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了好大一跳,“二少爺,你受傷了?!”
趙鴻飛喘着粗氣,“遇到一隻熊,馬受驚脫了繮,把我甩下去磕到額頭。手臂是熊抓傷的。奶奶的蠢馬……嘶——你輕點兒!”他痛得直罵,嚇得給他擦拭血漬的小廝一個哆嗦。
梅玉忙接過絲帕,吩咐小廝,“你們打一盆熱水來。還有從家裡帶來的藥箱在西廂房壁櫥第二格,快去拿來!”
熱水很快端了過來。梅玉用絲帕蘸了熱水,對趙鴻飛說:“二少爺,你忍着點,用熱水才能把血擦乾淨。”
饒是她已用最輕的力道,趙鴻飛還是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其實也沒多深的傷口,梅玉硬生生被他叫得心裡發怵。
很快處理完額頭,塗上金創粉。又把左臂的袖子剪掉,依樣畫葫蘆清理一遍上藥。梅玉蹲在地上,給他仔細地包紮,邊問道:“怎麼會遇到熊?太嚇人了,你是怎麼脫險的呢?”
趙鴻飛一臉憤憤地說,“我爹和老獵人就跟在後面,看到熊,他們一人一箭射死了。切,就是一般的棕熊,又不是大黑熊。還怕他把我吃了!都怪爹他們多管閒事,不等着我赤手空拳把個熊瞎子打死。”
梅玉一愣,差點沒笑噴出來。又不好揭穿他打腫臉充胖子,只得使勁忍着笑:“還等你打死?你是老爺的親兒子,難道看着你受傷不管麼。”
趙鴻飛朝天翻個白眼,悻悻地哼了一聲。
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寡婦抱着一個酒罈子,從外面走進來,咋咋唬唬地叫道:“我剛聽說趙二少爺遇到熊,天啊,可曾受傷了?”
她看趙鴻飛正在包紮,往這邊走來,滿臉心疼關切:“二少爺,我來看看,你都哪兒受傷了?”
這個人簡直還陰魂不散了。
梅玉猛地沉下臉,看到她就討厭。哪兒受傷了?你眼睛瞎了沒看到啊!
趙鴻飛說:“都包紮好了。謝謝老闆娘關心。”
“哎喲喲!錯了錯了!”王寡婦忽然尖叫起來,把梅玉嚇了一跳。
她誇張地用那紅豔豔的指甲指着他胳膊,作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那熊爪子可是有毒的,得拿雄黃酒泡了藥粉塗抹傷口,才能解毒。這是誰給二少爺胡亂用的普通金創粉?胡鬧,真是胡鬧!”
梅玉的臉完全黑了下來。
王寡婦把懷裡的那壇酒放下來,湊近來甜膩膩地笑,拍心口說道:“哎,幸好幸好,我就帶了雄黃酒,你們說巧不巧?來,二少爺,我來給你把傷口洗了重新上藥!這可不能馬虎!”
說完自顧拿起放在一邊的絲帕,捧起趙鴻飛的手臂,朝梅玉一笑,“這位姨娘,麻煩你讓開一下,我好給二少爺清理傷口。”
說完手臂一擋,擠開梅玉,輕輕柔柔地給趙鴻飛擦拭起來,一邊擦還一邊輕聲慢語,問他疼不疼。
趙鴻飛嘻嘻哈哈地應答着。
梅玉把手中拿着的金創粉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巧你個頭!勾引不到簡白,就把主意打到沒有腦子的趙鴻飛身上,這寡婦實在太叫人噁心了!
她埋怨地看了一眼趙二小少爺,他居然還一臉享受的表情!
處理好傷口,王寡婦又斟了兩杯酒,拿起其中一杯遞給趙鴻飛,討好地說:“二少爺,除了外用,你可還得內服一杯。”
趙鴻飛瞥了一眼藏不住情緒的梅玉,笑嘻嘻接過酒杯,“老闆娘真是善解人意、體貼溫柔的好女人,這麼好的人居然守寡,可不叫天下男人都恨死了去。”說完一飲而盡。
王寡婦被逗得笑逐顏開,推了推他,嬌滴滴嗔道:“二少爺這把甜嘴,勾去了多少女孩的芳心,碎了一地。沒的叫我寡婦心酸。”
梅玉差點嘔出來。
沒想到那寡婦竟然又端了一杯,遞到梅玉面前,“小姨娘,這雄黃酒女人吃了補身子,而且在我們這鄉下野外的,常有蛇、蠍等毒物,你喝一點克毒啊。”
梅玉斜睨一眼,把臉偏到一邊去。
趙鴻飛戲笑着看着她們,不說話。
“在我們這野山莊子,喝一杯的好處是數不清的喲。”王寡婦又把被子舉了舉高,幾乎送到梅玉嘴邊去了。
梅玉這下再討厭也擱不住王寡婦笑意盈盈的勸酒。免得這個討厭的女人再糾纏下去,她只得一把奪過酒杯,咕咚咕咚喝完,然後把杯子一扔,硬邦邦說:“多謝了。”
多一個字的客套也懶得說。
王寡婦接住杯子,“趙家小姨娘看來是能喝一點酒的人,不過……喝太猛了會頭暈的。”
怎麼聽她的笑聲都像烏鴉一樣難聽。
梅玉不耐煩地撇她一眼,猛地發現她的笑容藏了一絲陰險。
再要細看,她已經彎腰下去,收拾好酒罈和杯子,才說:“這壇酒二少爺您就留着喝罷。我這就回家再拿一罈,立即送去給趙老爺,他和李老頭天天呆在野外,也怕遇到什麼毒物。”
說完笑得很開心地走了。
梅玉聽到她最後一句話,傻眼了。
她看着王寡婦扭着水蛇腰遠去的背影,當場氣得七竅生煙,卻又不能上前去拽她回來。
左想右想,最後她狠狠一跺腳,賭氣地坐到檐廊下,心裡千詛咒萬詛咒。
“噗哈哈哈哈……”一直觀察着梅玉的趙鴻飛笑噴出來。這天真的小姨娘,太有趣了。不料笑得太用力牽動額頭的傷口,一時忙不迭收了笑,按住額頭哎喲喲地叫疼。
梅玉惱怒地捶了一下凳子,“你笑什麼!你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好女人走了,你還不快去追上!”
趙鴻飛看了看氣呼呼的梅玉,小臉都紅了,又撐不住大笑起來。
梅玉被他笑得又窘又惱。
一想到王寡婦說不定也像剛纔伺候趙鴻飛那樣,去勾引趙文素,她心裡就像有十隻貓的爪子在撓心一樣。
趙鴻飛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撫着胸口喘息,故意用哀嘆地語氣說:“我爹那麼完美的男人,天底下真是難找第二個了,怪不得王寡婦就千方百計想靠近他喲!唉,雖然我爹很專一,但是男人啊我最清楚了,喝了酒就會頭暈。一衝動起來,就什麼都不顧了!唉,唉……”他重重地嘆幾口氣,一邊拿眼偷窺正在發怒的少女。
梅玉霍地站起來,整張臉憋得通紅。
某個人繼續添油加醋,“況且寡婦的勾引功力還真不是蓋,像我這樣遍覽羣花、定力十足的人,也差點把持不住……”
梅玉氣急敗壞地朝他喊,已然帶上了哭腔:“別說了!你真討厭!”
她衝到院門口,想去解馬繩。無奈手指抖得半天都打不開繩結。
趙鴻飛抱着受傷的手臂走過來,擠眉弄眼,“小黃毛,嘿嘿,要不要幫忙呀!”
梅玉氣得把馬繩甩到一邊,咬着嘴脣剜他一眼,“哼!”
然後心急火燎跑去獵場。
趙鴻飛見她走了,忙喊道:“哎哎,怎麼自己跑去了?別走呀,我給你拉馬還不成嗎!”
梅玉哪裡還聽他的,一陣風似的跑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