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有一雙溫熱的手輕輕的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水,淚水擦去,眼前的一切漸漸的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張她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驟然放大在她的眼前。
那稍稍翹起的眼角,那略顯的蒼白但是依舊完美的脣,那高直秀挺的鼻樑,還有一雙稍稍泛着紅意,但是卻溫柔如水的眼眸……如在夢中那般……
衛箬衣終於回過神來,她忍不住輕輕的推了蕭瑾一把,“你都要嚇死我了!”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衛箬衣的臉頓時就扭曲了起來。
她也知道自己的模樣難看,趕緊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容。
“你個混蛋!以後要是還這樣,我不理你了!”衛箬衣趕緊背過身去,隨後高聲叫道,“衛庚!去將那老先生請來,還有從縣城裡面請來的大夫一併叫來。”
衛燕在縣城裡走不開身,但是還是叫人送了冰河縣最好的大夫過來。
“別走。”見衛箬衣起身要離開,蕭瑾輕輕的拽起了衛箬衣的衣袖。
“你都醒了。我還留下來幹嘛?”衛箬衣沒好氣的說道。
蕭瑾一怔,隨後哎呦了一下。
聽他呼痛,衛箬衣趕緊轉了過來,“是不是又疼了?”
還沒等她問完,腰間便是一緊,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被蕭瑾帶入了懷裡。
“你!”她驚慌的擡眸,唯恐壓壞了蕭瑾,卻跌入了他那雙包含着笑意的雙眸之中。“你忽悠我?”反應過來的衛箬衣驟然瞪大了眼睛。
“對啊,不忽悠你,你就要跑了。”蕭瑾含笑輕聲說道。
“你給我老實點!”衛箬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會大夫就要來了!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個什麼樣子!”
“你如今的模樣可一點都不像是男人。”蕭瑾提醒道。
衛箬衣這纔想起自己未曾將長髮挽起來,眉毛也沒刻意的畫粗,她趕緊推開了蕭瑾,嗖的一下翻身上了房樑。
蕭瑾頓時……
衛箬衣警告的看着蕭瑾,蕭瑾這才收斂了自己的笑容。
“五爺,大夫們都來了。”衛庚在外說道。
“叫他們都進來吧。”蕭瑾擡眸看了一眼衛箬衣,這才緩聲說道。
“是。”衛庚將人領進去,一開門就有點傻眼,郡主呢?
他明明感覺到房中有郡主的氣息在……
他一擡眸,就見他的郡主殿下正賊眉鼠眼的窩在房樑上……衛箬衣也給了衛庚一個警告的眼睛,衛庚頓時領悟。他一擡手將幾位大夫引進了屋子裡面。
衛箬衣窩在房樑上緊張的看着下面的狀況。
幾位大夫都給蕭瑾診了脈,均是一臉的喜色,之前那鎮子上的老者還看了看蕭瑾的眼睛,“恭喜五爺,五爺因禍得福,不知道何故,腦子裡面的淤塊已經消除了,這是好事啊。五爺是不是覺得眼前清明瞭許多,之前看不清楚的東西都看清楚了?”
“是啊。”蕭瑾亦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多謝老人家尋來的草藥。”
“是不是那個草藥的功勞還尚未知曉,但是隻要五爺的淤血消除了,以後身體就會慢慢的好的,頭疼暈眩之症也會消掉。對了,五爺尚需要將這藥方裡面的藥再吃上三天,三天之後在更換藥方。我們幾個去商量商量,先用點溫補的東西給五爺鞏固一下。五爺體內的餘毒似乎也有清除殆盡的跡象,恭喜五爺了!”老者再三的拱手對蕭瑾道喜,其餘幾個大夫也都表示蕭瑾的脈象平和穩健,已經是沒什麼大礙了。
這幾天衛辛陪着老人家去山裡尋了之前他說的那種草藥過來給蕭瑾服用,吃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裴敏的藥管用了,還是這個草藥的作用起了療效了,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倒還真的是歪打正着了。
衛庚歡天喜地的將幾位大夫送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衛箬衣這才從房樑上跳了下來。
“過來。”蕭瑾朝衛箬衣招了招手,臉上這才呈現出了喜色。
“你叫我過去我就過去,那我多沒面子!”知道他淤血消除了,衛箬衣也是一陣的狂喜,不過嘴上還是嘴硬道。
這個臭傢伙,害她這幾天吃不下睡不着,他坑了她那麼久,怎麼也要坑回去纔是。
“那我請你過來可好?”蕭瑾忍住笑,說道。
“那還差不多。”衛箬衣這才大搖大擺的走到了蕭瑾的身邊,一屁股坐下,“看來你是要好了?”
“你不開心?”蕭瑾挑眉反問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蕭瑾覺得自己這次醒來之後一掃之前的頹勢,真的就連身子骨多輕快了許多。
“不告訴你!”衛箬衣橫了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她當然開心!
“我快要好了,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何時嫁我的事情了?”蕭瑾一把拽住了衛箬衣的手腕,笑問道。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衛箬衣頓時翻了一個白眼,“你慢慢等吧!”
“耍賴是不是?”蕭瑾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那一副癖兮兮的模樣,“真的不嫁嗎?”
“嫁!”衛箬衣哼了一聲。
蕭瑾頓時就是一怔,隨後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的箬衣啊,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還以爲她要和自己用小性子,讓他哄上一會呢!結果人家先開始還在抵賴,一轉頭就乾脆的答應了。
“你既然答應了,便是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了。”蕭瑾笑夠了隨後收斂起了神色,拉着衛箬衣的手正色說道,“箬衣,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所以其他那些賭咒發誓的話我也不和你說了,你明白我的對吧。”
“明白!”衛箬衣的心底一動,這才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臉,正色的點了點頭。
”不過在成親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去做。”蕭瑾神色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什麼事情啊?我不能幫你嗎?”衛箬衣微微的一怔,急忙問道,直覺上隱隱的有了一點點的擔心。
“我已經寫信去了京城,告訴父皇我還活着,但是到現在父皇沒消息傳回來。我擔心父皇可能是出事了。”蕭瑾對衛箬衣的說道。“若是父皇出事,只怕我還活着的消息可能會被某些人知道,所以我繼續留在這裡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距離他寫信回去通過福潤的渠道傳遞消息給父皇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按照道理,通過這條渠道,緊緊需要幾天消息就能到達父皇的手裡。
先開始他是覺得父皇大概是不將他放在心底,但是福潤給他講述了他“死訊”傳回的時候父皇的狀態,他就琢磨着有點不對勁了。這幾天他一直在擔心一些事情。
“你什麼意思?”衛箬衣怔住了,“你要走嗎?”
“是啊,如今我餘毒快要清除乾淨,等花錦堂一到,我們便一起啓程離開冰河縣。箬衣,我說過要和你成親,所以這回可能要換你等着我了。”蕭瑾對衛箬衣說道,“這裡山高皇帝遠,京城發生的事情你就不要過問了。不管京城發生什麼,你和衛燕只管待在這裡就是了。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你可知道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衛箬衣一把揪住了蕭瑾的衣襟,緊張的問道。“你知道要殺你的人是誰了嗎?”
“大概知道了一點。”蕭瑾點了點頭,“只是不太確定!”
“是不是蕭子雅?”衛箬衣蹙眉問道。
“你也知道?”蕭瑾先是一驚,隨後釋然,也對,陳一凡在京城藉助的是衛霖,陳一凡知道的事情,衛霖一定知道,衛霖與衛箬衣之間也是有聯繫的。
陳一凡查到了之前耿太醫雖然離開了太醫院,表面上是賦閒在家中,但是實際上還是在研究一些東西。
陳一凡在老耿全家滅門的現場發現了一本尚未被燒盡的賬本。
這本賬本一直被錦衣衛封存在證物室之中。
賬本上記載的多半都是耿家的日用支出,但是其中有一項支出,卻是之前他們都忽略了的。
耿家支出裡面有一大筆錢是用來買藥材的。
所購買藥材基本都是從一個店鋪選取。
陳一凡也找了那家店鋪的賬本過來仔細的查看,果然與耿家的賬本對上了。
那家店鋪的賬本上清楚明白的寫明瞭耿家所購藥材的種類,數量,以及採購的時間等。
陳一凡將那些藥材都謄抄了下來,又暗中去找了裴敏讓他幫忙辨別藥材是用來做什麼的。
除了一點點治療風寒以及其他小毛小病的藥物之外,那批藥材之中大部分都是珍貴的治療筋骨損傷的東西。
因爲稀有,品相又好,都是頂級的材料,所以所耗費的錢財十分的巨大。
耿家沒人有筋骨上的損傷!所以這一點叫陳一凡起了疑心。
而在太醫院的時候,耿老太醫就是專門負責醫治蕭子雅的腿傷的。
陳一凡暗中問過那家店鋪的夥計,這些藥材是不是專門替耿家去進的,因爲普通的藥材店雖然也有這些東西,但是沒這麼全,品相也沒這麼好。
陳一凡也走訪了好幾家藥材店,選的都是藥材算是在京裡比較齊全的店鋪了,可是也沒哪一家在同一時間能湊齊這麼多的東西。
那家店鋪的掌櫃也說了,這些藥材只是耿老太醫需要的藥品之中的一部分,耿老太醫還有個醫童在外面專門幫他尋另外幾樣草藥。
陳一凡將這情況傳書給了蕭瑾。
蕭瑾思量再三,就覺得耿太醫當年雖然離開了太醫院,但是一直都沒放棄給蕭子雅治療他的傷腿。
耿太醫之所以被滅門,大概就是與這個有關。
等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門過節,蕭瑾便忽然如同醍醐灌頂,思緒豁然開朗。
如果京城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與蕭子雅有關的話,那好像一切便也解釋的通順了!
只是蕭子雅小心謹慎,什麼把柄都沒留下,蕭瑾現在坐在這裡也只能是猜測,並沒實證能證明蕭子雅與這些事情有關。
蕭瑾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他去定州尋找耿太醫的那個醫童,他記得曾經有人說了一嘴,那個醫童也被人打斷過腿,不過很快他就自己將腿給醫治好了。
那醫童是耿太醫一手帶出來的,既然他能用特殊的方子將自己的傷腿醫治好,爲何不自己行醫,專門醫治跌打損傷呢?這樣的話,他豈不是財源滾滾?可那醫童在家鄉行醫多年,也未曾將這項技能拿出來當金字招牌,便是有了蹊蹺了。
陳一凡還在賬本上找到了幾味藥材,其中有兩樣便是定州的特產,旁的地方雖然也有,但是品相和效果都沒定州的強。
賬本上關於這兩種藥材的支出卻並沒寫明去向,只是說支付銀兩。
應該就是直接支付給這個醫童的。
所以這些前前後後的就都能對上了。
蕭瑾綜合了這些信息考慮,只得除了一個結論,蕭子雅的腿怕是已經好了。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蕭子雅卻依然出入皆適用輪椅,依然保持着原來的狀態,那就不得不叫人起疑了。
或許耿太醫大概是要將此事說出去了,所以才慘遭蕭子雅滅門,連帶着那個醫童也一起遭殃了。
蕭子雅更是利用這個設了一個局,引他入甕,差點要了他的命。
如果只是因爲爭奪衛箬衣的緣故,蕭瑾覺得蕭子雅大概還沒那麼心狠手辣,一定是他之前調查的事情快要涉及到蕭子雅的秘密了,所以他也上了黑名單。
而他在去定州之前所查的案件,無非就是火炮圖紙失竊案,耿太醫滅門案,還有圍場他大哥叛亂之案。
以前他就隱隱的覺得這三件事情是有聯繫的。
圍場之亂證明了火炮圖紙失竊案是與他大哥的事情有所牽連的,如今再加上耿太醫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蕭瑾就益發的斷定了蕭子雅大概是跑不出這個框框了。
如果這些事情真的都是蕭子雅做的,如今父皇又和外面失去了聯繫,蕭瑾即便表面不說,心底也是憂心忡忡的。
大概京城真的要出事了!
所以他必須要回去一次。
之前遲遲不將這層意思表達出來,是因爲他視力不明,餘毒未清,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花錦堂大概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將武功恢復了起來,他底子要比花錦堂好,怎麼也比花錦堂要快一些。
蕭瑾覺得等花錦堂到了,他與花錦堂一起啓程,暗中調查的期間,他的武功應該也能慢慢的恢復起來,所以現在才和衛箬衣提及此事。