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海上波濤滾滾,不斷拍打着水壩,卵石喑啞,被巨浪卷兒退後,又被翻騰衝回,拋落在高高的公路上。波濤起起伏伏,訇然不息,顫抖的韻律嗚咽中,帶來無盡的不絕哀愁。
遠處滄海大橋,火光依然不滅,放佛那是苦難無數的人間煉獄。轟鳴沉沉,那輛出事的小巴車以平穩的速度開過來。
宋情詞操控着車子,時不時看着速度盤,指針在50上下波動着。漸漸的,她得心應手,變得自信。
“胡天曉已經派來了中巴車,在前面的路口準備接應我們。”邊江接完電話對江西穆說道。
江西穆揉着依然發酸發麻的肩膀,點點頭,然而那冷漠的眼神依然盯着沈簟,沒有離開半寸。
樓日明在過道上,幾近奄奄一息,而沈簟卻始終是那個姿勢,就像機械人,活生生的抽走了人類的感情。她昔日的情侶可就躺在腿邊,她的頭髮就像是黑色的瀑布,生生的批蓋下來,晃眼一看,還真以爲是個鬼魅。
“既然現在還有時間,我就向大家說明一下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或許會很無趣,但這個案件可是長達40多年,一環扣着一環,直到我們目前的兇險。”江西穆掃視了一眼大家,又將目光放在沈簟身上。
她似乎,不爲所動,置身事外。
“樓日明的爺爺,名字叫樓楊。在1960年大躍進時候,樓楊與水寄閒稱爲夫妻。但是水寄閒沒能懷孕,樓楊耿耿於懷就隨着生產隊支援滄海市鍊鋼。由於通信困難,一年最多寫信一兩次。十年過去,樓楊沒有再回到家中。1969年,水寄閒決定循着信上的地址去尋找,約一年後找到了樓楊。”
“然而,樓楊又與另外一個女人,名叫玉環結婚,還生了一個孩子,已經五六歲——也就是你們都很熟悉的樓秦月。根據如今還活着的證人方建國所言,曾經見到樓楊與水寄閒爭吵,羞辱水寄閒身子差懷不上孩子。爲了解決這個重婚關係,樓楊毅然與水寄閒斬斷夫妻關係。”
“在此之後,樓楊失蹤。許多人都認爲是文化的革命鬧的,我並不這麼認爲。你們在淘浪島上看到的兩具真實人骨,第六具已經檢驗,與樓秦月是親子關係,那便是樓楊。那麼我就確定,樓楊是被殺害,還被藏屍於化學樓當中。”
“我將兇手確定爲水寄閒,除了有強烈的殺人動機,還有殺人機會。據樓秦月的回憶,曾見過父親樓楊與一個女人糾纏不清。再結合20年後水寄閒的態度,不可否認,在1970年,水寄閒殺害了樓楊,將其藏屍於化學樓。”
將第一起案件講完,許多同學開始打着哈欠。江西穆並不在意,他在意的一直是沈簟,她稍微有些許的變化,用雙手捂着臉,更是看不到她此時此刻的所想。
江西穆接着再講第二個案件,“第二起則要推個20年,就是1987樓楊剛剛大學畢業,巧遇鄰居石明姝,兩人相愛。然而,石明姝唯一的親人嬸嬸,就是上述提及的水寄閒
。聽聞是樓楊的兒子,就變得極其狂躁,百般阻撓侄女石明姝與樓秦月結婚。水寄閒硬將石明姝嫁給沈傳恨,斷絕與樓秦月的來往。但兩人依然有藕斷絲連的來往,這一點樓秦月是這麼陳述的。”
“這對夫妻生了一個孩子,但沈傳恨對石明姝的態度並不好,時常的家暴。1991年市場開放,沈傳恨因爲投機倒把被處罰,喝酒起意死死的掐住石明姝的脖子。樓秦月恰好經過,救下了石明姝。我打電話問過青木鄉的警方,當地警方就此事詢問了石明姝,她坦誠,是有人用榔頭狠狠的敲擊沈傳恨,致使他當場死亡。”
“那這個人只能是湊巧經過的樓秦月。之後他與石明姝合計藏屍,很巧的是,再次藏屍在化學樓。樓秦月或許使用了某種特殊的溶劑,將肉化去,留下骨頭,將其做成了標本。爲什麼如此斷定,如果是自然腐朽,人骨必然無法拼接而是倒在地上。但是我們見到的,卻是一具能站起來的人骨,這就證明他殘忍的將人骨做成標本。爲了避免懷疑,把地上散落的人骨也做成了標本。”
許多同學有意見,覺得這個可敬可愛的叔叔,怎麼會是殺人兇手,怎麼會將屍體殘忍的做成了標本。
面對質疑,江西穆十分鎮定,說出了理由:“第一,邊江與樓日明可以作證,樓秦月對於化學樓的人骨數量,說的是六具。這就表明兩個方面,第一個方面,樓秦月去過化學樓,第二個方面,面對廢棄的樓,爲什麼要進去,結合石明姝說的話,他們帶着屍體進去,才知道里面有六具。第二,樓秦月一直避免談及有關沈傳恨的事情,反而極力宣揚與石明姝的感情。我只能想到一點,那就是心虛。第三,20年後,我們再次去‘探險’時候,七具人骨是密封起來,用櫃子頂住了一個小門,這很顯然就是當時樓秦月藏屍後,再用櫃子頂住了門。”
“更加確鑿的證據,可以有請證人石明姝。現在就來說說第三起案件。當然我也會講清背景。”江西穆看向車外,一輛巴士車在試圖接近,準備保持同速。他轉過頭對宋情詞說道:“你儘量保持直線,速度恆速。”
隨後他接着講述,“石明姝與沈傳恨生下的孩子,很不幸被人拐走。樓秦月與石明姝剩下小孩,也就是你們熟悉的唐多令——在這裡,並不是樓日明。在樓秦月的桌子上有一張合照,是樓秦月、石明姝以及生下剛一歲左右的唐多令。家庭如此的幸福,但最後還是被嬸嬸水寄閒知道,她乾脆住進兩人家中,百般羞辱,當着街坊領居的面講壞話。長達一年的精神折磨,逼得二人終於是離婚。”
“領完了離婚證書,水寄閒當即帶着石明姝以及孩子唐多令離開淘浪島,轉到水仙市青木鄉生活。爲再次斷絕兩人聯繫,逼迫石明姝三嫁,嫁給了當時青木鄉一個會計叫唐海,孩子的姓名隨唐。樓秦月也搬出了淘浪島,並買了別墅。樓日明也就是當時收養的孩子。”
他眼眸淒冷,淡淡的說道:“這麼長的背景故事,目的就是讓大家
更好的明白這前兩代的恩怨,從而更好的理解第三代,如何演繹這場完美的謀殺!真正的故事,就此展開。”
江西穆看向對面的車子正在慢慢靠近,那邊的司機衝着這邊喊道,“你們的人可以轉移過來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所謂的轉移到底是什麼?
對面的司機見這幫人紋絲不動,吼道:“從窗戶爬過來呀!”
大家這才如夢初醒。邊江負責指揮秩序,江西穆則看着宋情詞操控方向盤。
“先把傷者轉移過去——”邊江讓兩個男生配合他,慢慢的擡起樓日明。由於他重傷的地位在胸部的中間,一不留神就會加劇他的傷情。
然而面臨的問題就是,車窗小,僅僅有五十釐米寬,高度夠,但卻被一根長長的鐵欄杆給截成了兩端。如果兩個車高度相當,那就很簡單。可是兩車的車窗高度相差至少五十釐米。
對面的車上負責接應的人喊道:“從上半截的窗戶遞過來!”
由於窗戶的寬度很窄,幾個人頂着樓日明的身子,很難從如此窄的窗戶伸出去。邊江情急之下,取出破窗錘,砸壞了左邊的幾扇玻璃。
嘩啦啦一片,玻璃碎了,摔出車窗外。
時間金貴,又要注意傷員,真是萬分的艱難。
三個男生分別頂住樓日明的頭、屁股、腳部,挨着座椅,有時還要忍住玻璃紮在肉上的疼痛。他們高高的舉起手,保證樓日明這個傷員是處在同一個平面上,緩緩的推出了玻璃窗外。
這個時候,樓日明的手機滑落在地上,邊江將其拾起,遞給了江西穆保管。江西穆翻看着樓日明的電話記錄,眉頭上的皺紋緩緩舒平。
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也急在心上。第一是怕樓日明從三個人的手上滑下來,造成二次傷害。第二是更加怕一個不慎,人就摔出窗外,兩個車距就兩個拳頭這麼窄,一摔出去,真會被車輪碾成肉團。
對面中巴車的人慢慢的抓住樓日明的上半身,半跪在座椅上,慢慢的拉進車中。而這部出事的小巴車,三個男生合作,終於是將屁股給送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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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時一個不小心,就真的會是斷成了兩截。
宋情詞滿頭大汗,指甲幾乎扣進了方向盤的塑膠材質,眼睛盯着前方。江西穆在一旁看緊着,注意兩車的速度以及距離,時時刻刻的提醒她該怎麼做。
這種壓力,可想而知。兩個車的方向盤稍微偏動,速度稍許的不同步,擡出窗外半道的人就有十足的危險!
此時此刻,只能相信兩個司機——一個老手與一個女魔頭菜鳥的磨合。
三個男生慢慢的將樓日明的腳部遞到窗外,對面中巴車上的人就慢慢的沿着座位拉過來。當樓日明的腳脫離小巴車,順利轉到中巴車的時候,全車上的人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喜悅和歡呼響徹整個車廂。
那種成功帶給的自豪,恐怕他們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