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日晚上,昏黑的路燈眨巴着眼睛,很快便停止了工作。路燈下纏繞着一個攝像頭,正日夜奮戰着,冷冰冰的將街道所有內容傳輸給終端。
此時是晚上九點,仙福大道車水馬龍。非機動車道上停着十幾輛汽車,從本田,到捷豹,再到東風。這些車隨意停在這,是因爲旁邊一排排的商店吸引着他們。喬丹、安踏、361這些旗艦店,服務員小姐露出大長腿,用力拍掌或者大聲叫喊各種打折信息,爲了吸引路人到店中。
攝像頭將道路照得一清二白,即使有任何的罪惡,都無法藏匿。
兩棟樓房之間有一道小巷口,巷口與仙福路交匯處,正有一個路燈。路燈打下來的光又一旁茂密的樟樹擋住了光芒。大面積的黑暗猶如黑罩落下來,罩在一輛金色富康車上。
富康車內一片死靜,明明方向盤下方的音樂藍線隨頻率跳動,但控制音量的按鈕卻調到了0。駕駛室正坐着一個帶着墨鏡的大叔,30歲上下,鬍子卻長滿了下巴。他不耐煩的握着方向盤,手指在方向盤上無規律的敲打。
而在對面,同樣停着一輛的士的車,江西穆化妝成司機,將對面的情況都拍攝了下來。第一次接到這樣的任務,他可沒有絲毫的緊張感,有的只是淡定從容。
這時候,對講機傳來隊長曾今朝的問話:“對面的情況如何?對面的情況如何?”
江西穆將手搭在車窗外面,又若無其事的看了看那輛富康車。對面的大叔顯然很焦急,不住的看錶,不住的擦汗。“暫時,還沒有情況。要來接頭的人,沒有來。”
“嗯,繼續盯着。”曾今朝回答。
“看來是持久戰。”江西穆半眯着眼睛,輕輕說道。他在這個地方,從八點就等到了現在。由於他時不時的開車轉一會兒,既不會讓對面的車子懷疑,也不會太悶。
想想看,他來到這個部門有兩個月了,他之所以願意留在檔案室,就是想查查1996年的陳年舊案。1996年發生的事情,讓他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陣痛的折磨,跟刀子在筋骨上來回摩擦一般,將骨渣和血肉磨出來。不,如果僅僅是這樣,那僅是肉體上的折磨。伴隨他的,是精神折磨,只差一小步,就淪爲精神病病人。
15年來的生活,朝不保夕。他跟另外一個男人生活,爲了躲債,被債主逼到六樓陽臺。債主的要求很簡單,從六樓跳下去,從此一筆勾銷。他們毫無選擇,一同跳下,昏迷了許久。後來的日子依然艱辛,餓了搶乞丐的飯吃,渴了用自來水來解渴。
即使是現在,過的是還是刀尖舔血、永不見光的日子。
爲了查明這個謎,這個真相,在檔案室查的資料依然遠遠不足。關於那件事,檔案室的資料均清一色的語焉不詳。所以,他毫無進展。
無意又掃了一眼對面的那輛富康車,江西穆發現多了一輛夏利的車。他趕緊拿着對講機說道:“隊長,對面開始交易。”
這時候,江西穆發現富康車的司機正死死的看着自己。“被發現了嗎?”江西穆回過頭,踩着油門離去。這時候一
個女人招手,江西穆本不想理會,但轉念一想,自己做爲一個臨時的的士司機,那就應該恪守職位,減少被懷疑的可能性。
他停下車,那個女人上了車,“往新元花苑。”
江西穆側過身,有種眼熟的感覺,隨後不是很確定的說道:“你是不是——在師院讀書?”
“是呀。你怎麼知道。哦——我記得你,你不是那個警察嗎?叫——叫——”那個師院的女生很是驚喜。
“我叫江西穆。”他一邊開車一邊介紹道。
“哦,對對對。我叫宋情詞,你還記得我不?我當時提供了關於風中柳如何對待步月的事情呢。”宋情詞有些激動,“你今天怎麼做起了的士司機了?難道是——”
江西穆沒有回答,拿起對講機,“隊長,目標有所警覺,我先往嘉明北路的方向而去。”
“只能這樣。”隨後曾今朝又下達了命令:“現在開始出警,追捕這輛夏利以及富康轎車!”
對講機可不像手機,可以自己知道,宋情詞在副駕駛聽得很清楚,十分的激動,“天呀,我居然遇到好萊塢纔出現的事情!”
江西穆冷哼一聲:“好萊塢那些事情都是虛假的。”
“你們這次的任務是什麼呀?我可以知道嗎?”宋情詞的眼眸充滿了激動、興奮,“我上街買衣服,就遇到這種事情,我真是太幸運了!”
前方爲紅燈,江西穆停下車子,他側身看向宋情詞,“你可以在這裡下車了。”
宋情詞哀求的看着他:“求你吧,我絕對不會妨礙你們的。我只是想看一看而已。”
這個時候對講機傳來同事的驚呼聲:“目標加速——目標加速,要甩開我們的跟蹤了。”
“你們那什麼情況?”曾今朝在對講機急忙問道。
“我們這是兩輛東風車,爲了防止富康車有所警覺,一輛東風奇駿跟在富康車左側10米遠,另外一輛東風逍客則抄過去,在前方5米處。呈夾擊的狀態。富康車猛然加速,以90碼的速度疾馳,反超前面的東風逍客!目標往赤霞路方向而去,目標往赤霞路方向而去”
“好,第二隊在高架橋上跟着。”曾今朝下達了命令。
對講機陷入沉靜,宋情詞激動萬分,“我們要不要去追蹤呀?”
江西穆開動車子,“只怕你是累贅。”
宋情詞擺擺手,“不會不會,我不會妨礙你們的。”
“現在事態緊急,如果到時候你受傷,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江西穆冷冷的提醒道。隨後踩了一腳油門,繼續在仙福大道上開着。
“我可以知道你們晚上的任務是什麼嗎?”宋情詞試探性的問道,她感覺旁邊的警察似乎不大好說話。
江西穆很簡略的說道:“打擊販賣象牙的團伙。”簡明扼要一向是他的風格。
而在隊長那邊,曾今朝與凱歌所在的清華東路與赤霞路的交界,等着富康車過來。兩人盯緊,就等着那輛車衝入警網中。隨着車一點點開近,一點點變大,凱歌不禁抓緊了方向盤。
那輛車順利
衝過斑馬線,繼續直行而來。
“好,準備攔着!”曾今朝一聲令下。
猛然,一陣十分悅耳的聲音劃破蒼穹,讓原本熱鬧的街道突然一滯。那聲音是輪胎打轉並與地面摩擦產生的。不光是兩人睜大了眼睛,只要是在場的車輛,均側目而視,大張着嘴。
那車甩了一個90度的大彎,神龍擺尾似的掠起一道靚麗的弧線光,曇花一現,將魅力定格於那一刻。
“這……這是漂移吧……”凱歌不敢相信。
這在遊戲廳中見到的神技在此重現,雖然不大完美,但鎮住了場面,很快便向清華東路而去。只是差點撞上了一輛五菱,不過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快,趕緊追上去——”曾今朝對着對講機大聲說道:“目標已經往清華東路去了。”
江西穆對着對講機說道,“我已經在菜市巷路口,準備進巷子,在此攔截目標。”
“目標的車技很好,還具有很強的反跟蹤意識。你要小心。”曾今朝提醒道。
“明白。”江西穆放下對講機,果斷方向盤一轉,車子一聲轟鳴,拐進了菜市巷。
菜市巷的道路很窄,輪胎壓在人行道上,發出噼裡啪啦的爆裂聲。再加之道路上有菜販佔道的石頭,黑漆漆的夜裡,更顯得別樣的驚恐。飛速的車子上下顛簸着,宋情詞緊張的扶穩了座位,閉緊了嘴巴,生怕一個顛簸咬斷了嘴脣。
江西穆不苟言笑,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似乎能看透前方隱藏於黑暗的東西。他這般分析着,富康車拐進了清華東路,清華東路到菜市巷大約是3千米,菜市巷全長爲1千多米,一定能在清華東路上遇到那輛車。
車子的顛簸讓他愈發的冷靜,除了考慮車子相遇的問題,更要考慮該怎麼迫使富康車停下。讓富康車乖乖停下,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上面的人可是拼了命要逃脫,除非是兩車相撞。
他瞥了一眼宋情詞——車子還有一個人,冒險的舉動還是不做爲好。
“咚咚咚——”車輪碾過許多開裂的人行道板磚,發出一串串聲響。
宋情詞有些緊張,結結巴巴的問道:“我們這是——這是要在這條小巷抓捕那些販子嗎?這條路這麼窄,會出意外的——”
“怕的話,你何必要來?”江西穆瞥了她一眼。此時的她就像小貓一樣縮在副駕駛座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不知爲何,他的心中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悸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搖搖頭,努力的剋制這種不安的情緒,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
出了菜市巷便是清華東路,清華東路與赤霞路等相比則清靜許多,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路燈有好些個已經癱瘓,亮一處又黑一大塊。旁邊許多房子都貼上了拆遷的標誌,奄奄一息。
三分鐘後,遠方傳來轎車的聲音。江西穆握緊方向盤——如果沒有猜錯,那就一定是那富康車!
他臉上依然嚴肅,一絲不苟的看着前方。宋情詞嚥了咽口水,手不自覺的抓向車內的把手。黑漆漆的車內,緊張、不安一點點的瀰漫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