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銘雨發給我的照片,我組合了一下順序,翻閱給劉天風看,垃圾桶,垃圾袋,垃圾袋裡面的衛生巾,粉紅色毛巾,女士內衣,還有一系列的洗漱用品,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垃圾,和一把已經殘缺的男士刮鬍刀,刮鬍刀上面有血漬,我想很快李銘雨就會來找劉天風進行血樣比對,到時候他還想要抵賴,恐怕也說不出話來了。
我相信不光是我,他明白我爲什麼會把那一把帶着血漬的剃鬚刀放在最後一張。
“你是老師,沒錯,可是在老師之前,你還是一個男人,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喜歡就去追,就去在一起,何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倪晗瑤退學之後的那一段時間,是和你在一起的,對麼?我不介意等待,一會兒警方就會帶你回去做血樣比對,如果比對出來是你的血液,那麼我會以妨礙公務罪控告你,但是如果你現在就告訴我,這罪,可就輕了很多。”我收回手機,看着劉天風說道。
劉天風皺着眉木,竭盡全力的調整呼吸,他緊張了,自從進入這個辦公室之後,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緊張的表情,而就在下一秒,他的情況近乎於崩潰邊緣。
我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是兇手,你讓倪晗瑤住在你家,是想要保護她,對不對?”
劉天風在上一年受過傷,腿傷,粉碎性骨折,在家裡躺了很久纔來上班,我也是聽那個女老師說的,倪晗瑤退學的那一天,他忍痛來勸阻,卻最後還是沒有成功。
當然,一面之詞的話是不可信的,所以見過那名女老師之後,我打遍了整個嘉市醫院的電話,最後在嘉市中醫院查到了劉天風這個人,確定他在上一年八月十六日被送入醫院,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左右,但是按照醫生的話來說,他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會有劇烈的運動,要知道,雙手能否用力,這也關乎着雙腿的穩妥程度,所以,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劉天風。
我見劉天風還是抿嘴不說話,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或許並不在乎法律能夠給你多大的罪惡,就算判你死刑,爲了倪晗瑤你也會把這個謊言圓滿的對麼?你直到倪晗瑤有人格分裂,所以你一直以爲她就是殺人兇手,對,你一開始就知道,那個人的肢體被切割,就封在了那面牆壁裡面,你以爲她就是兇手,所以你一廂情願的只想保護她,因爲她的人格,她不願意離開那裡,就算一開始你給她錢讓她在外面租房子,她在半夜的時候還是會回來,所以你想要看住她,你想要保護她,所以你現在是不會對我說實話的對麼?那麼,如果我告訴你,倪晗瑤不是兇手,她只是目睹了兇手行兇的一切,你還會呆在這裡,不告訴我們實情麼?”
聽到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雙手也顫抖的拉着我的胳膊,激動的問我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沒有必要來騙你,你要知道,誘供也是一種犯罪。”我說道。
恩,誘供算是犯罪,只是……我這種事情可沒少幹啊。
“真的,瑤瑤沒殺人,那我……這麼藏着她,有什麼意義……我……我爲什麼不相信她……”劉天風“砰”的一聲,說着說着,就那頭撞了一下面前的辦公桌。
我這特麼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嚇了一跳,還以爲這廝哪裡想不開要自尋短見呢,可他只敲了一下,馬上擡頭對着我淚眼婆娑的說道:“瑤瑤因爲家庭因素,本來就不愛說話,再加上大學裡面的女孩子都愛攀比,久而久之,我就成了她在學校裡面唯一的朋友,我知道她有抑鬱症,有時候因爲別人的一句話會變得很暴躁,但是我都不介意,因爲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了她,慢慢的,我發現她變了,白天約她晚上看電影,她總是放我鴿子,直到有一次,我在月街買花的時候看到了她,她和一羣社會上的人在一起,於是,我就上去跟她說話,讓我詫異的是,她表現的就像是真的不認識我一樣,我慌了,我拉着她問她到底怎麼了,就是那一次,我被她身邊的那些男人毒打,緊接着,我在回家的路上就被車撞了……”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看來裴婧瑤的猜測是對的,倪晗瑤真的有人格分裂,甚至於她分裂出來的每一重人格,都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她記不住之前的朋友,家人,愛人,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揪心的事情。
我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他,說道:“然後呢,然後你是怎麼發現在那間屋子裡面有屍體的這個事情?”
他接過紙巾,擦拭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住院的這段時間,瑤瑤天天來看我,一切都好像是做夢一樣,她從來都沒有在晚上來看過我,直到有一天早上,她哭着來找我,說她殺了人,她很害怕,我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卻死命的搖頭說她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在我一再追問下,她說她好像做夢自己殺了人,但又好像是被人殺了,再然後,她的臉色就變得蒼白了起來,她在我面前開始變得神神叨叨,甚至於還從口袋裡面拿出一把剃鬚刀割了自己的手腕,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說着說着就開始沉默寡言了起來,再然後,她冷漠的看了我一眼就走出了我的病房,因爲害怕她出事,所以我就拄着柺杖跟着她,我跟着她來到了那間房子裡面,一路之上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樣,不看人,不回頭,也不說話,即使我的柺杖聲音很重,她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說到這裡,劉天風的眼淚又從眼眶之中流了出來,我想我們誰都不可能體會他的感受,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在不經意之間就變成這樣,是誰都會奇怪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劉天風告訴我,他跟蹤到那間房子裡面之後,倪晗瑤直接就走到了那房子的主臥室內,當劉天風再次見到倪晗瑤的時候,她就像是瘋了一樣,拿着一塊抹布就開始擦拭起了牀沿上方的雕像,她擦了很久很久,最後終於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
當劉天風以爲,這一切都快結束的時候,倪晗瑤卻又做出了一個異於常人的舉動,她用之前在醫院割脈的刀片一刀一刀的切割着自己的手臂,鮮血瘋狂的溢出,再然後,她竟將嘴巴伸到了自己的手臂之上*那些流出的血液,整個場面,看的劉天風汗毛直豎。
“從那天開始,瑤瑤就像是三個人一樣,每天早上去上學,傍晚去酒吧,晚上的時候,都會跑到那間房子裡面去做着重複的事情,然後我再去替她包紮傷口,最後沒有辦法,我在二手房租借公司裡面查了很久,才得知這二層的房主有要租賃的意向,花了三千塊錢一個月,才租到的這裡……”劉天風擡頭,對着我說道。
擼一發聽到了這裡,奇怪的問道:“那你爲什麼不去阻止她或者給她看看心理醫生?”
只見劉天風痛苦的搖了搖頭,鼻涕眼淚都匯聚在了臉頰之上往下流落,懊惱的說道:“看過啊,怎麼沒有看過,可是心理醫生的評估報告就是人格分裂,還建議我帶着她去精神病醫院,那裡是人呆的地方麼?我就想,把她留在我身邊,不讓她出去會不會好一點,可我根本組織不了她,搶了她手上的刀片,她就拿頭撞牆,我沒辦法……所以才租在了那裡,我想說等她安靜下來,我就偷偷的把她抱回去,也近一點,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救救瑤瑤啊,她還那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