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注意到小米的目光,笑了一下,用頭髮將傷疤遮住,然後指了指後車座:“上車吧,我送你到那個小區外面站牌那裡,再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門口有個老頭,你報上你父母的名字,大概就知道他們住那幢了。”
“多謝司機大哥。”小米說着,衝着司機師傅彎了彎腰,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來。
司機師傅嘆了口氣,又說了句:“如果你父母決定要搬走的話,就一定要選在正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如果目前還打算住在那裡的話,聽司機大哥一句,十二點左右千萬不要出門,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去,好好的睡你們覺,或許這樣就沒事了。”
“司機大哥,你說的好像很恐怖!”小米舔舔嘴脣,覺得喉嚨都有些乾澀起來。這些日子,她也沒少經歷類似這樣恐怖的事情,可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心還是跳的那麼快。
“那就當司機大哥我是嚇唬你好了。”司機師傅說着發動起了車子:“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剛剛你也看到我額頭上的傷了吧,那就是給鬼抓的。”“鬼抓的?”小米想到電影中那些留着長長的青黑色指甲的女鬼,不知道怎麼的,想着想着就想到襲家老宅中那個黑影,如果她當時追過去的話,不知道會看到什麼。
司機師傅沒有注意到小米臉上的奇怪神色,只是嘆了口氣,徑自說着自己的倒黴往事:“我這車,原本是兩個人搭夥買的,日夜顛倒着輪班開。就你們這小區發生爆炸後的第三天晚上,還是第四天的,我也記不清楚了。大概是晚上十點多鐘,我那合夥人從這裡拉了一個人去玫瑰園別墅,當時心裡也沒細琢磨,就想着可能也是搬家的什麼人,就拉着去了。結果到了門口之後,那人說讓我夥計等一下,說待會他還要去一個地方。反正晚上坐着的人也不多,再說那人給的車錢還挺多,我合夥人就停在那裡等着,結果這一等,可就到了十二點。
那時間段兒,正好我是接班換車的時間,知道他在那裡之後,我就騎着自行車過去了。我家就在那邊的那個小區,距離那個別墅差不多也就十分鐘的時間,可沒想到,他孃的,沒想到居然會碰上那麼邪門兒的事兒。我還好點,就弄破了點頭,可我夥計他命都沒了。”
司機師傅說着,用手重重的砸了兩下方向盤,車子在街道上左七右八的歪了兩下之後,又開始趨於平穩。小米用手緊緊的抱着揹包,然後輕輕的問了句:“司機大哥,你見到那個鬼了!”
“要是見到,我她孃的就滅了他!”司機師傅朝着窗外吐了口吐沫:“我剛一下車子,就瞧見我那合夥人頭歪在方向盤上。我還以爲他是累了,就用手敲了敲玻璃窗。見他沒反應,就叫着他的名字,把手伸進去,推了推他肩膀。這一推,就把我嚇個半死,藉着別墅門口的那盞路燈,我那合夥人的臉是鐵青鐵青的。我當時就把自行車給摔了,後來鎮定下來,想着是不是他人犯了什麼疾病,就動手去拉車門,想看看還有救的沒,結果手剛觸到車把,車門就開了,一個男人不知道怎麼的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司機師傅的眼中出現一抹驚悚的神色,手一緊張,將車停靠在了路邊,腦門上的汗珠子也跟着一顆顆的落了下來。
那個夜晚,是他活了三十來年的歲月中所經歷過的最可怕的一晚。
那天晚上,沒啥月亮,就幾顆星星稀稀拉拉的掛在天上。司機常寬和夥計劉二合夥買了輛出租,輪流着拉生意。這一天,劉二拉的是白班,按照說好的,常寬要在晚上十二點以前接車,然後次日的凌晨六七點鐘開始一天新的奔波。快十二點的時候,他就給劉二打了電話,知道他剛剛拉了一個客人到玫瑰園別墅的外頭,現在還等在那裡,說是一會兒還要拉那個客人到別的地方去。不過眼瞅着都快十二點了,就讓常寬跟着一起,送完了客人,直接把車開回去。
常寬考慮了一下,下樓騎着自家的破自行車出了門。
看到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小轎車,再看看自己踩着的破自行車,常寬就不由得在心裡暗自罵娘。你說同樣都是兩隻胳膊兩條腿,怎麼別人就有錢住別墅,開小車,自己就偏偏沒啥能耐的蹬個破自行車。再回頭想想,他也還算是有車一族,至少不還有半輛出租嘛。雖說每天掙錢不多,可比着那些整日風吹日曬的農民工兄弟要好上許多,再加上老婆賢惠,女兒乖巧貼身,一家人健健康康的,也就知足了。心裡亮堂了,這常寬蹬着自行車的速度也就快了起來。平日裡要十多分鐘的路程,他只用了八分鐘就到了。
別墅建設的位置並不怎麼偏僻,可不知道是因爲遷進來的人少,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常寬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剛騎到門口的位置,就看到自己的出租車停在那裡,透過半開的車窗,可以看到劉二側着臉趴在方向盤上。
劉二生計比自己還要艱難,上有老,下有小。上一年,年前頭的時候劉二的老孃得了癌症,家裡十多年的積蓄花了個一乾二淨。幾個月前,劉二的媳婦也終於受不了家裡的貧困跑了,這下老孃孩子,都要靠他一個人照顧,白天黑夜的還要跑車,還真難爲這個堂堂的七尺漢子了。
在心裡嘆了口氣,常寬用手輕輕的在玻璃窗上敲了兩下:“劉二,醒醒,該回去了!”
常寬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聽起來還是聽響的,又喊了兩聲,見劉二還是沒啥反應,常寬就將手探了進去,在劉二的肩頭又拍了兩下:“我說劉二,十二點了,困了就回去睡吧。”
這次劉二終於有了反應,他的頭順着方向盤滑了一邊,臉孔也朝着常寬所在的方向轉了過來,只一眼,常寬就驚叫一聲,從自行車上摔了下來。
劉二的臉在燈光下,顯得鐵青鐵青的,兩隻眼睛上翻着,只留下了一層眼白。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角居然還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就像是那幅名畫《蒙娜麗莎的微笑》中蒙娜麗莎的笑容,看的常寬有些心驚。
他在地上跌坐了五秒鐘之後,用手撐着車門爬了起來:“也許劉二他只是突發疾病,沒準還有救呢。”
抱着這樣的想法,常寬再次將手探向車窗裡,然後動手扭開了車門的內鎖。視網膜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常寬渾身激靈了一下,手已經習慣性的握住了車門的門把,使勁的向外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