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府有喜事,從上午到現在,送禮的人絡繹不絕。這樣大喜的日子,程墨沒在府中,已經夠讓人聯想萬千,議論紛紛了。
黃霸和一羣送完禮,沒有離去的官員一起在門房閒坐說話,話題自然離不開程墨,有人信誓旦旦說,他一定進宮謝恩,順便和皇帝把女兒的親事定下來。
“咦,程衛尉回來了。”坐在門口一個官員起身追了出去,連聲喊:“程衛尉,程衛尉。”
程墨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沒理會,早進府去了。
門房裡的人都跟了出來,黃霸也在人羣中。他目送程墨進府,轉身對樹根道:“麻煩通報一聲,黃某求見。”
他說着,遞了一塊銀子過去。
樹根見程墨神情不對,不敢接他的銀子,道:“黃少史見諒,這麼多人求見,我家阿郎哪裡見得過來?請黃少史稍等,待小的把名冊整理了,再去通報,阿郎見誰不見誰,不是小的能決定。”
旁邊一個官員笑道:“好一個伶俐的門子,你趕快整理名冊,進去通報吧。”
樹根說話在情在理又風趣,黃霸也笑了,道:“可不是。”
只是沒等樹根進去通報,程墨又急匆匆出來了,身後還跟了兩隊手持棍棒的護院。黃霸等人愕然,這是要去打架麼?
程墨騎馬,護院們跑步前進。看看這一隊人上了官道,黃霸趕緊上馬車,吩咐車伕跟在後面。其他人有樣學樣,也跟了過來,
安國公一見程墨,立即翻身下馬,道:“五郎,接下來怎麼做?”
先表態一切以程墨馬首是瞻再說,反正天塌下來,有程墨這個高個子頂着,他怕什麼?
程墨冷冷道:“給我砸。”
不給點顏色瞧瞧,真當他好欺負嗎?
東閭府的門子見府邸被圍,早就關緊大門。
安國公得了吩咐,指揮自家的護院先上。護院們來的時候帶了棍棒,得了命令撲上去,用力砸門,把朱漆大門砸得“嘭嘭”響,院裡傳出一片驚叫聲。
王氏到底經歷過風浪,沉聲道:“開門。”
“婆婆!”幾個兒媳婦頓時一片哀嚎,抱手的抱手,抱腿的抱腿,都道:“外面來了那麼多人,哪能開門?這些人要是衝進來驚嚇了您,可怎麼好?”
難道現在我就沒有受驚嚇了?不過是害怕外面的人衝進來傷害到你們罷了。王氏看看身邊,盡是一些女流之輩,連一個男子都沒有,不禁怒道:“大郎呢?”
攤上這麼大的事,他去哪裡了?
二兒媳道:“誰知道大伯去哪了?大伯可是家主,哪能一有事便自顧自逃命呢?”
岳氏也不知道夫君去哪了,她分辨道:“大郎一定去想辦法了。你也知道他是家主,怎會丟下這一大家子不管?”
可不就是不管了?二兒媳還要再說,王氏嘆了口氣,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一人少說一句。”
“嘭嘭”的撞門聲突然停了,廂房裡的人都豎起耳朵聽,王氏叫貼身的婢女:“去看看怎麼回事。”
安國公府的護院撞了幾下,門還沒撞開,東閭英回來了,同來的還有霍禹。
東閭英去找霍顯爲他在霍光面前說情,霍光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以生病爲由,拒絕了。霍顯收了他的禮,又是名義上的兄妹,不好見死不救,剛要坐車過來,霍禹過來向她請安,一聽說此事,便拍着胸脯道:“母親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就行,我保證讓五郎和舅父坐下來和談。”
只要能坐下來談條件便成。霍顯叮囑幾句,讓他陪東閭英過來。
霍禹一下馬,便笑吟吟地道:“五郎,好久不見。”
對這位小舅子,程墨一向不感冒,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東閭英搶上前道:“五郎,看在你我親戚一場的份上,要怎麼賠禮道歉,你才肯息了怒氣,還請告知老朽一聲。”
程墨手裡的馬鞭指了指大門上的牌匾,道:“摘下它,讓我們踩過去,如何?”
這怎麼成?這場牌匾是先祖開府的時候掛上去的,已歷經七代,若讓程墨從它上面踩過去,與踩在他的臉上有何匹別?東閭玉央求道:“小女確實有不是的地方,你大人大量,高擡貴手,別跟她計較,可好?”
霍禹道:“五郎,以前我一直瞧不起你的出身,覺得你配不起涵兒。直到父親退隱,我才明白你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很了不起。過去種種,是我的不是,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好不好?”
東閭玉生怕他惹程墨發火,不停給他使眼色,這是來幫忙的嗎?分明是來拆臺的好吧。
霍光退隱後,他的死忠對他依然忠心,但那些趨炎附勢之人不免起了別樣心思,對霍禹再沒有以前那樣熱情,微妙之處,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他今天來,與其說幫東閭英求情,不如說藉此向程墨示好。
程墨道:“四舅哥,我現在忙得很,你別跟着摻和成不成?”
遇險那人不是你的妻子,你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程墨是個不肯吃虧,有仇必報的漢子,哪能容忍東閭玉如此作爲?若東閭玉誠心認錯,看在趙雨菲母女平安的份上,他要個說法也就算了,可東閭玉死不悔改,這事哪能就這樣算了?
黃霸等人遠遠站在路邊,看程墨帶人撞門,咋舌不已。離得遠,他們聽不清程墨和東閭英說什麼,不免費心猜測,別人猶可,黃霸卻覺得機會來了,趁人不注意,趕緊跑上馬車,去了蘇執的府邸。
霍禹道:“舅父怎麼說也是母親的哥哥,你這樣對他,置母親於何地?”
人家會說霍光一退隱,女婿便找大舅哥的麻煩。
他的意思程墨哪會聽不出來?他前兩天還一口一個舅父叫東閭英呢。看在霍光的面子上,程墨爽快地道:“要按親戚糾紛處理,也行。只要舅父請陛下做個公斷,這件事便作罷。”
東閭英一聽差點沒暈倒,他連宮門都進不去,怎麼請得動皇帝?
霍禹想了想,一口答應下來,道:“一言爲定。”
東閭玉急道:“那怎麼成?四郎,你別亂答應。”
他做不到啊。
程墨道:“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從現在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