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措其實很喜歡兵營這樣的地方,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我看你不順眼,就直接挑戰你,或者把你打趴下,不會嘰嘰歪歪在背後陰你。
來了這裡,顧措甚至不想回家了,如果,他只是一個人的話。
可他還有個妹妹,而寧寧的身體,一直不好。
聽說營長要組建一隻精英部隊的時候,顧措正在練槍法。一個營就這麼大,有點什麼事了,消息都是一個連一個連地幅散傳播的,然後過沒多久,有點什麼事,大家都知道了。
顧措在部隊中並非獨來獨往的存在,相反他很清楚,和戰友們打成一片纔是這個地方的生存法則。所以不多久便有相熟的哥們來問了他:“阿措,要不要一起去報名?”
顧措當時對這隻精英部隊其實沒什麼概念,只來營裡兩年了,也知道營長不是那種喜歡賣弄政績工程的人,所以午間休息的時候,他特地跑去報名處看了上頭貼着的報考要求。
這份報考要求是權臻擬定的,上面說了,這支部隊日後可能會出一些危險的任務,所以有太多憂慮的,不建議報名。
此外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要求,什麼湊熱鬧的不要,光說不練假把式的不要,恃才傲物的不要,眼高手低的不要,最好就是要聽從命令,耐磨耐-操勤奮好學的乖孩子。
顧措盯着‘孩子’這個字眼,嘴角罕見地抽搐了一下。放過孩子好嗎,再也不能直視這個詞了。
顧措思考了一天,第二天他早早便去排隊報名了。
來這兒報名的人,心態各不相同,有純屬玩票性質的,也有真想成爲精英的,顧措應該是後者。
前期訓練的兩個月,辛苦,也充實。顧措並不知道,有道目光時不時鎖定着他,從最初的不以爲然到最後的複雜難辨。
顧措不怕吃苦,他雖生在顧家這樣可謂豪門的家庭裡,但自小便不是被嬌慣大的,所以他捱得住苦。更何況,比起心理上的摧殘,身體上勞累,反倒讓他能清空大腦,一心只朝着變強那個目標走。
偶爾休息間隙,其它人在叫苦不迭,他卻只是靜靜地抿兩口水,之後望着自己交扣的手發呆。
寧寧說最喜歡他的手了,因爲能讓她感覺到溫暖,並不再害怕。
而等到教官集合的哨聲一響起,他便會立馬歸隊,忘記此前自己那片刻的鬆懈。
176個人,在兩個月後進行的第三次考覈中,一下子去掉了二分之一。
因爲這樣殘酷的淘汰機制,那些已經定了心想留在這隻隊伍裡的人,都有些心慌了。
而到第三個月時,考覈項目有移動打靶、武裝奔襲、伏擊、作戰指揮等,再加上一系列最基礎的體能測試。
這一次的考覈,淘汰掉的不再是最弱的弱者,而是按照各人的長處留下了一批人,有些人能統籌全局適合當作戰指揮,有些人槍法奇準能當狙擊手,如此這般。
至此這支隊伍裡僅剩下五十四人了。
顧措清楚地聽到權臻說:“差不多了。”
但很快他又補充了一句:“但要是你們日後的表現讓人想罵娘,那就麻溜地自己給我滾。”
“真正的訓練,可以開始了。”權臻總算有些興奮。
顧措咀嚼着‘真正’這個詞,心下一咯噔。
春去冬來,顧措進入‘真正’的訓練中已經有四個月了。
如今正是寒冬臘月的季節,然而他們這些人想要偷會懶?對不起,你想滾出這支隊伍嗎?
不論颳風下雨,每天早上五點四十五分準時起牀,整理好內務以及洗漱穿衣等十分鐘,抵達食堂三分鐘,之後有七分鐘的早餐時間。
早餐完了,小崽子們,你們一天的地獄生活開始了。
顧措的生物鐘很準時,沒有早到多久,也沒有晚到過一分一秒。只是他也發現,權臻永遠都是最早抵達訓練地點的那一批,有時因爲氣候原因場地不適合訓練了,他便會在衆人吃早餐的時候到食堂通知了更換訓練地點。
顧措當時只覺得,這個營長,真拼。
後來聽說了權臻的家境後,他更是啞然。
出身比你好,實力比你強,還比你努力,你有什麼理由不仰慕尊敬人家?顧措對權臻最初的異樣情緒,應該就是崇拜吧。
其實一個兵會對他的頭兒產生崇拜,這並不是特別值得驚詫的事情,只是顧措這個人習慣了爲妹妹撐起一片天,從來都是他當妹妹的依靠,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把另一個人視若神明的時候。
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直接的交集,至多便是訓練的時候,顧措身邊誰太水被那個男人罵了,這個時候顧措便會分些心神到那個男人身上。
一年之後,顧措所在的這支隊伍,成員剩下四十五人。而那些後來退出的,要麼是自己受不了這樣的訓練強度,要麼是哪兒做得不行被權臻丟回去了。
顧措依然在這隻隊伍裡。
他學會了緘默和行動。因爲權臻常說:“別瞎bb,有本事你上,沒本事就別跟我嚼什麼舌根子,告訴你們,老子不吃這一套。別看你們營長長得帥你們就以爲我有什麼偶像包袱,呸。”
這人的脾氣啊……懂的說他率性而爲,不懂的麼,早記恨死他了。
顧措這隻隊伍中的人,接到了他們有生以來第一個重大任務。緝拿一名在緬甸邊境大量流入毒品的毒梟。從線報上看,這名毒梟尤其狡猾,至今也沒誰見過他的真面目,而他手下被抓到的幾個同夥,支支吾吾了一堆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自己的老大未必是個男的。
這事兒可有點棘手。
當時權臻從隊伍裡圈了三十號人辦差事去,顧措也是其一。
部隊中平日裡不大允許軍人們和外界接觸,顧措這次外出,同樣是在家人不知曉的情況下。
沒想到頭一回出任務,就是九死一生。
顧措的表現其實不錯,只不過臨了那毒梟意圖反撲,他險些就被一刀扎進心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