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祁然愣住，慕凰承問出這句話，顯然是已經知道了自己跟景芮有什麼。
但他知道景芮上次進宮得罪了慕凰承，此刻若是承認自己跟景芮的關係，必然也會被慕凰承厭棄。
向祁然垂下頭。
“回二皇子，屬下與景二小姐雖有往來，但現下屬下確實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慕凰承對他的回答並不是很滿意，他漫不經心地玩弄着手中的黑色羽毛。
“你知道本皇子最不喜歡什麼嗎？”
向祁然低眉，“屬下不敢揣測二皇子心意。”
“本皇子不喜歡沒有擔當的男人。”
慕凰承手中的黑色羽毛倏地射中向祁然身後的花瓶，花瓶應聲碎落在地上。
向祁然腦中瞬間各種念頭流轉。
他跟景芮的關係除了景芮的幾個知心人知曉之外，就只有向嵐清知道。
但向嵐清深知自己跟慕凰承的關係，應該不會碎嘴將此事告訴慕凰承。
景芮更是對兩人的關係隱瞞許久。
這樣想來，慕凰承知曉此事的原因，應當只有一個。
景芮身邊有慕凰承的人！
“二皇子的話屬下聽不明白。”
向祁然決定裝傻到底。
既然慕凰承認爲他沒有擔當，那他便將沒擔當的人設進行到底。
沒擔當總比對慕凰承有異心要更加安全些。
慕凰承輕笑，“既如此，那本皇子倒是有一樁差事要交給你。”
“屬下定當爲二皇子排憂。”
向祁然心下一緊，似乎意識到慕凰承的差事是什麼。
“殺了景芮。”
毫無情緒的語氣，讓向祁然瞬間產生一種窒息感。
慕凰承給人的壓迫感，從來都不是來源於狠話或是陰沉的表情。
而是他的肆意和不羈。
他讓人覺得他的所有實力都是輕而易舉得到的，那種輕飄飄卻又帶着不屑的態度，纔是令人恐懼的源頭。
向祁然許久沒有迴應，內心涌現着翻江倒海的情緒。
慕凰承俯下身，湊在向祁然耳邊。
“不想做？還是捨不得？”
向祁然深吸一口氣，“屬下明白了。”
看着他聽話的樣子，慕凰承大笑起來。
“今日還是你第一次讓本皇子覺得有趣呢！”
他的話落在向祁然耳朵裡有些刺耳，就好像他只是一個玩物而已。
但細想來，似乎所有人在慕凰承跟前都不過是一個玩物。
“能爲二皇子效勞，是屬下的榮幸。”
向祁然起身離開風間堂。
深夜的寒露落在向祁然身上，一陣冷意攀上身來。
景芮對向祁然來說雖是愛人，但也更是唯一支持他野心的人。
向祁然至今都記得第一次遇見景芮的情形。
那時的他生母早亡，父親沉迷修煉將他獨自扔在向家。
眼見着兄弟姐妹們都有父母照拂，年幼的向祁然倍感孤獨。
身爲嫡女的向嵐清受盡寵愛，即使遲遲沒有開靈，家主向楠依舊給予她許多鼓勵。
然而極有天賦的向祁然，在向家的生活連下人都不如。
爲了有立足之地，向祁然主動求向楠收養自己，得到的卻是冷冰冰的拒絕。
隨即大手一揮，便將他養在了向桓院裡。
本以爲自己能得到向桓的庇護也是好事，然而在外人面前，向桓對向祁然極爲寵愛，扮足了慈祥二叔的樣子。
但回到院裡，除了對他拳打腳踢，就是將他當成自己兩個親生女兒的下人。
他不僅沒有得到長輩的愛護，反而還要處處看向言言、向云云這兩個同爲庶出的妹妹的臉色。
那日，世家所有開靈的弟子齊聚向家，向祁然卻被向言言要求去街市給她買糯米糕。
向祁然知道向言言此舉是嫉妒自己修爲比她高，怕他在世家子弟中出風頭。
爲了立足，向祁然只得對向言言言聽計從。
就在他剛要出院子的時候，一聲嬌麗清亮的聲音響起。
“向二公子爲何離開？我還想跟向二公子切磋幾番呢！”
向祁然回頭便看到小他幾歲的景芮，站在陽光下一臉純真地望着自己。
因她這句話，向祁然得以參加了這次世家子弟交流大會，也因此讓世家衆人見識了自己的實力。
直到今日，他已然忘不掉景芮當初那張嬌俏的臉龐。
只是時過境遷，景芮手殘之後便像變了一個人一般。
而自己也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向家庶子。
向祁然一向疏離淡漠的神情中，微微露出一抹不捨的神情。
但一剎那，那抹不捨瞬間化爲冷厲。
嘴角微微勾起，懷裡的奚鼠鑽出來。
“既然要殺，那就得讓她死的漂亮點。你說對嗎？”
奚鼠“咯咯咯”地笑起來。
“主人說得對，反正她對主人來說早就沒有用了。”
奚鼠的聲音像個小女孩一樣，酥酥麻麻的。
再配上他狡黠的小眼睛，看上去讓人瘮得慌。
……
魁星閣。
夜幕垂垂，向嵐清正要回雅石齋修煉，卻在花園中聽到了雪山的叫聲。
循着聲音，她看到雪山蹲坐在夜北辰身側，乖巧地把頭在他身上蹭了蹭。
在他沒有進化之前，這樣的場景倒也並不意外。
只是想起現在的雪山那副高冷的模樣，再看看面前這隻小狐狸甜美可人的舉動，向嵐清怎麼都無法將兩者聯繫到一起來。
更何況，他爲何會跟夜北辰這麼合拍？
向嵐清好奇地湊近兩人。
“你爲什麼不告訴她？”
雪山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向嵐清一愣。
告訴什麼？告訴誰？
爲何雪山會跟夜北辰之間有她不知道的話題可聊？
向嵐清越想越覺得納悶。
夜北辰雙手向後撐着草地，仰頭凝望着夜幕星空。
“還不到時候。”
雪山晃動的尾巴摩擦着草地發出“簌簌”的聲音。
“你還能撐多久？”
向嵐清的心臟猛地一收縮。
雪山的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師父……活不久了？
她聯想起夜北辰當初的心悸，一陣擔憂涌上心頭。
夜北辰神情冷清，語氣淡淡道。
“撐到她師門大比結束應該沒問題。”
向嵐清想要上前問清楚，但腳步卻越發沉重。
夜北辰命不久矣，卻仍然要陪自己度過師門大比……
向嵐清含淚望向夜北辰。
他雖眉目淡然，但向嵐清分明從他的眉心看到了一絲憂愁。
她黯然轉身。
“師父，我一定會贏得師門大比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