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程結束之後,幾人坐在林府園子的一個亭子裡用午膳。
吃飽喝足後閒聊起來,杜靈雨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我姐姐傳來消息,皇家今年的圍獵是在半月後,荊南候府可得了消息?”
嘉卉點頭,前幾天早膳時徐氏還提過這事兒。本來秋獵這種事和她們女眷也扯不上關係,但那二位皇子遲遲不選妃,靜貴妃和淑妃心裡都着急,這幾年宮宴秋獵之類都會邀適齡的貴女參加。
嘉卉對這種活動沒什麼興趣,大老遠地到皇家園林還是得和一羣打扮精緻的夫人小姐攀比寒暄,實在是沒勁。所以她這一世倒還未曾去過,都稱自己不舒服推拒了。
而霍茵姍就很喜歡去,此時嚥下嘴裡的點心,也連忙道:“知道的知道的,我孃親前幾日也得了消息。已經給我家裡人都做了新的獵裝了呢。”她好吃好玩,去圍獵既有趣又有新鮮的獵物可以享用,她自然歡喜。
“卉姐姐,茵姐姐……”卓天芙聽她們說得開心,也很想去。可憐巴巴地扯着霍茵姍衣角,大眼睛裡滿是哀求,“我也想去……可不可以帶我去?” 她年紀太小,何氏又不是喜歡這類活動的性子,所以她也是從沒去過的。
霍茵姍心腸軟,很想答應她,但又不敢隨便做主,便和她一起可憐巴巴地看向嘉卉。
嘉卉也被她們看得心軟,但也不敢隨口答應,只得對卓天芙道:“你若是真想去也不是不行,但得回去問問你孃親,她同意了才許去,好嗎?”
卓天芙連忙點頭,她孃親很心軟的,只要她撒撒嬌就會同意的!她早就想去圍獵啦,聽孃親說爹爹和哥哥都是箭法超羣的,以前去圍獵的時候射下來的獵物多的都數不清呢。她肯定也行的,到時候也打下一大堆獵物!
看她這興致勃勃的樣子,嘉卉實在擔心。霍茵姍估計是管不住這小丫頭的,徐氏到時候也勢必會很忙,看樣子如果她去自己也得跟着了,不然太不放心了。
小丫頭一整天都興奮不已,還央了霍茵姍下學後和她一起回府求何氏同意。
何氏很有些憂心,覺得卓天芙年紀還是太小。她只得這麼一個女兒,這七年她沒有丈夫陪伴,幾乎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寶貝女兒,女兒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實在不放心。偏生她這段時日又染了咳疾,跟着同去也是不能的。
可看着女兒哀求的眼神,她又實在狠不下心拒絕。想想又是跟自己很信任的荊南候府一塊兒去,仔細考慮了一會後,她還是點點頭同意了,但鄭重的叮囑女兒不能亂跑,不能給人家添麻煩,必須待在人多的地方別叫野物傷着之類。
卓天芙面上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心裡其實壓根沒在意。茵姐姐都和她說過啦,皇家園林裡壓根就不會有什麼猛獸的,而且人那麼多,不會有什麼傷人野物的。
爲了安何氏的心,霍茵姍又幫着說了好些好話。什麼絕對不會讓卓天芙離開身邊,一定會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不會讓她被傷着渴着餓着之類。兩人耍寶賣乖終於讓何氏擔憂的臉色輕鬆了幾分。
回到府裡,向徐氏說了卓天芙想和她們同去秋獵的事,徐氏很喜歡卓天芙,所以也有幾分高興。只心裡盤算着多帶幾個丫鬟不然怕是制不住這鬧騰丫頭。聽嘉卉說她也會去,會幫忙看着卓天芙,心下也略鬆了口氣。
對於這穩重的外甥女兒,她還是極信任的。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圍獵就在明日。這天晚上,徐氏給自家倆丫頭拿來了新做的獵裝,雖說女眷基本就是坐馬車,除了一些騎射厲害的將門女眷,也很少像男人們一樣騎馬打獵。但也會玩些小遊戲什麼的,獵裝要方便得多。
大榮本來是沒有女式獵裝的,這種衣服是一位善於騎射打獵的將門夫人仿照宛胡服飾改制的。斜襟長上衣配上褲子,看起來也別有異域風味。
權貴大家的女眷,即使是爲了方便而穿的衣裳,好不好看也是很重要的。所以這兩套獵裝邊角處都細密地繡着花,褲腳衣角包着好看又柔軟的花邊。
“快來試試好不好看。”徐氏笑盈盈地招呼她倆,給嘉卉準備的是丁香色,給霍茵姍的是柳黃色,都是她們平日裡喜歡的顏色。
丁香色溫婉,柳黃色嬌俏。與這兩個水靈丫頭非常合適,徐氏看了心裡甚是歡喜,點點頭很滿意的樣子。“這裁縫娘子做的不錯,該給幾個賞錢。”
待她倆換下了衣裳,三人坐在桌前喝茶說話,徐氏想到自家夫君交待的話,終是忍不住對嘉卉叮囑道:“卉兒,有些事得叫你知曉。想必你也清楚,明日的圍獵會邀那麼多大家小姐,無非就是給兩位皇子相看妃子的意思。”
見嘉卉點頭表示明白,她握住嘉卉的手輕輕拍了拍,“你曾救過三皇子,他又時時來府裡拜訪,看起來對你和茵兒都有幾分意思的樣子。”她眉頭微皺,語氣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擔憂,“陛下前段日子也隱晦的詢問過你舅父,被你舅父用茵兒年紀還小打發過去了。三皇子雖地位尊崇,但茵兒不願的話我也是不願的。他府裡又養了那麼多美姬妾妃,而且我看那位三殿下也不是當上個‘恵王’就甘心的。他……實非良配啊。”
嘉卉心中暗驚,沒想到連徐氏都能看得那麼清楚。確實,這一世的三皇子不知爲何比上一世激進了許多,而太子則一直沒什麼作爲。惹得民間都有傳言聖上屬意三皇子承大業了。
但她是清楚的,那位太子絕非平庸之輩,這一場爭鬥三皇子是必輸無疑的。至於陛下的態度,當父親的怎會不瞭解自己兒子呢?
她心中思緒百轉,面上卻不顯,只是點頭。
徐氏接着道:“茵兒還能用年紀小拖上幾年,我是擔心……你!”
嘉卉驚訝,這是什麼意思?她這世已經努力遠離三皇子了,三皇子也並未對她表現出什麼男女之情啊,爲何徐氏會這樣說呢?
看她的樣子,徐氏也猜到她對三皇子無意,暗自鬆了口氣“雖說那位貴妃娘娘不會讓你給三皇子當正妃,但若是側妃呢?三皇子若是求了陛下納你爲側妃,過兩年再求陛下把茵兒也指給他,那可如何是好?”
見嘉卉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徐氏有些心疼,只好又安慰她道:“這只是你舅父的推測,也不一定會如此。舅母只是想給你提個醒,若是對那位殿下無意,儘量離他遠些就是了。放心,只要你不願,就算是陛下的聖旨到了,舅母也不會把你交出去的。”
看徐氏堅定的樣子,嘉卉心裡一暖。可也知道,若是陛下真的下了旨意……莫非還真能抗旨不成?好在事情都沒有發生,這也只是個猜測,定還有迴轉的餘地!
心下有些慌亂,忍不住又惱恨三皇子。幹嘛非要和荊南候府槓上,上輩子也不見他那麼執着!
躺在牀上的時候,嘉卉還在暗自煩惱。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先把卓天銘拉出來做個擋箭牌也不是不行,只是……已經分別了七年,他是否還與上一世、與七年前一樣呢?若不是,她這樣做豈不是毀了他一生的幸福?她已經毀了一次了,難道還要毀第二次嗎?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第二天嘉卉只能強忍着睏乏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