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慈禧古牀?”江小米念着這兩個和襲家有所關聯的陌生詞彙,她原以爲會從老人的口中聽到另外一個和冥婚有關的故事,沒想到聽到的卻是一個和古董有關的故事。江小米猶豫着,自己是不是應該打斷老人的話,告訴他自己來其實是想要問問不久前發生在別墅園門外的事情,她想知道那個襲擊了劉二跟司機常大哥的人是不是方哲。
老人的神情一下子淡漠了下去,眼中的血絲也一點點的消退,身體垮垮的靠在牆壁上,就像是儲藏在他身體裡的生命力再被一點點的抽空一樣。
“大爺!”江小米走過去,輕輕的握住老人的手。手很涼,手心裡佈滿了厚厚的繭子:“其實我今天晚上來,不是爲了探聽您埋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的秘密,而是——”“不管你是爲了什麼,就當是大爺我想找個人傾訴吧。”老人微微的笑了一下,看起來很平和安詳的樣子:“你下午一說你們到過那裡之後,我就醒悟過來了,我必須要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否則就算是帶到了墳墓裡,我也同樣不能安生。”小米原本還想拒絕,可是聽到老人這番言語,她只能選擇繼續的聆聽下去。
“襲家的古牀,原本不是襲家自個兒的,而是一個媳婦帶來的嫁妝。”老人慢慢的敘述着:“1928年的時候,軍閥孫殿英率領部下盜了清末那個太后慈禧的墳墓,盜出了許多的金銀財寶。當時跟着孫殿英的有一個副官,姓什麼叫什麼,咱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是個與衆不同的人,因爲在那些部衆哄搶金銀珠寶的時候,他卻獨獨的瞧上了一張牀。那就是慈禧古牀,老太后生前最喜歡的一樣東西,也正是因爲最喜歡,所以死後也被人擡進了墳墓裡,做了陪葬。
那時候,距離慈禧死後也沒多長時間,就算那牀再怎麼珍貴,也不比那些金銀珠寶來的實在。況且東西還大,也不好搬動。孫殿英原本是打算把牀劈了當木棍燒,可偏偏被那副官攔了下來,幾番說和之後,讓孫殿英把他眼裡看似最不值錢的古牀賞給了自己。
事實證明,這個副官的選擇是對的,因爲別的金銀珠寶搶出來之後,都被孫殿英收到了自己一個人的手裡,換成了槍支彈藥。唯有那個副官,因爲古牀實在是入不了孫長官的眼,被擡回了自己家。
這後來的事情咱們就不說了,據說那位副官在軍閥混戰中死在了戰場上,而她的女兒卻帶着那張古牀消失了。找我叔叔的推測,襲家的那張古牀很有可能就是被副官的女兒帶來的陪嫁品。”
“月眉!”江小米忽然驚叫起來:“副官的女兒很有可能就是月眉!”
“月眉?”老人的眉跟着蹙了一下:“那古牀上似乎還真刻着這麼兩個字。怎麼,你知道這個月眉?”
“嗯!”小米點點頭:“在鎮子上的時候,我們聽一家旅店的店老闆說過一個故事,在他爺爺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山裡遇到過一位姑娘,後來那個姑娘嫁給了襲家的少爺。她的名字就叫做月眉。”
“這跟我叔叔當年的猜測似乎差不多。”老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似乎是心裡的憋了許久的疙瘩被解開了一樣。
“後來呢?”因爲事情可能牽扯到了月眉,江小米的心不由也跟着提了起來。
“後來——”老人的眉頭皺了一下,兩隻手又情不自禁的交握在一起。
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已經在屋子裡封閉了半年多的小壁在父母的輪流勸說下,終於打開了門。院子裡,除了他的父母,還半蹲着一個人,仔細的一看,正是他那個遠在北京做生意的叔叔。
叔叔見到小壁,把嘴裡吸了一半的煙掐滅。站起身來,在小壁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兩下,說了句:“你要還是個男人的話,就跟叔叔我走。”小壁說到底,也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在戰場上經歷的事情雖然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困擾,卻不代表着他有多窩囊。聽叔叔這麼一說,當即把胸膛一挺,也說了句:“走!”
就這麼着,小壁跟着叔叔離開了家鄉,到了那個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大山裡。在路上的時候,小壁才知道叔叔在北京是做古董生意的,這次帶他出來,一是爲了散心,二者也是爲了一單生意。
“有什麼生意,是要到大山裡做的?”小壁好奇的看着身邊不斷掠過的大山,古董對當時的他來說,還是個新鮮的詞兒,對叔叔口中的生意更是陌生的很。
“說了你也不懂。”叔叔說着又拍了拍小壁的肩膀,見他神色不對,就補充了一句:“說白了,就是找一張牀。慈禧這個人你知道嗎?就是當年她睡過的一張牀,外頭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慈禧古牀。”“噁心!”小壁撇了撇嘴角,丟出兩個字來。慈禧這個名字他當然聽過,那是個讓中國人民都感覺屈辱的名字,如果換了是他,別說是一張牀,就是她的骨頭,他都恨不得拆了,燒了。叔叔居然還千里迢迢的來找這個壞女人睡過的牀,打心眼裡,他也開始瞧不起自己的叔叔。
叔叔知道小壁的心思,只是笑了笑,點了根菸,靠着車窗眯上了眼睛。
一路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壁被叔叔叫醒了,他指着車窗外一輛牛車說了句:“前面的路不好走,咱們下車坐那個吧。”小壁不可置否的揉了揉眼睛,跟着叔叔坐上了牛車,就這麼着,又折騰了半天的時間,才終於到了叔叔口中那個做生意的地方。那是個隱藏在山中的巨大宅子,黑色的大門兩旁立着兩隻威武的青色石雕獅子,隨着門柱往上,可以看到一個黑漆鑲金邊的匾額,上面只有兩個繁體大字“襲府!”
看到那兩個字,小壁的眉頭不由皺了一下,他是新中國的革命戰士,對於這種封建社會纔會的稱呼,有一種本能的牴觸。
就在叔叔感慨着撫摸那兩個大石獅子的時候,緊閉着的黑色大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一隻纖細的小腳從門縫裡探了出來,再跟着是一隻細白的小手,當門縫逐漸被拉大的時候,十七歲的小壁也不由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立在了那裡!
他看到的那個東西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