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麻將桌上殺得天昏地暗,程墨是最大的贏家,這東西是他弄出來了,別人得有個學習適應的過程,他前世就是麻將高手,這世再摸麻將,駕輕就熟,贏錢完全沒有懸念。
劉澤一臉認真,仔細研究,慢慢熟悉,漸漸輸少贏多。
張清看劉澤不順眼,覺得他不像話,先得罪皇帝,接着得罪沈定,卻死乞白賴躲進北安王府,讓程墨給他背鍋。誰挖坑讓程墨跳,誰就是他的仇人。這是張清的原則,沒得商量。
麻將是程墨新弄出來的,張清和武空接觸不久,本着玩的心思,沒怎麼用心,哪像劉澤當成正事研究?連輸幾把,眼看劉澤又自摸,張清把牌一推,嚷道:“不打了,不打了!”
程墨道:“先吃飯吧。”
上了牌桌,麻將一摸,時間過得飛快,幾人一看沙漏,這都午時末了。劉澤見三人洗了手,一副坐等吃飯的樣子,對程墨道:“府上的菜餚名聞京城,我們身在貴府,怎麼着也得嘗一嘗府上的飯菜,纔不枉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程墨笑道:“我記得我把院子租給你了。我們現在是在你的院子,不應該由你管飯嗎?”
張清拉着臉道:“荊州王好小氣,一頓飯而已,犯得着這樣推三阻四?”招呼武空:“走吧,我們去前面吃飯,吃完再來廝殺。”
劉澤哪裡看不出他輸錢不爽,只是笑笑不語。
程墨把桌上的銀票撿起,揣懷裡,當先走了出去。張清和武空跟在後面,一起走了。
閔賢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望着三人走出欄柵的背影,道:“王爺,您這是?”
難道不是應該趁此機會和三人結交嗎?程墨也就算了,有四千畝租子打底,交情算是結下了,武空和張清的家世不低,何不先在牌桌上結交,先輸一次呢?至於一餐飯,小意思。像劉澤這樣的人家,怎會把一餐飯放在眼裡?
閔賢看不透。
待程墨三人走遠,劉澤才道:“你沒看出來嗎?張十二是程五郎的死忠,唯程五郎馬首是瞻,只要程五郎追隨孤,張十二自不在話下。”
“那武四郎呢?”
“他麼,畏首畏尾,是個沒用的。”劉澤道:“牌桌上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情性,他太過謹慎,有時拿到一副好牌,最先聽牌,可到最後還是讓別人糊了,情願一直聽某張牌,就是不敢換牌。這樣的人,讓他冒風險,他做不到。”
所以,他早就放棄武空,因爲有武空在場,不願留三人吃飯。
走出小院前面的甬道,拐了個彎,確定劉澤看不見他們,張清搶上一步,道:“五哥,你怎麼收留他在這裡居住?萬一陛下……”
他們是紈絝不假,可也從小在這個圈子裡混,別人學一輩子也學不會的東西,他們卻是自小耳濡目染,刻在骨子裡。劉澤爲皇帝所忌,從他覲見時就能感受出來,這是不用家裡長輩提醒的,他們聽說劉澤覲見時的情景,便得出這樣的結論。
而沈定和劉澤對上,更是鬧得無人不知,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出劉澤要完了。只要被沈定盯上,還沒有能全身而退的,相信劉澤也不例外,劉幹現在不就在詔獄呆着麼?
程墨轉了一下眼珠子,張清識相地閉嘴。
三人進了書房,在日常慣坐的位子上坐下,程墨道:“打麻將不過玩樂,輸贏無所謂,十二郎沒必要較真。我留他在這裡,自有深意,你不必擔心。”
張清氣不過程墨爲劉澤所惑,擔心程墨惹上大禍。君恩難測,可不要以爲聖眷隆重,就可以亂來,皇帝也是人,也有人的喜惡,要是讓他心生反感,聖眷隆重只是笑話。聽程墨這麼說,他懸着的心放了大半。
“五哥放心,只要你不上他的當,這點小錢我還輸得起。”
武空笑道:“王爺怎會上他的當?你的擔心完全多餘。”
像劉澤這種人,他打從心眼裡不願意接觸,可程墨派人去叫,他不好不來,可是也僅此而已,對劉澤完全是面子情,剛纔在牌桌上,他就只是打牌,別的一概不管。
說話間,錦兒送飯菜上來,三人吃飯。吃到一半,沈定來了。
“沈廷尉還是來找荊州王嗎?”程墨道:“只要不在我這北安王府中,沈廷尉想拿誰,我都不會多管閒事。”
言外之意,只要劉澤出北安王府,任憑沈定捉拿下獄,跟程墨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沈定心裡有了決斷,臉上的線條難得的沒有緊繃,甚至隱隱還有些討好在意味在裡頭,道:“下官路過這裡,剛好到飯點,因而過來蹭飯。”
“不是公事?”
“不是公事。”
兩人對視一眼,大笑起來,彼此心知肚明,是爲了小沈。沈定到底不放心孫兒。
招呼沈定吃飯,很簡單的飯菜,不過沈定吃得很香甜,然後一起到孩子們居住的院子。孩子們都午睡了,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蟬鳴聲,一聲高一聲低。
三個男孩子睡在東廂房,小沈睡在最外頭,小臉紅撲撲的,劉奭睡在中間,腳丫子擱在小沈的肚子上,睡着他的呼吸,肚子一顫一顫而上下晃動。
看到孩子們睡在一張牀上,沈定眼眶溼潤了,從來沒有哪個孩子肯和他的孫子一塊兒玩,何況是睡在一起?他躡手躡腳走到外間,悄聲問程墨:“你怎麼做到的?”
“?”程墨一腦門問號。
“王爺,能讓兩位殿下和三兒一塊兒玩,我感激不盡,承你這份情。”沈定激動得兩眼通紅,又生怕吵醒孩子們,刻意壓低聲音,道:“但不知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本以爲孫兒會孤獨到老,至死都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人陪他玩,沒想到現在不僅有孩子和他玩到一塊兒,這兩位孩子還是天下最高貴的人。能讓孫兒體驗到友情的滋味,哪怕對方是乞丐,他也感激莫名,何況對方身份如此貴重?
這一切,全是程墨的功勞,這個人情,不可請不大。一時間,沈定誠惶誠恐起來,生怕程墨會趕孫兒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