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已經到了拱北王府了。
若是按照輩份來算,宸妃是紫衣侯衛大將軍的表姐,也就是衛箬衣的表姨母了。她在當今陛下尚是皇子的時候便已經跟隨在陛下的身側,若非因爲只是庶出,身份所限,估計現在的皇后大概也要靠邊站。這便是她心底一輩子的痛。
她是沒什麼指望了,所以唯一的指望便是自己的兒子,總算還好,她的兒子被她親自教養的頗受陛下的喜愛。只是皇后那邊尚有一個三皇子,乃是勁敵。淑妃入宮這麼多年,一直盛寵不斷,雖然她的兒子十二皇子尚且年幼,但是實力也不容忽視。
如果說這麼多年陪伴在陛下身邊,她與陛下之間的感情多半變成了親情,那陛下對淑妃就很可能真的是喜愛了。宸妃低嘆了一聲,陛下看淑妃的目光素來都是熱辣的,旁人或許察覺不出,但是她與皇后陪伴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這後宮,看起來繁花似錦,一派祥和,可是真正又有誰能做到不爭不搶,不妒不恨。
她唯有將自己的賢德之名繼續樹下去,憑着陛下這麼多年與她之間的情分,才能和皇后還有淑妃一爭高下。
她雖然是衛大將軍的表姐,只是年輕的時候,往來並不多,不算親密。那時候的衛毅就是一個人見人煩,鬼見鬼厭的毛頭小子,誰曾料想他如今能走到位極人臣的地步。倒是有點失算了,宸妃扼腕,只是她一直弄不明白爲何淑妃那邊會與自己這個表弟過從甚密,她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淑妃在陛下面前說過衛大將軍的好話。
若是淑妃已經在緊密的拉攏衛家爲自己兒子的未來做鋪墊,身爲衛大將軍的表姐,她似乎更佔了一點先機。
當然樹大招風的衛家也是隴西謝氏的眼中釘。
謝氏是皇后母族,謝氏祖宅雖不在京城,但是能真正歷經兩朝不倒的世家,大梁朝除了謝氏,也找不到第二家了。無論是前朝,還是如今的大梁,謝氏都有存活的法門。
謝氏子弟惠名傳天下,皇后當年也就是佔了一個謝氏嫡女的大便宜,才越過了她坐到了正宮娘娘的位置上。若是說宸妃不恨,那怎麼可能,只是即便恨,也只能默默的擺在心底,不能表露出來。
她們幾人這一生已經定下,但是她們兒子未來的路怎麼走尚是未定之數,就看要怎麼努力了。
陛下如今遲遲不立太子,也是給了宸妃和淑妃一個希望,陛下自己就不是嫡長子的出身,所以皇后似乎現在也不佔什麼便宜。
可以這麼說,今日宸妃便是衝着衛家的姑娘來的。
當然她也聽說了不少衛箬衣的傳聞,這丫頭如何如何追着五皇子到處跑云云,但是傳聞爲虛,眼見爲實,況且衛箬衣今年也不過是十五的年紀,若是能沉澱兩年,她再想想辦法,之前的一切也不是不能抹殺掉,最最重要的是,衛毅是十分看重這個女兒的,所以只要將衛箬衣能抓在手裡,便是能將衛毅給拿捏住了。
宸妃娘娘一到拱北王府就得知了衛箬衣因爲幫蕭玉受了點傷,所以她也沒着急讓衛箬衣來覲見,而是先見了幾名其他府上的貴女。
能得宸妃娘娘的青眼,那些貴女自是一個個喜不自勝。
四皇子如珠如玉,溫潤內斂,燕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今日四皇子應該是要親臨的,但是到目前爲止,爲何只見了宸妃,卻沒見到四皇子呢?
大家也是覺得有點奇怪。
衛箬衣自回到了紅葉院就又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窩着了。
她現在是標準的傷殘人士,自然要明哲保身,遠離是非。
古人真恐怖,花花腸子一圈一圈的,她剛剛能遇到一個陳小姐,誰知道出去得瑟一下會不會遇到一個什麼王小姐,李小姐的,若是每個人走這麼折騰一遭,她可是吃不消的,不用等蕭瑾下手,她一條老命就交代在紅葉院了。
低調,低調最重要,高調被雷劈。
“怎麼她們都不用吃午飯的嗎?”衛箬衣現在坐在一個迴廊下面,哀怨的按着自己已經餓癟了的肚皮,對自己的侍女低估道,“光喝水能喝飽?”
綠萼笑了起來,“縣主咱們就再忍忍吧,按照慣例,這種聚會再未覲見宸妃娘娘之前是不要進食的,免得弄出什麼無禮的事情來,便是不妙了。”
衛箬衣眨巴眨巴了眼睛,隨後恍然。
“也對,如果對着宸妃行禮的時候,忍不住噗碴放了一個屁,或者不小心打了一個充滿韭菜味的咯,那感覺也是很酸爽的。”衛箬衣心有慼慼焉的說道,就如同在電梯裡面一樣,要是有人不小心放了一個很臭很臭的悶屁,那一電梯的人的眼神和臉色……
衛箬衣想到這裡就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你們說有沒有人真的在覲見的時候放屁啊?要是昨天晚上吃的是黃豆和蘿蔔那怎麼忍的住?”
綠萼和綠蕊一陣的無語,她們是怎麼也跟不上自家縣主這種詭異的念頭的。
不過……綠萼和綠蕊也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所以若是要覲見,前三天,講究的人家就已經十分注意飲食了。”一個溫和潤澤的聲音插了進來,衛箬衣和綠蕊還有綠萼嚇了一大跳。
她們三人紛紛轉頭。
迴廊盡頭轉過來一個身着淺紫色長袍的年輕男子。
淺淡的紫色如煙如霧,那男子的眼眉便是籠在這煙霧之中的山水,如同最上乘的技藝才能描繪出的一副煙雨江南,潤澤清朗之中帶着水一樣的柔和與山的峻峭。他的長髮用一頂白玉冠豎着,玉色溫和,一如他的面容。
當他注視着你的時候,你能感覺到他獨有的專注與溫柔,公子人如玉,陌上世無雙。
“不請自來,是在下唐突了。”那溫潤男子走到衛箬衣的面前,拱手行了一禮,謙和的姿態讓衛箬衣頓時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她這猛的一站不要緊,腳底一陣鑽心的疼,“哎呦!”衛箬衣慘叫了一聲,又朝回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