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舊的女宿舍後門出去,便是一條窄窄的小吃街。白天是最熱鬧的時候,而到了晚上九點多,已近乎收攤。地上殘留着燒烤棍、一次性筷子、倒去的麪湯,整合在一起,使得整條路又臭又難走。
宋情詞想到一個好地方,“這裡有一家滷麪店,一天只賣兩百碗哦。不知道這麼晚,還有沒有賣。”亦或者說,是那滷麪的魅力吸引了她,導致想到那滷麪就會不自覺的分泌多巴胺。“如果有的話,就吃這一次啦,絕對不會耽誤你回去警局的。”
看着宋情詞那渴望的小眼神,江西穆輕輕的點了點頭。對於宋情詞的熱情,他在心中打了個問號:“爲何她要與我這般熟絡?”
宋情詞說的那個滷麪,則是水仙師範旁邊三中學校對面的店,剛好在轉角處。
“老闆,還有滷麪嗎?”宋情詞激動的一路小跑。
店主不冷不熱的回答:“還有最後十碗。”
宋情詞立馬掏出10塊錢,“那就要兩碗吧。”
由於臨近最後的收攤,攤子比較的冷清。倒是旁邊的小酒吧,裡面坐了許多人,頭髮花花綠綠,還不住的搖頭晃腦。這個酒吧就這樣開在兩個學校旁邊100米內,真是稀罕。
滷麪上來,香味撲鼻。面上是排着香菇、蝦肉、豬肉等材料,看着誘人。再配上那特製的沙茶醬,就吸引了人的五感。
宋情詞迫不及待的夾着面吃,閉着眼很幸福的享受着。見江西穆沒有動筷子,催促道:“這樣的美食在我們這傳承了上千年,頗具風味。趕緊吃吧,不吃怪可惜的。”
而江西穆只是將筷子放在碗中,將面反轉了一下,和着沙茶醬。“你爲什麼要拉我出來,有什麼目的?”話語十分的冷漠,明明是女生請他吃,反倒要惡意去想這女生的不軌目的。
“呃——”宋情詞聽到這句話,嗆了一下,趕忙喝着湯緩和一下。她哭笑不得:“約你出來吃個滷麪,還要懷疑我有目的?你太警惕了吧。”
除了冷漠,警惕一直是江西穆的良好作風。經歷了許多事情,警惕已然成了他超強第六感。也憑藉着警惕,他才得以躲過許多災難。即使是身邊對他好的人,他也要先行假設此人是抱着目的的虛心假意。
“我只是覺得我們好有緣分而已,你看向國慶節的時候,我在街上買衣服,竟然剛好碰到你執行任務。”宋情詞微微笑道。
江西穆聳聳肩,“不過巧合而已。”
“對了,你相信緣分嗎?”宋情詞眨巴着眼睛問道。
對於這冷不丁的問話,江西穆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僅僅是客觀的回答不相信。
宋情詞手拖着腮幫,抿着嘴想了片刻,緩緩道來自己對緣分的解釋:“我其實挺相信這叫緣分的東西。緣分其實就是很簡單的東西,遇到的人或者事,聯繫在一起就是緣分啦。但緣分通常又很珍貴,因爲不知道哪一天會失去。所以我常常很珍惜。”
這時候,一隻小野貓過來,衝
着江西穆喵喵的叫喚着。江西穆並不感冒,沒有搭理。反倒是宋情詞,向店主要了一小碗的水,輕輕拍着手,讓小貓過來。
小貓便慢悠悠的爬過去,粉色的嘴脣在她的手掌心輕輕的舔着,毛茸茸的頭蹭着。
“她還是挺熱心的……”江西穆輕輕的呢喃道,而他則是反面,將冷漠進行到底。他認真打量宋情詞,她波浪卷的頭髮順着肩膀滑到手臂上,白皙柔弱讓人有一種想要保護的衝動。精緻的鵝蛋臉,水平線似的齊劉海,還有那朝氣蓬勃的笑容,代表着一種青春動力。
令江西穆沉思的,還是她那雙眼睛。她的眼睛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將人吸引。那股青春活力,從眼睛放射出來,時時刻刻的感染着別人。加上她每時每刻的笑容,再看着她的眼睛,總覺得是那麼的親切和溫暖。而這所有的一切,混然天成,沒有一分的造假,這纔是真正的難得。
“你不要笑我啊,我家裡的貓還有四隻,都是我看着可憐撿回來的。”宋情詞看到他在注視着自己,以爲是在笑話自己,又解釋得更加——讓人笑話。
旁邊的小酒吧走出來兩個人,一個穿着黑色背心露出結實的臂膀,一個穿着T恤染着紅色頭髮,拿着酒瓶搖搖擺擺的出來。
小貓嚇壞的跑走了,還友善的回頭嗚嗚叫喚了幾聲。宋情詞本能的露出不屑的表情,催促江西穆:“我們快點走吧。這個酒吧很噁心的,經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出沒。”
“喲——這個小姐不錯哦。”染紅頭髮的人吹着口哨,對着旁邊的人說道。
宋情詞臉色一白,趕忙拿着貝蒂斜挎包要走,可偏偏,要出現的意外還是發生了。但是——
“等等,這小妞旁邊的小子,是不是那個人啊……”染紅頭髮的指着江西穆,與旁邊人說道。他的臉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是——是他——”穿T恤的人面露兇光,用力砸碎了酒瓶。
“咣噹——”一聲脆響,酒瓶裂開,酒水嘩嘩的流出。賣滷麪的老闆嚇得躲在竈臺後面,哆嗦不止。
“他們跟你有什麼仇嗎?”宋情詞本能的往江西穆身邊靠了靠。此時此刻,她覺得旁邊的這座冰山很是可靠。她擡頭看了一眼江西穆,他鎮定自若,目光如鷹一般盯着那兩個混混,所謂的畏懼在他的身上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就是這個人,這個人弄傷了我們的老大,現在還起不來牀!”穿着T恤的人用碎裂的酒瓶,惡狠狠的指着江西穆。
“你們老大是誰?”江西穆冷冷的反問一句:“太多人了,記不清了。”
“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同哥不就是被你開了幾槍了嗎?”染紅頭髮的人怒氣衝衝,他的頭髮就像是火焰一般。
江西穆低着頭,在宋情詞耳邊輕輕嘟噥了一句:“快走,別停下……”
宋情詞猶如小貓一般,哆哆嗦嗦不止,看着江西穆十分堅定且不容置疑的眼神,往後面更加黑漆漆的巷子跑去。
“
啪啦——”
宋情詞才跑了兩步,一回頭,嚇得雙手捂住嘴巴,卻無法防止聲音外泄,“啊……”
江西穆左手臂上正流着血,地上玻璃渣滓證明了方纔有人向他扔酒瓶,擊中了他的手臂。
江西穆回過頭,面不改色,從容不迫的命令她:“趕緊走,不要停留!”
宋情詞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在這等傷勢,這等情形下,臉上的表情可以毫無變化的。就像這些血是身外之物。冷峻的臉龐,冷冰至零下一百多度的眼眸,挺立如鬆的身軀,將所有的禍事全止步於他身前。
“不行呀,你受傷這麼重……”宋情詞無法留下他一人,跑了回來,死命的拽着他往巷子跑。
“別讓這人跑了!”
“小心一點,萬一他有槍……”
身後傳來混混的怒吼聲。
宋情詞將他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沒命的在這個黑漆漆的巷子裡跑着。穿着涼鞋的她很快就感到,腳傳來了嚴重的抗議。可是她,不敢停下。
漆黑中的追逐者,時刻提醒她,一停下便會沒命。
“我能面對,你趕緊離開!”
耳邊是江西穆毫無情感的話語,隨後她便感覺到江西穆在推她,讓她離開。
“雖然你是警察,但你受傷這麼重,不一定能敵得過兩人。你是爲了我才受傷,我怎麼會走……”宋情詞緊緊的攙扶住江西穆,不管他怎麼拒絕。她做不到就此放棄。
江西穆打量周圍的巷子,家家都緊閉着門,將危險拒之門外。而他們就這樣沒命的奔跑着。
黑漆漆的周遭,像30多米高的浪潮席捲過來,讓他喘不過氣,幾乎要靠着宋情詞才能行走這番情景,刺激着他的大腦,15年前的噩夢翻來覆去——一人倒在血中,血流不止,衝着他喊着快走……
他大皺着眉頭,眼睛睜大卻無法呼吸,不自覺的緊緊抓着宋情詞的肩膀。他恐懼這樣無邊無際的黑暗,在黑暗當中他就像是跳出水的鯊魚,無法行動甚至昏厥。
宋情詞疼得輕輕喊了一聲,卻沒有辦法讓他鬆開。
巷子已然到了盡頭,旁邊有一條髒髒的水池,用石欄杆圍着。這就像是一張巨口,進去之後便不可能出去,又像是一個恐怖屋,蜿蜒曲折,不知什麼鬼怪會出來嚇人。
漆黑的追逐者,加緊的腳步聲,宋情詞攙扶着江西穆不住的往前趕。繞過一個又一個人家,直到盡頭的大石板。旁邊有一條髒髒的水池,用石欄杆圍着。他們無路可退,莫非要跳進水中?
“快——追上他們。他們跑不了多遠……”後面的腳步聲又加大了許多,恐怕不多久就會出現在他們身後。
“我們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宋情詞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她額頭上的汗水打溼了髮鬢,又順着流到衣裳中。不到一分鐘,她的衣服溼透了大半。
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密。
他們,已經無路可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