軍師是說番陽令吳芮?”
趙基見皇帝一點就通,點頭說道:“不錯,此人行軍舉止頗讓人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此人接到項羽的調令之後,便從番邑領番邑兵和梅鋗領的兵卒合軍,此時按照吳芮這支叛軍的組成,應當迅速西進,與劉季合兵攻擊武關,但是吳芮卻行軍緩慢,劉季擔心吳芮到了武關,跟其爭功,搶其’關中王‘的封號,所以才輕敵冒進,被董醫等人伏兵擊敗,但是吳芮似乎不在乎‘關中王’和項羽調令,還是緩慢行軍,直到劉季兵敗,吳芮竟然領兵返回了!”
扶蘇思考着趙基的這段話,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便問道:“劉邦兵敗,我軍士氣恢弘,吳芮領兵跋涉千里,周師勞頓,加上受劉季軍敗的影響,退兵完全是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呀。”
“非也,吳芮此人頗受其軍卒敬慕,九江郡下屬的番陽縣在吳芮來之前,惡霸勢力橫行,番陽湖上盜匪四起,民不聊生,怨聲載道。九江郡守推薦他爲番邑縣令,還明確告知,由他自行治理番陽,無須向朝廷納稅,朝廷也不下撥俸祿,但須確保番陽的越人不與朝廷對抗。這直接讓吳芮有了其建立聲望的資本!”
“軍師說的這些跟吳芮不進攻武關有何關係?”
“一個受全軍擁戴的將領,若是說進攻武關,這些士卒必然奮勇爭先,以示忠誠,吳芮未曾見到武關的面,根本沒有見過我軍的影子,便立即領兵撤返了,此爲一怪!
吳芮與與劉邦謀士張良良爲異姓兄弟,竟然完全沒有助劉邦的意思,既然都爲叛軍,竟然不互相扶持,尤其是還有自己兄弟在其中,此爲二怪!“
“吳芮女婿英布長得很難看,黥面刑徒,但吳芮並不藐視,親自主婚,將女兒嫁給英布,鄱陽水軍幾乎皆由英布訓練,此時吳芮經不顧項羽調令,不念女婿立功,拖延行軍,此爲怪三!”
趙基說道這裡,扶蘇若有所悟,“軍師的意思是吳芮當時不想滅秦?”
“正是!不然不好解釋吳芮這奇怪動作,若不是臣在街上聽到有人在打聽楚軍俘虜英布,臣還難以想通此事,吳芮當時完全有理由,也幾乎有能力破武關攻嶢關,他以軍心渙散爲由,直接由劉邦屯兵的南陽折返,足以說明吳芮當時無滅秦之心!”
“他既然已經起兵反秦,便沒有不欲滅秦的道理,這件事說不通!”扶蘇也揣摩不透吳芮的心思,反秦卻又不再能夠滅秦之時對秦發起攻擊,這是叛亂着玩的麼。
“臣也頗爲想不通,不過,臣如今大概可以猜到吳芮不欲滅秦,跟陛下有關!”
“跟朕有關?朕連他見都沒有見過,跟朕有何關係?”
“吳芮反秦時是胡亥殘暴之時,而陛下即位之後,吳芮似乎有不欲反秦之心!”
“朕還有這等魅力?那爲何項羽、劉邦等人不率衆降秦?”扶蘇哈哈一笑,對趙基的說法不以爲意。
“陛下仁義愛民,天下皆知!吳芮是春秋時期吳國吳王夫差的第五世孫,吳芮的祖父吳厥是吳國太子吳友的長子,從看吳芮祖父三代皆施行仁政,便可以看出吳芮此人愛民如子,吳芮在大義上面認同陛下之政,而項羽的暴虐與殘忍天下皆見,屠城殺降,吳芮必然看不慣項羽這番做派,不欲自己攻入武關之後,讓項羽得到天下!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扶蘇此時真的認真體會起此事來,自己對吳芮不瞭解,包括前世也只知道他是漢朝唯一的一位壽終正寢的異姓王,聽到趙基的分析,扶蘇愈加覺得吳芮確實是不欲當時滅亡秦國。
當時吳芮攻入關中,天下人明眼者都知道必然是項羽會得到天下,至於劉邦、田榮和其他諸侯根本沒有與項羽爭鋒的能力,吳芮有極佳的機會擊敗秦國,卻沒有做,這絕不是一個常年領兵練兵,熟知兵法的人可以用疏忽解釋的。
“軍師這番分析,當真是鞭辟入裡,這麼看吳芮確實態度曖昧,這對秦國無疑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不錯,若是知道吳芮真正的心思,對於我們對付項羽,將會更爲順手,陛下是否忘記了,吳芮的女婿,英布還在我們手中,如今關押在咸陽獄!”
“朕欲偷偷派人跟吳芮通氣,看看其究竟有何想法,英布讓其在咸陽獄中繼續待着,朕不殺他!”
“臣便去準備此事!”
說着,趙基便要起身跟扶蘇告辭,扶蘇趕緊叫住了他。
“軍師勿急,朕這裡還有一消息欲讓軍師知曉!”
趙基想站起來的姿勢一頓,隨即又跪坐下來,看着皇帝問道:
“不知陛下所謂何事?”
“軍師自己看看!”
趙基被扶蘇神秘兮兮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何事皇帝還不親口說出,還非得這種方式。
趙基起身接過扶蘇手中的韓信伐蜀戰報,緩緩打開,突然眼睛一亮,越看臉上的表情越加精彩,全部看完之後,趙基雙手使勁一拍!
“陛下慧眼識人,右將軍這場仗打的真叫一個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