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爲自己會這麼掉下去摔死的時候,一條有理的臂膀準確地勾在了我的腰上!
“沒事吧?”那人淡淡地說着,敏捷地帶着我轉了幾個圈兒,把我從頂樓的邊上給扯了回來,“不用害怕,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打女人的男人實在讓我很噁心。她都已經不愛你了,你爲什麼還放不開?”
他估計聽到了剛纔段霖和我說的話,誤以爲段霖真的是我老公。
“我勸你不要多管別人的家事。”段霖從容地站起身來,威脅地說道,“尤其是中國人的家事。”
站在我身邊的人卻像是被激怒了似的,攬在我肩膀上的手更是加大了力道,一邊安撫地揉了揉我的肩膀,一邊冷笑着說道:“我只是在幫這位女士捍衛她的權利,即便她是你的家人,也是有人權的,在她受到傷害的時候,無論我是哪國的公民,我都有必要去保護她。”
“反倒是你,你這行爲哪裡像是處理家事?”那人巧言善辯地說道,“你這是犯罪!即便是殺人未遂,情節也非常嚴重。”
段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眼神嗜血地盯着我們,彷彿隨時能撲上來把我們兩個都給咬死似的,如果是我自己站在這裡,我肯定非常害怕,但現在我身邊有另外一個人。
“她完了。”我看着段霖,痛心地說道,“樓下的人都是過來抓她的。”
那人聽見我這麼說,才鬆了口氣似的,鬆開了握在我肩膀上的手,戒備地看着段霖,說道:“你還真是有夠猖狂的,這裡雖然是女子監獄,但怎麼也算是司法系統,在這種地方公然行兇,你也不想活了?”
“不勞你費心。”段霖自知大勢已去,索性也不掙扎了,從容地在原地等着獄警過來抓她,絲毫不以爲意。
我看着她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心裡突然涌起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但她卻根本不把眼前的情況當回事似的,直到烏泱烏泱的獄警從樓下衝上來將她按住,她也始終面帶微笑地看着我。但那笑容裡有幾分真實卻不得而知。
獄警抓了人要把她帶走,而看着她被半拖着離開的背影,突然鬼使神差地喊住了她。
那些獄警聽不懂中文,自然沒有理我,我着急了起來,朝他們小跑了過去,還是剛纔那個救了我的人怕我會受傷,幫我用英文跟那些獄警交涉了一會兒,他們才停下腳步。
我吃力地走到段霖面前,看着她鼻青臉腫的面孔,先是氣不過地打了她一巴掌,然後在她倔強的眼神下,不甘心地問道:“爲什麼要騙我?你都已經知道那些事和我爸爸無關了,你爲什麼還要害我?”
“因爲我喜歡你啊。”段霖惡毒地笑着,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嘲諷,“我捨不得離你而去,所以要帶着你跟我一起死。”
我無心判斷這話的真假,看着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無比痛心地問道:“你實話和我說,你到底有沒有爲你所做的事情後悔過,哪怕一秒鐘。”
“重要嗎?”段霖冷笑,“有區別嗎?”
我沉默地看着她,漸漸的,她像是被我的眼神刺痛了似的,無比真誠地說道:“在你第一次離開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但我別無選擇,沉斯,你是不會懂我的。”
“對。”我頓時覺得無比諷刺,“所以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段霖頹然地低下了頭,苦笑了一聲,說道:“沒關係,我也不需要得到你的原諒。不過有一點我很不服氣,就是他說的——即便我拉着你一起死,死後也不能在一起,畢竟我這樣的人,可是要下地獄的。”
“你知道就好。”我惡狠狠地說道,“我也會誠心詛咒你,直到你死無葬身之地爲止。”
段霖聽了我這番話,冷靜地點了點頭,迴應道:“嗯,謝謝。”
獄警估計是聽懂了這兩個字,禮貌地跟着說了一遍,我擡眼看她,她就用英語說要將她移交給警察局,讓我有話到那邊再說。我自然不會妨礙她們辦公,側身讓到一邊,獄警們便把段霖給帶走了。
她一走,我就跟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似的,扶着牆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心有餘悸地喘息着。
“你沒事吧?”剛纔把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外國人又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都遭遇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你們爲什麼會演變成這樣,但我看得出來你很傷心。所以說,你離開她是對的,那樣的人太危險了,不適合你。”
他的語速很快,一長串話說下來頓也不打,讓我有點意外。
我下意識地擡頭朝他看過去,不期然瞧進了一雙冰藍色的眼睛裡,他眼裡的關心和疑惑好像下一秒就會涌出來似的,嚇了我一跳。倒不是覺得他可怕,而像是剛剛意識到這人的存在似的,有點些微的尷尬。
剛纔沒注意,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這個人長得非常好看,是那種電影裡纔會出現的外國人長相,棱角分明,高眉深目,冰藍色的而眼睛,令亞洲人無法企及的挺直鼻樑……都讓我覺得陌生又新奇。
他見我呆愣地看着他,溫柔地朝我笑了一下,他的脣色極淡,皮膚白的讓人十分羨慕。我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地移開目光,視線便虛虛地攏在他身上,轉而發現他蜜糖色的頭髮被精心打理過,還穿着某知名品牌的西裝,寬肩窄腰,長身玉立的樣子像是從宴會上偷溜出來的小王子。
外國人普遍長的高,這人比普遍偏高的外國人還要高一點,估計能有一米九。
“我嚇到你了嗎?”他無意識地挑了挑眉峰,笑道,“如果是這樣,那就太抱歉了。所以你還需要幫助嗎?我現在很閒。”
我連忙搖頭,歉意地說道:“不不不,是我要謝謝你,幫助就不用了,我請你吃飯吧。”
“沒關係,小事一樁。”他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朝我伸出手來,禮貌地說道,“我叫裴青城,你呢?”
我沒想到他的中文水平已經這麼好了,不由有些驚訝,訥訥地說了自己的名字以後,還是忍不住朝他問道:“你是中國人嗎?裴青城,這名字很古典,或許你有長輩是中國人?混血兒?”
“也可以這麼說。”裴青城垂眸看着我,一邊帶着我往前走,一邊解釋道,“我是混血兒,但沒有中國的血統,我爸爸是美國人,媽媽是韓國人,我像父親比較多。”
我更不理解了:“韓國人?可你的中文怎麼會說的這麼好?……”
“哦,是這樣的。”裴青城揉了揉後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個乒乓球運動員,我的老師是中國人,而且在進國家隊之前,我在中國學習過三年。”
我頓時覺得親切了許多,乒乓球畢竟是我們的國球,在賽場上創造的傳奇就不用說了,來自中國的乒乓球教練對於外國人的來說都是國寶級別的存在,許多國際上知名的球員都師承中國隊,裴青城並不是個例。
“國家隊的?”我震驚地說道,“你認識張繼科嗎?”
裴青城滿臉不堪回首的表情看着我,搖頭說道:“我並不想認識他,因爲在賽場上遇見中國隊員是致命的!”
我從他的反應裡,想到之前在網上看到的那些段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那祝你下次不要遇見他,帝國的絕兇虎果然名不虛傳。”
“可惜我現在已經不打球了。”裴青城聳聳肩,說道,“也很久沒有去中國了。”
我從他這話裡聽出了無盡的落寞,情緒也被感染了似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剛纔短暫的笑聲彷彿只是自己的一個錯覺。
“你怎麼了?”裴青城有些歉意地說道,“我不是故意說這些的,聊些別的吧。”
我自然不會覺得是他的錯,便連忙擺手道:“不不,是我不該開你玩笑纔對,還好你沒有介意,對了,你爲什麼不打球了?”
“很多原因吧,家裡人不太支持。”裴青城隨意地說了一句,又引開話題說道,“我剛纔聽你並不會說英文,所以你這次是過來旅遊的嗎?如果是這樣,你丈夫的事情恐怕沒那麼好解決。”
我見他還擔心着段霖,不由說道:“她是美籍華人,我來這兒,是和她離婚的。”
“那就好辦了。”裴青城鬆了口氣似的,說道,“需要介紹律師嗎?我認識幾個還不錯的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我見他中文說的一套一套的,對他的防範也鬆懈了一些,便說道:“已經聯繫律師了,今天這件事,只是個意外,怪我太信任她了。”
“人都是這樣的,越是重視一段感情,越是容易迷失自己。”裴青城自然地接話道,“不過你應該已經看清楚了纔對,先恭喜你了,那樣的人渣,離得越遠越好。”
我點了點頭,又笑了,在異國他鄉遇到一個談得來的人真的很不容易,裴青城爲人非常紳士,年紀不大,但見多識廣,說話又很幽默,跟他聊天很容易就放鬆了下來。
本來我說要請他吃飯的,畢竟他救了我,但我們還沒有離開監獄,段杭一就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生怕晚一秒我就會消失似的。
“你怎麼樣?”段杭一緊張地打量我,見我沒事,當即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恨鐵不成鋼地教訓我道,“讓人跟着都能出事,你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我抱着腦袋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嘟囔道:“那我沒想到她這麼變態嘛。”
“沒想到?這早不就成爲大家公認的事實了嗎?!”段杭一朝我瞪眼睛,正要說我,身旁的裴青城就看不下去似的,扯着我的手腕把我拽到身後去,攔在段杭一的身前,敵對地看着他。
我一愣,正要跟裴青城解釋,他就掄着拳頭朝段杭一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