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男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問,“宋小姐,醫生已經來了,您這是……要去哪裡?”
“讓開!”
“亞男,把她帶進來!”
出聲的是池涼,他從沙發上坐起來,一隻手摟着橙歡的腰肢,淡淡的對門口的亞男吩咐。
亞男看着眼前面色蒼白的女人,“宋小姐,請進吧。”
“我說了,讓開!”
宋曼神色有些慌了,也不顧面前擋着的幾個人,直接撲了過去就想走,但亞男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直接將她拉進了病房裡。
到底是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富家千金,哪裡能敵過亞男這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保鏢?
很快她就被亞男摁在了牀上,“宋小姐,請您配合檢查,不然您這麼掙扎我會弄傷您的。”
“我不要檢查!”宋曼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
橙歡看着她瘋了一樣掙扎,甚至把護士推進來的設備都拿起來險些砸到醫生……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知性,氣質乾淨利落的宋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爲什麼她會如此牴觸檢查?
到了這個地步,池涼看到宋曼的一舉一動,眼神已經陰冷到了極致,他摟着橙歡腰肢的手逐漸收緊,力度大到他自己都未曾發覺。
他偏頭,視線正好跟蔣蔚對上。
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眸似乎在傳達眸中信息,或者是,已經確認了什麼。
橙歡被他捏的有些疼,視線剛朝着他看過來,就聽到男人低沉冷冽的聲音異常沉重的響起,“宋曼,你是不是被他們注射了毒?”
在他問了之後,病房內的氣氛格外詭異安靜。
橙歡更是驚得瞳孔一震,張了張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身邊的男人。
毒……
宋曼原本拼命的反抗,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下就停了下來,她僵硬的扭頭過來,神色呆滯而又恐慌。
沉默,無疑是默認。
病房裡突然就陷入了死寂,氣氛也冷到了極致,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沉默着……
不知道這麼過去了多長時間,池涼沉重的聲音再度響起,“抽血,給她做個詳細的檢查。”
這一次,宋曼徹底安靜了下來,沒有掙扎,也沒有抗拒。
橙歡安靜的坐在池涼身邊,她只覺得冷,很冷……不由得靠他更近了些,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
幾分鐘的時間,護士就抽了宋曼幾管血。
醫生看向池涼,恭敬的道:“池先生,我們會盡快把結果檢驗出來。”
“嗯。”池涼麪無表情的開口,“這件事情除了在場的人,我不希望傳揚到外界,如果漏了風聲我找你們醫院問責。”
“好的,請池先生放心。”
池涼擡眸看向站在病牀前的亞男,淡聲吩咐,“亞男,你去把保密合同簽了。”
“好的池先生。”
亞男跟隨醫生護士一同離開了病房。
不管怎麼說,宋曼是溫淺的表妹,也是舊金山數一數二的豪門千金,她的名聲固然是重要的,如果因爲這件事情傳揚到外界,像她這種從小骨子裡就透着清高的千金,是無法承受這樣的污點。
事情已經發生,池涼只能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
病房內又陷入了一陣死寂。
宋曼呆呆的坐在牀上沒有任何反應,橙歡在她身上莫名看到一種暗沉死寂的氣息。
安慰?
似乎沒有任何作用。
池涼視線落在她臉上,低低的出聲,“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嗯?”
橙歡看着他沒說話,臉上表情也淡淡的,沉默了幾秒還是站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茶几上還有一份沒動過的保溫盒,淡淡的道:“你大概也是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如果有時間的話……還是把飯吃了吧。”
頓了片刻,她睨了一眼宋曼,又說,“宋小姐應該也沒吃,等亞男回來的時候你吩咐她去外面給她買一份清淡的食物吧,不管怎麼樣……人還活着,總是要吃飯的。”
說完,她拎着擱在一邊的包就朝着門口走去。
橙歡在等電梯的時候,身後就有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響起,她回頭看着單手插兜慢慢朝着她走來的蔣蔚。
“你是要回家麼?”
“你男人不放心你,讓我親自送你回家。”
橙歡,“……”
走進電梯,逼仄的空間裡,橙歡突然側首看着身邊的男人,輕聲問,“被注射了毒……會怎麼樣?”
男人斜眼睨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就兩三天的時間,及時控制或者不再碰,很快就能戒掉。”
聞言,她長長的舒了口氣。
她不敢想……
如果宋曼因此變得墮落了,或者無法控制的上了癮,池涼肯定會愧疚一輩子的,就連她也無法釋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次宋曼幫助池涼,也是替她去冒了風險。
“既然那麼不開心,爲什麼不告訴他?”
橙歡看着他,淡淡的扯了扯脣,“這種情況,好像不是我能計較的時候,能說什麼呢?”
“不爽什麼,就說什麼。”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好不開心的,他這麼做都是爲了我……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爲我遮風擋雨,而我卻什麼都不能爲他做, 我哪裡有資格指責他什麼?”
直到走出醫院,蔣蔚從兜裡取出一支菸點燃,深吸一口,淡淡的看她,“既然直到他做這些都爲了你,你又何必不開心,跟自己過不去?”
橙歡沒說話,擡頭看着已經黑盡的天色,一排排路燈已經亮起,處處都是五彩斑斕的燈火。
晚風吹起她的長髮,凌亂的散在她精緻的小臉上。
半響後,她才扯脣輕笑,“沒有不開心,也沒有跟自己過不去,只是覺得很累了。”
她的聲音很輕,最後的兩個字透着無限的悠長。
大概站了幾分鐘,她看着抽菸的男人,淡淡道:“走吧,現在不早了。”
……
池涼回家的時候橙歡正坐在客廳裡看書等他。
偌大的客廳裡只開了一盞檯燈,坐在沙發裡的女人看起來顯得格外的嬌小。
聽到門口處的動靜,橙歡合上書回頭朝他看過來,“回來了。”
“嗯。”池涼一邊應着,將車鑰匙擱在鞋櫃上,換好鞋走進客廳,到她跟前就停了下來,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上去休息,特意在等我?”
“嗯。”橙歡仰起臉看他,“宋小姐怎麼樣了?”
“有醫護人員和保鏢守着,沒事。”
“噢,那你趕緊上樓洗澡休息吧,我聽蔣蔚說你幾天沒睡好覺了,今晚早點休息。”
她把書擱在茶几上,扔開懷裡的抱枕準備起身。
剛要站起來,男人就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歡歡,我們談談。”
橙歡重新坐回沙發裡,仰起頭看他,勾脣笑了笑,“好,你想談什麼?”
男人低眸看着她掛着笑意的小臉,抿了抿脣,“我離開家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找我算賬?”
“你很累了,等你休息好了再說吧。”
池涼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淡淡道:“從蘇茜帶你去找我那天到現在,我一直在等你跟我發脾氣。”
發脾氣?
橙歡聽着有些恍惚,她要怎麼發什麼脾氣呢?
跟他大吵大鬧,不准他跟宋曼有任何交集……還是,因爲他瞞着她,找宋曼配合演了一齣戲而憤怒質問?
她靜默了片刻,臉上仍然帶着幾分笑意,“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後承擔了很多,也犧牲了很多。”她嗓音嬌軟平靜,臉上雖帶着笑,但嗓音裡還是透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惆悵,“想到這些,我不忍心跟你鬧什麼,也不想鬧。”
她盤腿坐在沙發裡,手指有意無意的撫摸無名指上佩戴的戒指,笑看着他,“雖然我不太願意接受,但我理解你這麼做的原因,無非就是怕我攪進去有危險。”
橙歡靜靜的看着男人英俊的臉,頓了頓又說,“可明明是這樣……可我真不是什麼度量大的女人,尤其是知道宋曼對你的心思,知道是她自己幾次三番的找上你……”
釋懷麼?
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指責?
站在他的角度,她都替他覺得累。
她不是一個愛爲了點事情就不依不撓的人,只要是能忍受的,她都不願意三天兩頭的跟他鬧。
時間久了,她累,他也累。
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三天兩頭的吵架,鬧矛盾不是麼?
她垂下眸,輕輕的嘆息,“池涼,我愛你,更捨不得離開你,可很時候,想到很多事情,我都替你累,也替你覺得找我這樣的女人不值。”
沒了她,他能擁有更好的,更適合他的女人。
家世,能力,比她優秀的女人比比皆是。
不值兩個字說出口,男人深邃的瞳眸驀然緊縮了起來。
他俯身伸手將她撈進懷裡,嗓音低沉又不悅,“橙歡!”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摟着她的腰肢,“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做這個決定你會不高興,我也不想這麼做。但要是再選一次,我還是會做這個決定。”
他默了默,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淨白的小臉,聲音緊繃又沙啞,“如果一天不解決這件事情,你跟着我就會一直提心吊膽,指不定哪天承受不住又要跟我分手,你看現在的你,又想着要離開我。”
她覺得很累,他又何嘗不會覺得很累?
這麼長的時間裡他不僅要應付瓊斯,還要防着恩瑞,當然這些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可他還要時常擔心她什麼時候又會生出要離開他的想法。
橙歡被他抱得很緊,腰也被他勒得有些疼,她忍着,臉埋在他胸膛上,聽着他心臟有力的跳動聲。
手不自覺的攥緊了他的衣角,悶悶的開口,“我沒想要離開你,只是覺得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你會過得很好,至少比跟我在一起要好很多。”
“不會!”男人低沉又嚴肅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沒有你我永遠都不會過得快樂,所以,不要總抱有這些想法,嗯?”
橙歡抿了抿脣,埋在他懷裡的臉蛋看不到表情,“那你……可以不要再去看宋曼嗎?”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提出這種要求,知道宋曼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但都是爲了幫助池涼。
靜默了兩秒,男人點頭,“好,聽你的。”
聽到他的回答橙歡笑了笑,從他懷裡出來仰頭看他,“你不去看她了,心裡不會覺得愧疚嗎?”
男人深深的注視着她,低低的道:“會有一點愧疚,但這些都沒有你重要。”
這句話,對橙歡明顯是受用的。
她勾起脣,“我沒那麼不講理的,剛纔只是在考驗你一下,在宋曼沒有完全恢復的時間我同意你去看她,但必須要帶上我,不準和她單獨待在一起。”
池涼聽着她的話,低沉的嗓音裡帶出了笑意,“嗯,我答應你的要求。”
“她需要去強制所戒嗎?”
“雖然成癮了,但還沒到那個地步,只要配合治療並且不再碰那些,很快就會好起來。”
“哦。”
橙歡哦了一聲,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補上一句,“那等她徹底恢復了,你就不準再跟她有任何聯繫了,就算她主動聯繫你,你都不準迴應她。”
男人的笑聲越發明顯了,“好,聽你的。”
“她又不是你的孃家人,跟你頂多算是曾經的上司和下屬的關係,管人家那麼多幹嘛,還特意跑去接機跟人家追求者在機場打了一架,這麼大個人了還在大庭廣衆下爲一個女人大打出手也不嫌丟臉!況且你也知道她對你的想法,你越是要管什麼,就越會讓人家以爲有了希望。”
說這句話的時候,橙歡的語氣已經明顯有些酸了。
池涼無奈的揉着她的腦袋,低聲哄她,“知道了,以後除了你,我誰也不管了。”
聞言,橙歡就擡頭看着他,“你管我幹嘛,我又不是你女兒。”
這典型的用詞不當好不好?
她又不是未成年,還需要他管着?
男人挑眉,笑看着她,“那你給我生個女兒讓我管?”
橙歡,“……”
她懶得搭理他,擡手勾住他的脖子轉移了話題,“趕緊上樓洗澡,你很累了,洗完澡早點休息。”
“嗯。”
“你抱我上去,我不想走。”
“好。”
男人俯身將她從沙發裡抱起來。
他身形高大,橙歡被他橫抱在懷裡,顯得很小一隻。
剛踩上階梯的時候,橙歡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即喊他,“池涼,你快放我下來。”
男人低眸看着她,“怎麼了?”
“你身上不是有傷嗎,這麼抱着我會很疼的,快讓我下來,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