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着林子邊沿走,地上滿是雜亂的腳印馬蹄印。好在卓天芙是小孩子,腳印比別人的都小且淺,嘉卉仔細辨別後還是看出了她前進的方向。
林子裡的樹都長得極高,鬱鬱蔥蔥遮天蔽日,風一吹還發出‘沙沙——’的聲響,雖說知道林子裡有很多人,這裡也沒有猛獸什麼的。但還是讓人心裡忍不住有些發怵,嘉卉自己沒什麼,霍茵姍倒是緊緊抓着她的袖子,小臉有些發白。
“都說你別跟來了,這會子後悔了吧!”嘉卉埋怨了一句,看她瑟瑟發抖的樣子,終究還是心軟,攬住她的肩“不怕啊,卉姐姐在呢。”
爲了讓霍茵姍不那麼害怕,嘉卉開始和她說話,兩人隨意說笑着,氣氛頓時也好多了。
兩人跟着腳印走了好一會,卻見那腳印拐進林子裡去了,而且步子跨得很大,也比之前看到的深,一看就知道是跑動留下的。
“卉姐姐,天芙……怎麼會進林子裡去了?”霍茵姍一臉擔憂,求助地看向嘉卉。
“沒事的,肯定是這丫頭追着什麼野物到林子裡去了。她剛纔打中了一隻,心下正得意呢。”嘉卉輕聲安慰她,但自己臉上也有幾分擔憂,這丫頭,可別進到林子深處去啊!
卓天芙此刻得意的不行,她本想在林子外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再打到野雞。結果竟然看見了一隻又大又肥的兔子!想到烤兔子的噴香美味,她頓時搭弓向那兔子射了一箭!
她畢竟年紀小,那兔子沒被射中,出於逃命的本能開始往林子裡逃竄而去。卓天芙哪能放過這獵物,也是拔腿就追。兔子跑得極快,她邊跑邊拉弓射箭,終於在累的氣喘吁吁的時候用最後一支箭射中了兔子。
卓天芙興奮的不行,擦了擦汗歡天喜地的跑去撿起了那隻兔子。也不管會不會弄髒衣裳便將那肥兔子扛在了肩上,然後她看着四面都幾乎一模一樣的林子有些迷茫,她……剛纔是從哪裡鑽進林子的來着?
卓天芙在林子裡迷路了,她只好隨意選了個方向亂走,以期能遇到人把她帶出去。而嘉卉她們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進林子,今日圍獵,林子裡的動物都很驚恐,別說是野豬狐狸,就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就她們兩個弱質女子,又不是卓天芙那樣膽大有本事的,還真不敢冒這個險。
若是回去叫人吧,又擔心卓天芙遇到什麼危險。被霍茵姍眼巴巴地看着,嘉卉咬了咬牙,開口道:“我們進去……”
“兩位姑娘怎麼在這裡?”一聲溫潤的詢問傳來,她倆回過頭,卻見一位着紺紫勁裝的公子坐在寶馬上看着她們,不甚健壯的身子和沒什麼血色的皮膚都昭示着他的身份。
“見過王爺!”兩人連忙對這位大榮的二皇子,安王殿下行李。待那人讓他們平身嘉卉方將此事告知。
“如此,本王帶人進去找找就是了。兩位姑娘在此等着也怕有危險,此時又沒人手送二位回去,不妨一起吧。若是有什麼不長眼的野物,本王的侍衛也會護着你們的。”他翻身下馬,走到嘉卉她們面前說道。
她們姐妹二人也正有此意,當下便同意了。一行幾人進了林子。
“王爺,您不喜歡狩獵嗎?”霍茵姍看這幾人都沒拿着什麼獵物,不由好奇發問。
“恵王當得你一聲表兄,怎麼我當不得嗎?”二皇子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反問了這麼一句。嘉卉有些驚奇他竟會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他兩眼。竟見一絲酸澀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錯覺吧,嘉卉輕輕搖了搖頭。
霍茵姍是個神經大條的,見他這樣說竟也大大方方地認下了這表兄,“那,表兄,您不喜歡狩獵嗎?”
“倒不是不喜歡,只是倒黴,遇見的都是帶着崽子的。下不了手。”他應下了這聲‘表兄’,回答了霍茵姍的問題。他母妃懷着他時就是被一個宮女害得早產,差點就一屍兩命,所以他的身子也很是虛弱。如今秋季,很多野物都還帶着小崽子,他下不去手。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對霍茵姍道:“方纔我見着一窩兔子,大兔子應該是已經被獵走了,小兔子剛睜眼,毛皮雪白的還挺有趣。我叫人拿去給我妹妹了,你若是想要,我拿兩隻給你?”
霍茵姍搖頭,誠實的拒絕,“我不要,小兔子要養好久才能吃呢。”
……
嘉卉只見那位殿下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更加青白,對自家這不解風情的表妹實在無語了。很明顯這位殿下在討好她啊!在用女兒家都喜歡的東西討好她!這個傻丫頭,竟說出這種話來……
咦,嘉卉忽然醒過神來。爲什麼?二皇子爲什麼會討好霍茵姍?這位殿下在上京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慾,除了自家同母胞妹大公主外還未曾對哪個姑娘那麼熱絡過呢。而且還是幾乎沒有什麼交集的霍茵姍。
想想上一世,嘉卉忽然想起這位王爺似乎也到荊南候府提過親來着!
嘉卉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霍茵姍,自家這單純表妹無論長相家世性子,在上京中也不是拔尖的啊,怎麼會惹上這麼朵桃花?
大約她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過怪異,霍茵姍也瞪大雙眼瞧着她,擔憂地皺眉道:“表姐你臉是不是抽筋了?”
……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大家都低着頭走路。至於後面跟着的侍衛小廝憋笑憋得有多努力,在此就不多做闡述了。幾人跟着卓天芙的腳印慢慢走着,地面很雜亂,辨別腳印也挺有難度的。
當幾人看見腳印旁的血跡的時候,心裡都微微一驚。但剛纔也看到過有幾支箭插在土裡,心裡猜到了這不是卓天芙的,應該是她射中的獵物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幾人還是加快了腳步。
卓天芙辨不清方向,在林子裡胡亂轉悠着。反而越進越深了,肥兔子對於她一個十歲的女娃還是太重,她終是累得走不動了,停下來稍稍休息了會。
她累得坐在地上,兔子隨意地丟在腳邊,自顧自地擦着臉上的汗水。全然不知身後不遠處的矮樹叢裡,一隻飢腸轆轆的野獸死死盯住那肥兔子,搖晃着站起了身。
嘉卉他們一行遙遙聽見了一聲呼救,心裡均是一沉,快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果不其然,那聲呼救正是卓天芙發出的,此刻她嚇得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小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而就在她不遠處,竟赫然是一隻斑斕的大虎,正咬着一隻死兔子大快朵頤!
這景象着實把幾人都嚇了一跳,霍茵姍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驚動了那老虎!好在他們人多,這老虎大概也有些怕人,叼起兔子轉頭便跑了。
“天芙,天芙!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傷着哪!?”嘉卉和霍茵姍都連忙跑到卓天芙身旁查看,小姑娘嚇壞了,撲到她們懷裡大哭起來。兩人見她衣裳上都是血,還以爲她受了傷。但此刻也不方便查看,急得不知所措。
二皇子方纔也是太過震驚,沒想到林子裡竟有老虎。這下子也反應過來了,連忙叫侍衛和小廝去通知皇上和大人們。大家都是分散行動,雖說那老虎看着虛弱無力,但畢竟是萬獸之王。這些權貴要是真遇上了老虎,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也怕是會傷着。
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了,二皇子將卓天芙抱到了馬背上,帶着她們三個迅速離開了林子。
她們這幅樣子自然是瞞不住了,徐氏氣得不行,狠狠責備了她們一頓。急着要找大夫,在知道了卓天芙身上的血都不是她的後,臉色才稍稍好看些。
嘉卉自重生以來第一次遭了呵斥,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自己這次實在沒考慮周全,仗着已經活過一世,實在是太過自負了。若是卓天芙出什麼事,她有什麼臉面去面對何氏,面對威遠將軍,面對……卓天銘。
當下跪倒認錯,“舅母,我知錯了,是我沒看好天芙,還自作主張帶着茵兒去林子裡。我年齡最大,卻那麼不懂事,您請責罰吧!”說着重重磕了個頭。
“不是的,是我要跟着卉姐姐去的,是我逼着她的,孃親您責罰我吧!”霍茵姍也跪地磕頭,搶着認錯。
本來眼淚已經漸漸止住的卓天芙這會子又哭了出來,“嗚嗚……不是,不是姐姐的錯……是我……不好,嗚嗚……是我……自以爲是……嗚嗚嗚……”
徐氏看這三個丫頭都是真心認錯了的樣子,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讓她們起身。
“這事就算了,只是下不爲例,以後再不許自作主張!還有這次多虧了安王殿下,之後去好好謝謝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