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跟我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他在名義上都是段霖的叔叔。而且這次綁架事件也又一次讓我感受到了輿論的可怕。
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自己,我現在雖然在引導輿論,但保不齊哪天就會重新被輿論淹死。
我想要報仇,想要段霖付出代價,自己也一定要深入虎穴,只有離她最近的消息,纔是最真實可靠的!段霖除了騙婚,出軌,她還藏毒販毒,經營非法娛樂場所,壞事做盡,想要扳倒她並不難,難得是要怎麼整理這些證據……
記者們被我訓斥了一番之後就老實多了,簡單拍了些照片,又問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他們明顯還是想要挖出什麼我們夫妻不和的猛料的,畢竟人都有仇富心理,加上我又遭遇了這麼複雜的事情,稍微添油加醋就有可能讓自己成爲頭條新聞的締造者。
可惜的是,我雖然頂着一張生無可戀的臉,但他們想聽的話我卻一個字都沒有吐露過,段霖更是全程都在扮演二十四孝好老公,我雖然噁心她,但爲了計劃還是硬撐着和她互動,膈應的不行。
所幸待了一會兒記者們就被醫生給轟走了,段霖出去送,病房裡就又剩下了我和羅小若兩個人。
“沉斯你是不是瘋了?”小若恨鐵不成鋼地問我說,“你知道剛纔說的那些意味着什麼嗎?我知道你愛段霖信任段霖,但萬一那些傳聞是真的呢——段霖利用綁架事件揭發你爸爸,你怎麼還能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心裡證道毫無負擔嗎?”
我不做迴應。
“你看看現在的自己,滿身都是傷,你真的就不恨嗎?”羅小若說着說着也心疼了,不由淚眼汪汪地看着我,說道,“你之前爲什麼給我打電話,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是嗎?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嘆了口氣,和她說道:“我不想連累你,真的,你不要摻合這件事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就怕你也過的不好。”
羅小若再也無法忍受似的,抱着我哭了出來。
哭聲有點大,沒一會兒,隔壁的陸錦陽就假裝路過地出現在我的病房門口,但他臉上的焦急徹底出門了他。我覺得這個人也挺神奇的。剛纔他突然出現在媒體面前,估計就是想替羅小若解圍吧。
但被人打進醫院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虧他能心平氣和地說這是什麼英勇事蹟,臉皮實在是夠厚的。
厚臉皮的陸錦陽在門口踟躕了片刻,乾咳了一聲想引起我們的注意,然而羅小若就跟沒聽見似的,理也不理他。
陸錦陽急了,但還真就不敢進來,只在門口用嘴型問我羅小若怎麼哭的這麼傷心。我見他硬是把自己妖孽一般的臉齜牙咧嘴成一個猙獰的表情,不由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也沒有理他。
我可沒忘,剛纔羅小若打他來着,還罵他臭流氓,和臭流氓我有什麼好說的。
“怎麼了這是,想我想的?”陸錦陽見我們都不買賬,便只好不要臉地自己晃進來,惡意賣萌地說,“別呀,我不就在隔壁嗎?來我看看,到底在哭個什麼。”
說着,想把羅小若從我懷裡扯走,讓我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四嫂好身手。”陸錦陽臉皮真的很厚,“四哥呢,怎麼沒見到,被段霖那小傻逼氣走了嗎?不至於吧……”
我估計他也知道段霖的事,這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說誰小傻逼呢?”我橫眉立眼地看着他,說道,“這麼擔心段杭一你自己去找他呀,沒看到我剛纔被人圍着嗎?”
段杭一默默離開的背影就像一根刺,狠狠地紮在了我心上——是我辜負了他的付出和陪伴。
“是是是,是我沒眼力見,行吧?”陸錦陽告饒地說道,“本來吧,我的確不該找你問我四哥的情況的,但是最近的情況比較複雜,wuli四哥不是受了傷嗎?他的病房就在這兒,走估計也走不遠,要不你給打個電話問問?”
我神色爲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沒有他電話。”
“搞笑了不是?”陸錦陽說道,“你出事他第一時間就知道,冒着斷腿的危險也要去救你,他的腿本來沒傷的這麼重,都是在硬撐着找你的時候給耽誤的,幸虧三哥看見了,拿槍抵着他的腦袋不准他再作妖,又被二哥硬是給押着回來,這纔能有你現在看到這樣。”
我心裡極不是滋味,知道這位看起來顯然也沒有表面上那麼單純無害,瞧着是厚臉皮一點,但這恰恰是厚黑學的精髓不是嗎?
“要不你把你電話給我,我給他打。”我讓他說的難堪又難受,於是又說,“他可能是需要獨立的空間才離開的吧,畢竟當時房間裡那麼多人。”
陸錦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懷好意地看着我說:“你還挺懂的。”
不是,我說什麼了我就挺懂的?
“行了,逗你玩呢。”陸錦陽笑了起來,趁機摸了摸羅小若的頭髮,被羅小若猛地回頭咬了一口,登時又哀嚎了起來,問羅小若是不是屬狗的。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羅小若不滿意地說道,“有這功夫不如想想請哪個律師呢,我告訴你,你打了我男朋友,我可不會輕易饒了你的。”
陸錦陽登時冷了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也被羅小若一句話說的愣住了,怎麼,聽這意思,她還沒有和羅瑞辰分手嗎?可是剛剛,陸錦陽對她又親又抱的,我還以爲他們兩個就是這種相處模式,莫非真是陸錦陽在一廂情願?
“你男朋友?”陸錦陽笑眯眯地說道,“你男朋友不是我嗎?”
羅小若沉默地將嫣紅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我知道這是她生氣時候的反應,不由給陸錦陽使了個臉色,哪知道他完全假裝看不見,直接說道:“他有什麼好的?”
“再不好也比你強,趁人之危,流氓!”羅小若氣悶地道,“回你自己的病房去,我不想看見你。”
陸錦陽極力忍着怒氣,不多時又恢復成了往日那混不吝的模樣,嬉皮笑臉地說道:“你親我一下我就回去,不然我就一直纏着你。”
“滾你媽的。”羅小若朝他豎中指,“陸錦陽我沒告你強姦就已經給你面子了,你要點臉,對大家都好。”
陸錦陽卻像是聽不見羅小若的怒氣似的,一把拽住羅小若的手,硬是把她扯到跟前,飛快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之後就大叫了一聲,猴子似的跑了,氣的羅小若揚聲罵他,他也不生氣,用更大的聲音說道:“羅小若是我老婆!”
“媽的幼稚鬼!”羅小若猛地擦了一下額頭,想要過去追着他打,就是這個時候,段霖去而復返,羅小若如臨大敵地盯着段霖看,像是要給我撐腰似的,不願意走了。
段霖神情淡漠地斜倚在門邊,若有所指地說道:“這次讓你受苦了,淳姨說你回去肯定傷心,不如讓你段宅去住,正好你懷着孕,方便照顧你,這不也是媽當初的意思嗎?”
“好。”我平靜地說道,“幫我謝謝淳姨。”
段霖擡起嘴角笑了笑,走到牀邊摩挲着我帶着淤青的嘴角:“客氣什麼,這不是應該的嗎?我們是夫妻,本就應該相互扶持纔對。”
“都聽你的。”我裝出一副溫柔的樣子朝他笑,問他說,“老公,你說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好呢?”
羅小若在一旁看神經病似的看我,估計以爲我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段霖則沒想到我會演的這麼真實,一時只漠然地挑眉說道:“你覺得呢?”
“我最近總覺得想吃辣的,酸兒辣女,我們懷的應該是女兒吧。”說着,我又道,“如果是女兒,不如叫林絡,段林絡,挺好聽的不是嗎,說不定還有漂洋過海的命呢。”
段霖臉色倏地變了,像是在看一個窺探到自己秘密的歹徒,驚悚而陰狠地說道:“這個名字聽起來命就不好,以後我們再想別的,你先回家。”
“回什麼家啊,斯斯還沒好呢。”羅小若阻攔道,“起碼要等斯斯康復了再回去。”
段霖卻說道:“家裡有最專業的私人醫生,照顧斯斯絕對不成問題。你別忘了,我是她老公,她肚子裡懷着我的孩子,你以爲我會對她怎麼樣嗎?”
“可是……”羅小若自然不相信她,但我在段霖身後勸誡地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和段霖吵架。
羅小若和我畢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了,見到我的表情便知道了我可能另有計劃,登時不再說什麼了,只坐在牀邊淚眼婆娑地盯着我看。
“我沒事的。”我摸摸她的臉,說道,“陸錦陽也不是什麼好人,你自己小心。”
羅小若的臉色暗淡下來,終究沒有說什麼,一種心照不宣的哀傷縈繞在我們彼此之間,她擔心我被害,我又何嘗不害怕她會被人欺騙?可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如果躲不過深淵,不如把自己變成深淵,讓別人害怕,惶恐,無法自拔!
秉着這樣的心思,我住進了危機四伏的段家。
自從上次在醫院替劉知淳解圍以後,她顯然就把我當成了自己人,對我的態度十分好,只是看着我肚子的眼神有些怪異,估計還沒有發現段霖的不對勁。
“段霖搬出去之前住的那間房子太小了,我另外給你們收拾了一間,在樓上,和你小叔叔的挨着。”劉知淳心疼地拍着我的手背,安慰道,“事情都過去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嗯?”
我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了,心思全停留在她剛纔說的那句:“和你小叔叔的挨着……”
“段……小叔叔也住在家裡嗎?”我提心吊膽的,想起上一次來的時候,他穿着居家服安逸吃飯的模樣,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根本看不出來他跟段弘毅有什麼隔閡,可他對段弘毅的不尊重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劉知淳笑意盈盈地點了點頭,說道:“自然的,你小叔叔傷了腿,自己住在近郊也沒人照顧,老段就讓搬過來了,他難得回國一趟,老段自然想和他多親近親近。”
我心裡撇了撇嘴,心說這兄弟倆相處模式實在是夠奇怪的,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
正想着,樓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我擡頭一看,那站在樓梯口審視我的人不是段杭一還能是誰?想到以後就要跟他住在一個屋檐下我就沒來由的心虛,甚至突兀地想起他家窗臺上那個帶着濃重荷爾蒙氣息的吻來……
唉,前途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