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並不寬敞,見程墨一行人策馬馳近,前面那些人避在道旁,讓程墨一行人通過。程墨的馬踏雪堪堪要越過這些人,就在這時,一聲嬌斥響起,分外清晰,不由人人側目。
程墨扭頭一看,一個美少女大眼睛滾圓,狠狠瞪他,可不是那天縱惡犬踩踏農田的少女?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像是要吃了他。
程墨掃了她身邊的人一眼,奇道:“平恩侯?”
這少女,自然就是許婉了,她在家裡呆不住,父親和族人要去掃墓,便吵着要一起去,剛掃完墓,準備回府,走到這兒,遇到程墨。
平恩侯許廣漢勒馬避在道旁,聽到女兒的聲音剛好擡起頭,也道:“北安王?”然後翻身下馬,就要上前行禮。
他是劉詢的老丈人,劉詢口口聲聲稱呼程墨爲大哥,真要論起來,他算是長輩,程墨哪敢擺王爺的譜,也趕緊下馬,搶上去扶住他,道:“平恩侯也去掃墓?”
“正是。”許廣漢是個老實人,立即招呼女兒:“快過來見過北安王。”
許婉雖然下馬,卻不上前行禮,下巴高高揚起,皺了皺小瑤鼻,“哼”了一聲。
許廣漢無奈道:“這是小女婉兒,被她姐姐寵壞了,我也拿她沒辦法。”
她的姐姐便是當今皇后許平君了,要不是素知他是老實人,程墨定然會以爲他顯擺女兒是皇后,不過這話從許廣漢嘴裡說出來,那就是字面的意思,不用多想。
許婉確實深得許平君喜愛,有好吃的想着她,有好玩的念着她,她在建章宮呆的時間比在家裡還多。她很聰穎,什麼東西只看一遍就會,先生不用教第二遍,因而深得先生喜愛。她很驕傲的,從來沒有人違逆過她。
可是,程墨卻射殺了她的愛犬,讓她大爲惱怒,偏偏愛犬踩踏農田,有錯在先,她無法對程墨發作,只好怒目而視了。
她的舉止,在程墨看來,十分可愛。他對她笑了笑,和許廣漢並轡而行,敘着家常。
許婉怒視他的背影,想着怎麼收拾他,爲愛犬出氣,眼見進了城,程墨和許廣漢道別,和族人拐進另一條路,她又狠狠瞪了程墨一眼。
程墨感覺到背後如有實質欲殺人的目光,回頭朝她笑了笑,氣得她又狠狠瞪了程墨一眼。
族人們一起回北安王府,喝了茶,說了半天話才各自離去。有些族人幾個月難得見程墨一面,能和程墨坐在一塊兒喝茶,覺得十分榮耀。
送走族人,程墨往軟榻上一靠,像老太爺似的,道:“累死我了。”
華錦兒乖巧地去爲他捏腿,道:“阿郎哪裡累了,我給你捏捏。”
程墨指指肩頭,道:“這裡。”
上過戰場的人,去一趟郊外,掃一次墓,哪裡就累了呢,不過是閒着沒事,逗一逗這個小丫頭。他看到,剛纔族人們在時,小丫頭在花廳外來來去去,走了好幾趟,也不知有什麼事。
華錦兒果然把小手移到他肩頭,賣力按捏起來。蘇妙華從廳外走進來,道:“你別信他,不知他搞什麼怪呢。”
程墨笑道:“錦兒的手勢越發好了,我想享受享受,偏你說破。”
華錦兒臉紅了紅,心裡一陣竊喜,阿郎這是誇獎她吧?
蘇妙華在軟榻上坐了,道:“我們什麼時候去桃林?這個時候應該有桃子了吧?”
花園裡幾株桃樹的枝頭掛滿桃子,想必桃園也是。想起兩人在桃樹下胡天胡地的一幕幕,她臉熱心跳,只想再次體會。
程墨懶洋洋道:“再過兩個月,我們全家都去摘桃子,這個時候桃子還不能摘。”
蘇妙華有些失望,眼睛一眨一眨的,突然察覺華錦兒在看她,擡眸望過去,道:“做什麼?”
華錦兒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燦爛,道:“側王妃好美。”
蘇妙華五官很立體,側臉很美,只是比不上霍書涵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也沒有她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在霍書涵面前不免有些自慚,聽到華錦兒真心稱讚,頓生知已之感,雙眼如星辰般璨燦,笑容燦爛。
程墨瞟了華錦兒一眼,這小妮子越來越會說話了。
蘇妙華拉着華錦兒說悄悄話,兩人很快打得火熱。
平恩侯府,許婉難得地沒有跑出去,而是努力練箭。她天份高,學什麼都快,自視也高,只是做什麼都不肯用心。
回府後,她想了想,決定在箭術上勝過程墨,爲愛犬報仇。
一個月後,蘇妙華也有了身孕,這下子,不要說去桃園,就是走動也萬分小心,等閒不出房,生怕發生意外。
霍書涵胎位已穩,照常主持庶務,見她這個樣子,好笑之餘,天天請肖太醫爲她診脈。肖太醫也覺好笑,每次來,診了脈,都笑道:“側王妃身體強健,小王爺定然強壯,不用擔心。”
蘇妙華嘆道:“我年紀這麼大,才懷第一胎,不得不小心哪。”
別的女人在她這年紀,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她以前天天舞刀弄棒,就沒想過成親,待到被父親逼着上花轎,還不開竅,現在總算開竅,已經太遲了嘛。
肖太醫無語,你才二十一歲,說什麼年紀大了?
程墨也勸她不用擔心,道:“你這個年紀懷孕生子剛剛好,太小懷孕生子,孩子不易長大。”
蘇妙華哪肯聽,每天坐着不動,連吃食也要雪晴端到榻前。
這一天,許婉派人到北安王府投拜貼,狗子不敢不送進來。程墨瞟了一眼漆盤中那張粉紫色的拜貼一眼,道:“她要做什麼?”
狗子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道:“平恩侯府的小廝說,他家小娘子要跟王爺比射弓箭,三局定輸贏。”
阿郎勤練不輟,平恩侯府一個小娘子,怎麼是阿郎的對手?狗子只覺十分好笑。
想起那個對他怒目而視的少女,程墨也笑了,道:“下次平恩侯府來人問信,你就說阿郎我沒空。”
他會陪她胡鬧纔怪呢。
許婉接信,十分生氣,寫了一封信,貼在城門口,說程墨自認騎射輸了她,不敢和她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